李尖的身法已經展到了極致,時而化作青煙,時而現出身形,每到一處都有敵人立斃當場。他的心中古井無波,身邊人不斷倒下,已不能影響他分毫。這就是身為強者必須要有的冷漠。


    黃昏時分,他們終於推進到城外第二處陣眼,李尖一劍橫空,斬斷了一個冰玉使的身軀。這是他“殺死”對方的第三十一次,而此時的冰玉使則變成了兩個。


    原本向這個方向推進的隊伍立刻與主力軍合兵一處,補充了這一路的人員損耗,再向第三處進發,第二天淩晨,主力大軍繞著皇城殺了一圈,終於毀掉五座陣眼。


    太陽再一次醒來,天地變得盎然。暖流注入到死亡線上的皇城,百姓們暴起半年來第一次興奮的歡呼。


    戰事卻未結束,遠遠沒有結束。


    陣眼的破壞隻能減去此陣的寒氣侵襲,卻擋不住敵人的不斷重生和反撲。地底不斷有黑棺綠棺冒出,而李尖和靈霄劍則要麵對五名冰玉使的攻擊,從沒有片刻安寧。


    李尖一人獨戰三名冰玉使,悲鳴式、怒龍式、驚天式、輪回式不知用了多少次,長鳴劍都用得赤紅發燙。另外兩名則被上下飛舞的靈霄劍包辦,上下翻飛間,不斷有冰塊碎裂,再重新融合。


    就在這時,坦克部隊終於停了下來,驅動所用的靈石礦消耗殆盡。


    敵人紛紛爬出地麵,棺蓋掀開,露出無情的眼睛和黑色的拳頭,將己方人轟殺,一個一個地倒下。失去了坦克的掩護,禦金衛立時變得潰不成軍。


    “我來了!”


    黎淵帶著皇族衛隊拍馬殺到,將散亂的陣型補充完整,聲勢再次壯大。但他們無法繼續前進,隻能擺出防守姿態,抵擋著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攻勢。


    李尖耳內輕響,眼睛向遠方瞥去,口中大喝:“黎大哥左翼接應!”


    黎天衣放眼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隻見自己的老婆樂青梅帶著幾百人,推著簡陋的小車,正在向這邊衝來。


    他趕忙帶上一隊人前去接應,路上不斷有黑綠棺材從地麵冒出頭來,情形凶險之極。


    終於,各路人手再次合兵一處,原來樂青梅已經算準了坦克的燃料用度,幾百人帶來的正是靈石和炮彈。


    坦克再次有了動力,雖然仍舊有人不斷倒下,也有被毀的機車,但運動之中,傷亡減少很多,最難纏的還是那五名永遠殺不死的冰玉使。


    就在這時,北方的天空忽然飛來幾道極光,光尾過處,鳳翅閃耀,灑下無數星光。


    那些“星光”落到地麵,黑棺死士碰到之後,身上立刻灼燒起來,好似被硫酸潑過,迅速腐爛萎縮,形態扭曲,沒一刻便倒了下去。


    李尖心叫來的及時,卻不曾羽族帶來的東西這樣神奇。這“星光”似粉末一樣,不知有多大魔力,竟能秒殺黑棺死士,綠棺戰士也在痛苦哀嚎,效果立竿見影。


    夜羽的身形再次出現,一槍轟碎一名冰玉使,隨手拋起一個小瓶。瓶中是一團粉末,粉末撒在碎掉的冰玉使身上,立刻出現詭異的能量波動。


    那些冰玉使的碎塊在地上不斷翻滾跳動,同時冒起白煙,竟然無法重新匯聚。


    很快五個冰玉使全部破碎,小瓶內的粉末又令它們不能再生,原本拿它們毫無辦法的冰玉使們,眨眼間竟變成了一堆毫無威脅的碎玻璃。


    之前還十分慘烈的戰場,忽然被五光十色的晶石鋪滿,仿佛一個魔幻的世界。那些新近冒出頭來的黑棺綠棺,裏麵的死士不再凶戾,兩眼呆滯,仿佛失去了目標般行動遲緩,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附近的欽天監弟子哪還需要等待命令,分頭殺了過去。


    沒想到戰事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李尖將夜羽遞過來的粉末放在手裏,搓了幾下,看不出任何異樣,隻感歎這世上萬物之奇。他捏起一點揚在空中,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碎屑散開之後,彼此間竟產生了特殊磁場,雖然微不可察,但一定是因為這個,導致整個敵人的死士收不到指令,或是找不到目標。


    西楚的戰士們一直殺到第三日黃昏,那些無主的死士即使是任人宰割,也殺得人人氣血翻騰。皇城外布滿了散落的棺材和屍體,用血流成河來形容,絲毫沒有誇張的味道,戰士們甚至要就地挖渠,來疏通流淌的血水,大地與殘陽交輝,天地一片血紅。


