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夜並沒有時間去細細感悟。


    在剛剛閉關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陣心緒不寧,他想起了自己的大伯以及大娘,閉關甲子,按時間算來,大伯以及大娘也將近百歲高齡了,這讓白夜心中微微一陣窒息。


    “怡柔跟我走。”柳怡柔剛剛飛到白夜的身旁,就聽到白夜的話,抓著柳怡柔的小手,下一刻,白夜一拳搗出,在他身前出現一個漩渦,拉著柳怡柔的小手就朝著漩渦中飛去。


    “秦大哥,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來。”聲音隱隱傳入秦若寒的耳中。


    “難道又出事了?”秦若寒繼而搖了搖頭,如果真的出大事了,白夜不會不帶上自己。


    “管他呢,這小子一下閉關了六十年,如今也該是我閉關了,我的天,這麽濃鬱的天地元氣,在這裏修煉,不用百年,我就可以踏入玄境破界境的。”微微一笑,秦若寒的軀體一陣模糊,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我去,老大剛出關怎麽又走了,也不帶著我。”風行天不知道從何處竄上城樓,看著遠處已然是人去嫋嫋,不禁有些鬱悶。


    “小風,我剛剛不是看到你正在單獨給一名女學員傳授“人體經脈學”嗎?怎麽來這裏了。”一個聲音如同大喇叭一樣,在城樓上響起,鐵二柱一臉疑惑的看著風行天。


    頓時一道道狐疑的目光投了過來,看向風行天。


    “噗~~”風行天感到自己的小心髒“哢嚓”一聲裂開,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連他那如同城牆一樣厚的臉皮,也難得的浮現出了一絲紅暈。


    “噗嗤~~”旁邊的周青鸞忍不住笑了起來,而歐陽翎也是滿眼的笑意,而林若惜則是小臉上充滿了鄙視,讚許的看了憨厚的鐵二柱一眼。


    心中大呼:“幹的漂亮。”


    “哎,那名學員的悟性太差,不提了,我剛剛明明感受到了老大的氣息,這不,剛出來就看到他又跑了,六十年了,老大出關,第一個關心的竟然不是風流倜儻,絕代風姿的本少,真是太令我傷心了。”摟著鐵二柱的肩膀,風行天急忙岔開話題,笑道。


    鐵二柱認真的點了點頭,笑道:“我說那名女學員怎麽哭著跑了出去,原來是風少你怎麽教也教不會,看來是感到羞愧了,而且老鐵我注意到,風少你已經單獨教過她很多次了,真是笨啊,還不如老鐵我聰明。”


    風行天感到自己的小心肝碎的七零八落的,被鐵二柱砸的體無完膚,急忙來了一句“我還有事”狼狽的逃走.....


    ※※※※※※※※※※※※※※※※※※※※※※※※※※※※※※※※※※※


    白家村,依舊如六十年多年前一樣,還是那麽的平靜,數百口的人家也沒有增多,當年自己得到堪輿天書的山峰之上,白夜與柳怡柔站立其上。


    看到這當年熟悉的一幕,白夜心中唏噓,滿是懷念以及憧憬,當年的記憶也如同潮水一般,紛至遝來,這裏有苦有甜,有悲傷有歡笑。


    雖然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卻繼承了白夜的所有記憶,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些記憶都深藏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


    父母的去世,被寄養在大伯家裏,與白溪水的鬥智鬥勇......


    “這就是你的家鄉?”輕輕摟著白夜的胳膊,將頭輕輕枕著白夜的肩膀,柳怡柔似乎能夠感受到白夜心中的那份回憶,她靜靜的陪伴在她的身邊,在這一刻,在柳怡柔心目中,白夜才更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點了點頭,白夜輕輕歎息一聲,開口道:“這裏是我出生的地方,村裏的村民就是我的親人,這裏留下了我童年的歡笑,哭聲。”


    “既然到家了,為何不進去看一看?”仰著小臉,柳怡柔笑道。


    白夜雙眸中閃過一絲躲閃,六十多年了,如今算來,自己的大伯大嬸應該已經有百歲高齡了,對於落仙大陸的人族來說,這個年齡已經算是高壽了,盡管對於修者來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


    搖了搖頭,白夜開口道:“見了又能怎樣?他們也許能夠回憶起還有白夜這麽個人,但那又如何,什麽也改變不了,我能留住他們嗎?不能,歲月的流逝是最鋒利的刀劍,沒有人能夠躲避,我們這些踏入武道仙途的武者,又有誰敢說自己就是真正的不朽呢?”


