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盧升象的敵意,被廣陵王趙毅指派前去‘救援’世子殿下趙驃的柴青山倒是對徐鳳年沒有太多的惡感。


    他會為這臭名昭著的廣陵王趙毅賣命實則也並非他心甘情願,而是為了宗門而已。


    東越劍池不比同為劍道聖地的吳家劍塚那般有著‘一家之學即天下劍學’的底氣。


    人活著要吃飯,宗門想要壯大那也勢必要和人、和王朝打交道。


    而地處東越之地的東越劍池就處於這廣陵王趙毅的管轄之下。


    他們東越劍池不像那吳家劍塚有著劍塚的底蘊,代代都有人才出。


    他們東越劍池所收受的優秀弟子大多在廣陵一帶,但若是廣陵的土皇帝趙毅不點頭,那麽他們東越劍池別說超過吳家劍塚了,就算是重現昔年與吳家劍塚並列為劍道聖地的盛況都不可能!


    所以身為當代東越劍池宗主宋念卿師叔的他隻能為了東越劍池站出來,汙化自己的名聲,做這廣陵王趙毅的‘走狗’,讓宗主宋念卿將其逐出劍池。


    如此,他們東越劍池才保留了欣欣向榮的可能性。


    因此如今徐鳳年帶著大雪龍騎強壓著廣陵道一頭的事,柴青山心中是真的沒有太多惡感。


    而且他從徐鳳年的出劍之中感受到了中正平和的王道之氣!


    作為一名劍客,最不能欺騙的便是手中劍了。


    不然的話是絕難揮出全力一擊的!


    所以柴青山清楚地明白徐鳳年的作風絕不會似傳聞中那般比廣陵王世子趙驃還要囂張跋扈。


    當然最重要的是柴青山最為敬仰的劍道前輩李淳罡既然願意待在徐鳳年身邊護衛那便證明徐鳳年絕對沒有那般不堪。


    似老劍神李淳罡這般劍道領軍者是絕對看不上隻會熬鷹鬥犬、欺男霸女的官二代。


    否則的話老劍神李淳罡又豈會與之為伍?


    可他柴青山為了宗門甘願為趙毅做事倒是替劍客們蒙羞了。


    心中感慨不已的柴青山在徐鳳年五步之外站定,手中倒提劍柄,恭敬躬身道:


    “柴青山見過李老前輩,見過世子殿下。”


    見到來人禮貌的樣子,李淳罡微微皺眉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麽,過了會才回道:


    “你是……那東越劍池的小青山?”


    柴青山無奈一笑:


    “李老前輩還記得在下呢?”


    李淳罡眉頭鬆開,嗤笑一聲道:


    “嘿,老夫可還沒老到癡呆的程度。


    特別是你這種從小就有劍道根骨的家夥由不得老夫不多留意一眼。


    當年你師兄問劍於老夫,你就在一旁看著對吧?


    隻是這麽些年過去,你似乎進步不大啊。


    替帝王家做狗,耽誤你的修行了吧。


    你師兄若是知曉此事怕是棺材板都蓋不住了……”


    聽到李淳罡的暗諷,柴青山麵容不變道:


    “李老前輩,師兄若是還活著定然會理解青山的苦心。


    人既然在這江湖中生活又哪能無所牽絆的一心練劍呢。


    就如那一心練劍三十年代額棠溪劍仙最後也不得不被迫去那太安城接任兵部侍郎的位置。


    劍道與宗門,青山必須有所取舍。


    沒有達到李老前輩的期望,青山甚是慚愧,但青山不後悔。


    東越劍池有宗主宋念卿在必然會如那雲夢澤一般蒸蒸日上,如此便是青山所願。”


    從話語中聽出柴青山無奈的李淳罡微微一愣,隨即歎息一聲。


    甲子以前的他年少成名,從來都是孤身一人,從不知愁滋味,更不知那柴米油鹽醬醋茶。


    但如今他卻能對柴青山感同身受一二。


    人活著,從來都不止隻有一個‘劍’字。


    強如他李淳罡最後不也被困在一個‘情’字中?


    而麵前的這柴青山更像是以前的洪洗象,被困在一個‘義’字中。


    對此,他也隻能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在兩人短暫的寒暄之後,柴青山這才看向了這裏的正主,那北涼世子徐鳳年。


    直起身子來的柴青山對著徐鳳年抱了抱拳道:


    “殿下,趙世子可還活著?”


    徐鳳年笑著用腳將那死豬般的趙驃翻了個麵。


    渾身血肉模糊的趙驃雖然樣子淒慘,但徐鳳年下手很是巧妙地避過了所有大動脈,所以現在趙驃的胸膛仍舊能夠平穩地起伏著。


    瞧見趙驃沒事,柴青山的心裏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他明白若是趙驃真的死在了這裏,那麽他免不了要和眼前他最敬仰的前輩李淳罡一戰了,而且他也明白最後死的一定是他。


    說實話他不怕死,他隻怕死的對宗門毫無價值。


    所幸最壞的局麵沒有出現,柴青山再次對著徐鳳年拱了拱手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道:


    “殿下,今日之事實則是誤會。


    近日來廣陵道中西楚餘孽十分活躍,所以廣陵道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而殿下的士卒尚未向太安城兵部報備就出現在此難免讓人誤會。


    隻不過如今既然誤會解除,殿下可否將趙世子交予在下?


    廣陵王自會有賠禮送上。”


    聽著柴青山說著一些連他自己都不信的開脫之詞,徐鳳年也就是笑了笑沒有計較。


    如今他的目的已然達到,這廣陵也沒有什麽待下去的必要了。


    “行,既然誤會已經解除,今日廣陵大潮也已結束,那麽替我轉告一聲王叔,若是賠禮少了,那就休怪鳳年親自動刀再割幾斤肉下來了。”


    柴青山苦笑一聲道:


    “殿下,這話可不興說啊。”


    徐鳳年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道:


    “放心吧,趙毅可沒膽子再起兵戈。


    除非他真的敢將整個廣陵的士卒都調來殺我。


    但若他真如此做了,那我想真正的西楚餘孽怕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聽完徐鳳年若有所指的話語,柴青山微微沉默之後,揮手將那昏死過去的廣陵世子夾於腋下,隻是柴青山明顯錯估了那被削去許多肉的趙驃重量。


    隻見他那輕如鴻雁的身姿忽地一墜後,這才重新調整了身姿重新回到了那大燕磯觀景台。


    李淳罡看著柴青山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道:


    “徐小子,這就算了?


    說實話,老夫還沒怎麽過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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