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並沒有詢問剛才的鬧劇,甚至沒有去問蘇暮的生死,等到那隻老馬笑聲遠了,他回頭看向張辰,“聽重三說,書院的儒道和你有關?”


    張辰對老王爺知道這件事並不意外,畢竟在恭王府來說,老王爺才是這棵樹最重要的樹根甚至土壤,儒道這麽大的事情,雖然重三告訴張辰說不要將這件事情泄露,可老王爺一定是繞不開的。


    張辰點頭,隨著進入王府的時間越來越久,對長安廟堂的了解越來越深,他也終於明白這件事對於恭王府的重要性,它甚至可能顛覆當前的唐國廟堂。


    而本身就是龐然大物的恭王府,絕不能和這麽重要的事情有任何瓜葛。


    “的確是我發現的。”張辰告訴老王爺。


    老王爺表現得很平靜,至少現在是平靜的,至於當初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何等震驚,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為李璿挑選的夫婿,臉上終於有了情緒,他很滿。


    當初從人群之中看到張辰,他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但得到過某位老友的提示,他說這個年輕人很特別,這種特別是連這位老朋友也無法看穿其跟腳的特別。


    老王爺很清楚老友這句話的分量,身為這個世界上站的最高的幾個人,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比當今聖上還要站得高一些,隻是兩個人處於完全不同的領域。


    因此,當他都說一個人很特別,甚至這種特別帶著神秘的時候,他就做了決定,讓這個年輕人進入王府,做了贅婿。


    隻是很可惜,當時他的時間很緊張,沒來得及和這個女婿有太深入的;了解和交集就不得不離開。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屢次從王府傳來的消息中聽到張辰兩個字,一直到了朱重三也開始說張辰的特別,並且提到幾件事情,他才意識到,這種特別,似乎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和控製。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為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初他說要招贅婿衝喜的說法,其實是真的!


    沒有人能明白,當一個父親耗盡了所有的心力和資源都無法救活自己的女兒,在這個時候這位父親會是多麽瘋狂,就算是無稽之談,就算自己曾經也是最厭惡甚至痛恨這種說法,但是當無可奈何的時候,他竟又多麽希望這種無稽之談是真實存在的,哪怕這麽做終將成為許多人的笑柄。


    沒有一個父親會真的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連自己都完全不了解的平庸之輩,這就好像那些話本小說裏,一個王公父親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給一個看似能說會道實則一無是處的風流書生!


    現在,老王爺反而有些欣慰,隻因張辰表現得越特別,最後女兒蘇醒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一次,兩個人其實才算真正地要進行一場對話。


    他說:“儒道的這件事,算王府欠你的,如果不是在恭王府,你憑借這件事可以成所有書生的萬世之師,青史留名。”


    張辰搖頭,“我並不在意。”


    他說的很平靜,老王爺微微一怔,他聽到重三說過,張辰的性格似乎很無所謂,他當時還在想,不管多麽無所謂的人,麵對能夠青史留名的誘惑,也終究會有些在意,但是現在當麵聽張辰說不在意,且沒有任何波動,不在意到讓老王爺覺得自己現在這番話都問得並不應該。


    於是他對張辰愈發欣賞,在廟堂這麽多年,他不知見過多少人的急功近利,見過多少人用盡了手段想要得到三分生前身後名,一個年輕人這樣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對,否則廟堂之上又如何做到激流勇進,但他更明白,一個人如果能做到無欲無求才是更難得,因為這意味著沒有弱點。


    老王爺說:“不論你在不在意,王府該補償你的一定不會少。上一次我回來的太過倉促,這一次事情多一些,待的時間會久一些,等到安史山的事情結束,最多下個月,璿兒也會回京,到時候,我會為你們大辦一場婚宴。”


    張辰從朱重三的口中已經知道李璿並未蘇醒,因此有些驚詫,“璿兒她醒了嗎?”


    這個稱呼是張辰琢磨了許久才說出來的,因為嚴格來說現在他還沒有見過自己的妻子,這時候如果顯得十分親近似乎不妥,而如果像在重三麵前喊一聲三妹就更不妥。


    老王爺聞言,臉上第一次呈現如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暮色來,他有氣吞萬裏的如虎氣勢,沙場上有號令百萬兵的權利,有百戰百勝的戰績,但是提起自己那個難以蘇醒的女兒,才終於似乎像一個普通的老人。


    張辰不再說話,隻是點頭。


    老王爺接著說:“按照以往的規矩,明天晚上,皇城會為安史山辦一場宴席,你到時候和我同去,我會讓王妃替你打點好一切,你隻需注意,明夜如果有什麽變故,盡量往後走一走,不要卷進去。”


    張辰頷首,他心想,既然是宴席,又會有什麽變故?聽王爺這番話的意思,似乎又不隻是宴席這麽簡單,說來也是,自我接觸這些廟堂人物以來,無論什麽話都必有言外之意,無論什麽事情都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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