    “可我們總是活的比凡人長的多啊。”柳怡柔小聲的反駁著。


    白夜看著柳怡柔,微微笑道:“的確如此,修者壽命悠長,能夠經曆普通凡人數代的滄桑變幻,但那又如何,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武者要撐起一片天空,守護億萬的凡人,這才是我們的宿命,武道仙途之上,又幾個人能夠善終,如此說來,還不如凡人一世,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不用時刻麵對危險,不用時刻的處於修煉之中,如果刨去我們修煉的時間,我們活的也未必比凡人長久。”


    聽著白夜說的話,柳怡柔沉默,似乎白夜說的也沒有錯,修者看似壽命悠長,但他們動輒一閉關就是幾十幾百年,而剩下的時間,又都基本是在與妖獸,凶魔的廝殺中度過,這樣算來,還真的未必比凡人享受更多的生活,這讓她一時無語。


    漸漸地,白夜大伯家門口開始聚齊很多的村民,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白夜不認識的,隻有幾個拄著拐杖的麵相似曾相識。


    “那是水娃。”


    “那是小六子。”


    “那個是三黑蛋。”


    將童年記憶中的長相與那幾個蒼老的麵孔一一對照,白夜輕輕歎息一聲,當年,他們比自己還小,都是半大孩童,如今,他們都已經白發蒼蒼,兒孫滿堂了。


    在這一刻,白夜感到自己的內心,突然成熟了起來,的確,見識也是一種成熟的手段,盡管白夜的內心,一直都還停留在閉關之前,六十年瞬息而過,但卻沒有給他增加任何的閱曆,這就是修者的不同之處。


    有的修者活了千萬年,卻心性依舊如同半大孩童,就是因為他們千萬年的時間裏,基本都是在閉關中度過的。


    “嗚嗚嗚~~”


    突然,白家村傳出了哭聲,如同一柄利箭刺入了白夜的胸口,讓他臉色一白。


    數十個身披白衣,頭上纏著白巾的村民從白夜大伯家裏走出,大部分的人痛哭流涕,也有幾個男的,雖然沒有哭聲,卻也不住的歎息。


    柳怡柔緊緊的握了握白夜手,她能夠通過白夜不住顫抖的手,而感受到他脆弱的內心,在這一刻,白夜不再是一名武者,不再擁有一顆無敵的戰心,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在吊念自己親人的普通而脆弱的人。隨著哭聲以及村民的魚貫而出,最後是幾個男子抬著一口棺材走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白夜渾身一顫,眼角兩顆淚珠滾落而下......


    棺材蓋還沒有蓋上,柳怡柔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棺材之內,正躺著一名白須老者,臉上帶著安詳,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在棺材旁邊,是一名看起來七八十的老者,容貌上與白夜竟有幾分相似,正趴在棺材上痛哭流涕。


    “大伯。”白夜跪了下來,遙遙拜了下去。


    腦海中那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大伯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融合了這幅軀體原先主人的記憶之後,白夜已經將他們當做了自己的親人,滄海桑田,當年進入武風院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而轉眼間,親人已經不在,仿佛就在昨日。


    “白夜不肖。”白夜雙手拄著冰冷的地麵,任憑淚水灑落,浸濕了地上的泥土。


    一道道幽怨的氣息從白夜軀體上湧出,衝上雲霄。


    白夜的哀傷,帶起的情緒,引動了天空之上的風雲變幻,烏雲聚攏,雷電裂空,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


    白夜沒有阻擋雨水的侵蝕,任憑雨水滴落在他的軀體上,臉上,雨水混合著淚水,從白夜的雙頰流下。


    將白家村的哭聲徹底掩蓋。


    默默地跪在旁邊,當年的經曆,似乎又出現在了眼前,柳怡柔也無法抵擋白夜哀傷情緒的感染,而淚流滿麵,默默的陪伴著,在這一刻,她知道,一切話語都是多餘,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的陪伴。


    有些村民驚訝的抬頭看著天空,他們似乎有些不明白,剛剛還晴空一片,為何卻突然天降大雨,一些村民跑入屋中,取出一些紙傘。


    送葬的隊伍很長,白家村很小,每一個村民去世,基本所有的村民都會參加,對於一直延伸,出了村子,進入了村東麵的一處山坳,在那裏,所有的白家村村民死後,都會安葬在這裏。


    哭聲漸漸收斂。


    白夜也漸漸的止住了哭聲,默默的站了起來,他仰頭,氣勢直接衝散了漫天的烏雲,太陽再次露出來,晴朗一片。


    發泄了情緒之後,白夜感到自己好了許多,他默默的扶起了身旁的柳怡柔,帶著愜意的苦笑了笑。


    而柳怡柔則是輕挽著他的胳膊,表示自己的陪伴。


    “天地變幻終破滅,人生聚散有常時。”輕輕歎息一聲,白夜知道,自己與白家村的情緣已了,從今日起,他將不會再回到這裏,那段記憶將會永遠被自己塵封。


    逝者已矣,而自己的路還很長,充滿了艱巨險阻,甚至自己也不知道,武道仙途之上,自己還能夠走多遠,但自己都將不再回頭。


    “我們走吧。”白夜艱難的說了這四個字,他知道這四個字的意義,從此他將遠離塵世,不再與白家村有任何的瓜葛,也許,千百年後,白家村還在,繼續生存在這個山坳之內,也許,千百年之後,白家村已經消失,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將與他再無一點關係,擺脫了俗世,他將繼續自己的道路,繼續他未完的征途,不管這條道路能夠走多遠,他都將不再回頭。


    因為他,塵緣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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