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吳起帶著試探味道的問題,徐鳳年隻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那滿臉期盼望著自己的隋珠公主,接著平靜地說了句:


    “殺了。”


    聽到那‘殺了’二字的隋珠公主瞬間全身冰冷。


    從豪華馬車中出來的隋珠公主本是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終於能逃脫牢籠借假死脫身,但卻沒想到徐鳳年竟是這般絕情!


    她忍不住開口道:


    “為什麽要殺我?留著我對你的用處更大!


    我可是公主!


    離陽的公主啊!


    徐鳳年!你給我回來!”


    對於隋珠公主的言語,徐鳳年就像置若罔聞一般一拉韁繩,調轉馬頭繼續北上。


    隋珠公主雖然身份尊貴,臉也好看,腰肢也細,是個標準的美人兒。


    但徐鳳年可不是什麽饑不擇食的餓漢。


    若是此時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公主,徐鳳年或許會心軟……隻是隋珠公主不行。


    當年她在武當山敢掌摑薑泥,那麽如今徐鳳年自然不會留下這個真正的隱患在身邊。


    為了一個不相幹之人去惡心自己親近之人,這種沒頭腦的事情隻有蠢人會做。


    而且之後對於祁嘉節的指控,徐鳳年可以說是對方信口胡言。


    可隋珠公主若是在他身邊,那便是個定時炸彈。


    於情於理,隋珠公主都該死在這裏!


    一旁聽到徐鳳年言語的吳起嘴角再次有了嗜血的笑容。


    好!


    至少自己這個外甥確實不是傳聞中的那般見色上頭,似隋珠公主這等擁有特殊身份的美人說殺就殺,確實有了那梟雄的意思了。


    雖不知徐鳳年為何放走祁嘉節,但現在看來絕不是徐鳳年心慈手軟。


    那麽,這隋珠公主的人頭就由他吳起收下吧!


    就將此當作一次對北涼的投名狀!


    看著緩緩接近自己的吳起,隋珠公主滿臉絕望,眼裏不自覺地便有淚水淌下。


    她原以為自己精心打扮之後,那個好色的北涼世子終歸會將她收入囊中,結果卻是癡心妄想了。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比那個武當山上遇見的‘丫鬟’差在哪兒了。


    心知必死的隋珠公主眼裏驟然升起憤恨之色,她望著徐鳳年的背影詛咒道:


    “徐鳳年!我詛咒你今生今世均是天煞孤星!”


    說完,隋珠公主也不等那吳起動手,直接拔下頭發上的釵子刺進了自己的喉管中。


    聽見隋珠公主喊聲的徐鳳年麵色毫無動容,隻是輕聲說了句:


    “幼稚。”


    如果詛咒有用的話,那他徐鳳年還練武幹嘛?


    ……


    發生在北莽龍腰州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最先得知此事的自然是北莽蛛網。


    一直在監視著大雪龍騎動向的蛛網竟不知怎麽回事完全沒有察覺到大雪龍騎中少了三千騎兵。


    甚至直到有捕蜓郎察覺到送親隊伍的蛛網探子沒了消息前去查看時,這才發現那送親隊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人屠戮殆盡!


    就連隋珠公主的頭顱都被插在了尖矛之上!


    而這邊得到消息的蛛網探子再行核對之時才發現大雪龍騎竟是少了這麽多人!


    此事自然引起了北莽那位影子宰相李密弼的震怒。


    他憤怒的不是徐鳳年成功破壞了和親一事,他憤怒的是他們北莽竟然對此事毫無準備,甚至不能找到絲毫證據去將此事與北涼大雪龍騎聯係起來!


    換句話說,即便離陽也確認此事是北涼做的,但是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口黑鍋隻有北莽背了!


    唯一還可以斡旋的餘地便是他們北莽的精騎也死在了這一場遭遇戰中。


    這樣北莽至少還能將鍋甩給北莽境內的一些流寇身上。


    至於離陽民眾接受不接受這個觀點,那便要看離陽對與北莽開戰的決心究竟有多大了!


    ……


    在稍晚一些的時候,這樁發生在北莽境內的慘案也傳到了離陽太安城中。


    正在低頭批閱奏折的趙惇從太監口中聽聞此消息時,手中筆鋒忽地一頓。


    隨後平靜地揮揮手讓侍奉自己的太監離開了禦書房。


    等人走後,趙惇站起身來看著禦書房裏掛著的李太白真跡試圖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


    但很快,他便明白為什麽會有‘堵不如疏’這四個字的成語了。


    瘋狂打砸、撕扯著眼前一切的離陽皇帝趙惇坐在滿目狼藉的禦書房之中,這才能稍稍緩解心中的鬱結之氣。


    “這北涼,怎麽敢,怎麽敢的啊!


    鳳雅(隋珠公主),是朕對不起你啊!


    朕以為縱使那北涼世子膽大包天也至多會像虜走那靖安王妃一般強掠你回北涼來打朕的臉!


    是朕……錯了!


    錯了啊!”


    堂堂一國天子,此時竟是坐在碎紙堆中老淚縱橫。


    將那些壓積已久的情緒宣泄一空之後,這位年紀已經不小的天子再次從一個父親的身份換成了一國天子的身份。


    收斂怒容的他將那大內禦醫所配的空青藥水滴入眼中以驅散眼內血絲,接著朗聲道:


    “召帝師元本溪覲見!”


    很快,隻有半截舌頭的元本溪便如約而至。


    元本溪無視了禦書房中的亂象,沉默地站著一旁,等著那似乎白絲多了數縷的天子率先開口。


    短暫的平靜之後,趙惇冷哼一聲開口道:


    “世間謀士都說你元本溪是趙家第一謀士,是那在幕後心算無敵的離陽帝師,是那先手舉世無雙的下棋者。


    可如今這棋你還能下不能下了?”


    聽著趙惇言語裏的不滿,早就因與黃龍士打賭而輸了半截舌頭的元本溪含糊不清地道:


    “陛下,臣先手無敵不代表著應手無敵。


    如今北涼那李義山先出手,我等後出手本就處在劣勢。


    況且天下這盤棋陛下不該太多關注於北涼,而要看得更遠一些。


    離陽七大藩王,徐驍反而是陛下目前最不該擔心的那一個。


    二十年前徐驍沒有反,二十年後他兒子難不成要讓他爹二十年抗擊北莽的功績毀之一旦嗎?


    陛下若是執意於想贏北涼,不妨從徐驍下手。


    兒子再怎麽無法無天,當爹的才是最有辦法的那一個。”


    靜下心來聽元本溪言語的趙惇麵露思索之色,隨後開口道:


    “你是說要朕籠絡徐驍?”


    元本溪搖了搖頭道:


    “陛下,如今既然殺不了徐鳳年,難道離陽還殺不了徐驍嗎?


    徐驍若是今日身死,北涼又當如何?”


    當如何?


    自是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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