    大戰後的寧靜裏,所有人癱倒在城外的屍體旁。城中居民自發組織人手,出來打掃戰場,對他們而言,應該也是首次近距離接觸如此多的修行者。


    遠處一隊隊黑衣鳳目的男女,列著整齊的隊伍,從地平線向這邊走來,每隔一段路,還會有一些全身白色的人帶隊。


    隊伍經過皇城外,便在遠處紮營。李尖粗略算了下,足有三千人,獨不見鳳瑤族長的蹤影。若這三千人全部張開翅膀,在空中呼嘯飛過,那場麵該是何等壯觀。


    羽族派了幾名代表,與黎淵商量了一下出兵之事,鳳瑤仙子的隱身並沒有引起任何不滿,說實在的,除非天漠尊者尚未登仙而去,或是天泉尊者歸來,沒人能與她的身份地位對等,李尖也差得遠。


    經過短暫休整,三日後,西楚同樣集合了三千精銳,在加上禦金衛的八百輛坦克,黎淵另外從城內征調了一百隻靈袋,負責裝載燃料和彈藥。


    兩支隊伍行進在廣袤的大地上,每隔一支小隊伍,都會有坦克分隊。這些大家夥吸引著包括羽族在內的所有人目光,雖然對於黎天衣等人而言,這東西作用不大。


    李尖手中把玩著一小袋五色的晶石,另一隻手攥著一袋粉末。


    據夜羽說,這東西是在那處鳳瑤發現北燕秘密的地方拿到的,應該是嘯月狼族的東西,否則不會對他們製造的死士造成致命傷,他隻能判斷出,這東西不是自然產物,更像是科技產品。


    前方探馬來報,距離他們百裏外,發現了南明的人馬。李尖吩咐隊伍一切照舊,不必理會。


    他已經想通了,任何一方敵人都不會在決戰之前招惹是非。北燕已經成了這場浩劫裏第一個失敗者,除了那些抬棺死士,北燕就隻培養了一個北嵐楓出來,其餘人等於是被這些死士榨幹了血,實力是三國之中最弱的一方,如今已同滅國無異。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南明人預料之外的,但也更警醒了他們,絕不可同時與西楚及羽族的聯軍開戰。


    果然,一天後探子又報,南明的人距離他們越來越遠,明顯是在避開他們。


    現在他想得清楚,為何南明和蠻族聯軍沒有真的攻打靈族。自己當時擔心的事情其實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十天後,當六道天力在某一刻匯集到世界的一點,會像日月食等天象一樣,產生奇怪的磁場,使得天空的壁壘弱化,隻有那一刹,才是決定這一界命運的時刻。


    一切準備就緒,靈族那邊也已取得了聯係,剩下的隻是等待。各族的人馬甚至都知道彼此的位置,但整個龍息山脈周圍,卻變得一片死寂,沒有了飛鳥魚蟲的欣欣向榮。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李尖甚至感受到了六道天力的力量,正在朝著這邊飛來。天地就像一個囚籠,在這一刻,沒有詭計,沒有陰謀,有的隻是在這籠子裏苦苦掙紮的愚者。


    他就是愚者之一,逃過這個囚籠,還有更大的在等著他,走了出去,也不過是聰明一點的愚者。


    “列……陣!”隨著天空一道一裏寬的驚雷降下,李尖開始發令。


    天空的穹頂白光盛放,照亮了一切。白光過後,天幕如被撕扯一般,出現了一道裂痕。隨後,一個巨大的懸空蜂巢出現在天上。那“蜂巢”有百裏大,萬丈高,哪怕修行之士,哪怕擁有無上至寶,根本難以企及。


    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但如果連打都打不到,這場仗又該如何進行?


    大地開始震動,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隨後遠處山林裏的樹木全被壓倒,蠻族戰士們衝了過來。


    “開炮!”


    千炮齊發,火焰衝天。蠻族的隊伍中無數炮彈落下,轟鳴聲不絕於耳。很多戰士被炸飛了手腳,卻擋不住他們進攻的腳步。大量巨型兵器被拋飛了過來,落在己方坦克陣裏,瞬間有幾十輛坦克被摧毀,一點不比炮彈威力弱。


    那些蠻族獨有的大兵器落下後,又飛出無數黑色的怨靈,造成了不小的混亂。然而交戰剛剛開始,雙方都隻是試探性質,蠻族沒有出動長老級人物,西楚這方也沒有動用欽天監直屬精銳。


    兩方甫一接觸,一團火光從山坡的另一方熊熊燃起,很快將整座山燒得火紅。如此手筆,自是南明離火派的傑作。己方一群黑翼展翅騰空,羽族的攻擊同樣簡單直接,卻最為惹眼。


    無數柄黑槍飛向山頭,黑翼上寒氣籠罩,火勢立刻被截停。


    穹頂的“蜂巢”開始動作,遠遠望去,似乎有無數孔洞張開,隨後一道道流光降了下來,卻不是飛往戰場,而是向著蠻族營地的後方落去。


    幸好有當初鳳瑤的提醒,此前靈族已經埋伏在了不遠處。一道道極光向上射去,足有三千道之多。上下兩方的光線交匯在一起,一方是奕天書的羽族箭手射出的光箭,另一方是蜂巢內落下的狼族靈體。天空中瞬間暴起一團團火焰,比世上所有的焰火都要美麗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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