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泥聲音雖輕,但大涼龍雀卻是聲勢驚人。


    隻見一線流光起之於馬車終之於紅袍。


    那在大雪龍騎陣中肆意屠殺的狂亂紅線霎時間便收作一團用以阻擋那大涼龍雀!


    叮!


    不是金屬卻發出了金屬碰撞之音的紅線顫抖,一陣陣波動通過無數紅線卸力到了後方。


    終於停下了奔襲步伐的韓貂寺甩了甩手掌,嘴間含笑看著那一柄插入地麵之中的清冷劍鋒。


    “大涼龍雀?嘿,那年吳素都不曾憑此殺我,你一個小娃娃又能如何殺我?


    不過是徒增笑料爾。


    既然你們如此想見吳素,不如就讓咱家送你們去黃泉一敘!”


    韓貂寺的這番話自然不是對薑泥說的,而是對那眼泛金光急速掠來的徐鳳年說的!


    他韓貂寺可不是那些空有名頭的雛兒。


    江湖上有句話說的好,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既然他被江湖人稱作人貓,自然便是那天底下最擅長捕鼠的老貓!


    要是僅論實戰閱曆,他韓貂寺可謂是離陽王朝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而這攻心一戰本就是他韓貂寺最為擅長的東西。


    否則的話他為何要浪費體力去殺這些影響不了大局的大雪龍騎?


    徐鳳年既然怒了,那麽他的攻心計便已得逞!


    如今提及當年白衣案的吳素同樣如此。


    人啊,一旦生氣就會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來。


    這便是人貓韓貂寺所要等待的時機!


    來吧,徐鳳年,且讓他韓貂寺看看如今的你還有幾分底牌!


    已經停下了奔襲勢頭的韓貂寺索性不再前行,直接站在這白潮之中當著所有人的麵慢慢地卷起袖管,露出那兩條比之身上鮮紅蟒袍還要更紅的手臂。


    但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韓貂寺手臂之上的紅色竟然是流動的!


    那些絲絲縷縷的纖薄紅繩就如同一條條赤色小蛇般密密麻麻的在韓貂寺手臂之上周而複始的遊動著。


    這場景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本是死物的紅線竟然能具有生氣,這本該是天象境高手的象征。


    可這人貓韓貂寺身在指玄就能有此神通,隻能說確實不負三大魔頭之名,也難怪能以指玄之身殺那天象高手。


    正因為如此,早年間才有傳聞說這人貓韓貂寺是那陸地神仙之下的第一人!


    看著氣定神閑的韓貂寺,率先用出一劍的薑泥臉色難看至極。


    即便韓貂寺相距他們停在後方的馬車甚遠,但她仍能感覺到一股窒息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剛剛那福至心靈的一劍已經用盡了她這南下之行中積累的所有劍氣。


    可這一劍卻是沒能撼動韓貂寺分毫!


    如今再要她禦使那把大涼龍雀卻是萬萬不能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徐鳳年與那韓貂寺越來越近卻無能為力!


    該死!


    要是能早些學劍就好了!


    薑泥腦中念頭剛剛閃過,徐鳳年便一拳直直地砸向了韓貂寺身前的紅線團。


    砰!


    無形氣浪激射。


    這一拳之下,剛剛在大涼龍雀下毫無波瀾的紅線團竟然直接根根斷裂,化作一場血雨落下。


    而韓貂寺古井無波的陰柔麵容之上也顯出了驚訝之色!


    請神下天庭?!


    這徐鳳年竟然用了道門的請神下天庭?!


    他是什麽時候會的這般法術?


    韓貂寺不理解,他也懶得詢問。


    他看得出來,徐鳳年的請神並不完整。


    想來是因為受到徐鳳年體內氣機凝滯的影響。


    那麽這就意味著徐鳳年仍舊會是個死人!


    既然如此,他韓貂寺還用說些什麽?


    短暫愕然之後的韓貂寺雙手一伸,無數紅線如同水流般再次出現在了他麵前。


    道門指玄之境,可叩指問長生。


    但指玄玄妙,遠不止於此。


    小到花開花落,大到萬物運轉,在他韓貂寺眼中,隻要視線所及之處,就算是天上未落的雪花,在他眼中都有絲絲縷縷的明確軌跡,這便是萬物與天象的聯係。


    當然這種妙不可言的天象軌跡並不是一般的指玄境所能知曉的。


    否則的話世間指玄之人為何獨獨他韓貂寺能以此斬天象?


    指玄秘術,同樣有高下之分。


    所以,卸甲!


    隨著韓貂寺念頭落下,無數紅線瞬間便將徐鳳年包裹在內。


    徐鳳年那透體而出的金光鎧甲霎時間便如經過了歲月流逝般片片剝落開來。


    徐鳳年相當清楚自己如今的問題。


    那得自於春神湖大龜背上無名碑的真武臨塵訣沒有問題。


    但是他有問題!


    就像韓貂寺所‘看’見的那般,他與王仙芝一戰後的氣機凝滯問題並沒有解決,這就導致了徐鳳年如今用來維係與天上真武的聯係就宛如一條隨時會崩解的細線一般。


    這就導致了他所借到的力量不夠。


    除非再拚命一次!


    可徐鳳年從來都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應敵!


    就在徐鳳年被那無數紅線困住的瞬間,一柄雪涼的北涼刀在韓貂寺左近亮起!


    是白熊袁左宗!


    本應領軍衝鋒的他在瞧見那紅袍宦官闖入己陣之後,直接換騎馬匹來到近前,然後便是一記毫無保留的左手刀!


    麵對這擁有渾圓刀意的一刀,韓貂寺臉上毫無動容。


    金剛境?


    嗬嗬,他韓貂寺宰過的天象都不知幾何了,又豈會懼怕這金剛境的一刀?


    在他眼中萬事萬物都有跡可循,這一刀同樣如此!


    韓貂寺微微抬手,那包裹著徐鳳年的紅線團中便有紅線如同嗅到了腥味的惡蛇般一口‘咬’向了袁左宗的左手。


    若是這一刀不放手,那麽袁左宗就會被這紅線纏繞。


    紅線若是入骨,那麽袁左宗將要承受的將是剝皮痛楚!


    是攻是退,想必這白熊心裏已經有了選擇吧?


    正當韓貂寺心中升起如此想法之時,他忽然輕咦了一聲。


    他似乎小看了北涼軍伍中人的意誌力了。


    那袁左宗不但沒有收手,反而氣勢更足了幾分,大有一副你死我亡的勢頭!


    要知道北涼能在春秋之中脫穎而出,靠的就是死戰二字!


    那麽袁左宗身為大雪龍騎的副將,他的心中又豈會有退卻二字?


    即便這一擊可能葬送他的左手,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北涼之人,每戰必有赴死之心。


    所以韓貂寺,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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