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旗?


    聽見這二字的軍士們心頭皆是一震。


    要知道帥旗所在便是主將所在之處。


    而拔旗就意味著主將也將跟他們一同衝鋒!


    這雖然是極度振奮士氣的舉動,但風險性同樣很高。


    若是主將衝鋒不利甚至被斬於馬下,那麽對於己方的士氣打擊也可謂是極大!


    雖說閻震春以前在春秋國戰之中確實威猛無比,但人都是要服老的,如今的閻震春以離陽人的平均壽命來看已經可以算是高齡了。


    所以那些與興奮不已士兵們神色截然不同的閻震春心腹將領立即前走兩步就要出口勸誡,想讓老將軍莫要如此衝動地身先士卒。


    可沒等他們上前,鬢發皆白的閻震春已經握起了那杆伴隨他征戰多年的長槍,率先開口道:


    “無需勸我了。


    既然那些西楚餘孽想要在此來一場國運之戰,那麽老夫就跟他們戰上一場。


    畢竟這一仗多半也是老夫此生的最後一仗了。


    對於我們這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家夥而言,死又有何懼之?


    況且區區西楚小兒又有何能耐致老夫於死地?


    還是說你們覺得老夫已經提不動槍了?”


    話音落下,老將軍虎目威嚴地向身側望去。


    被老將軍這氣勢一攝,那些心腹將領在老將軍目光掃來時紛紛低頭不敢直視,更不敢再提出任何異議。


    既然毫無異議,那麽大旗向前,大軍也隨之前壓!


    瞧見閻震春這邊的動靜,西楚那邊兩萬輕騎毫不畏懼地同樣向前。


    隻不過如今風向在西楚那邊,但數量卻是閻震春這邊占優。


    除此之外,這處平原再無能幹擾騎軍衝鋒的因素。


    兩邊騎兵若是展開廝殺,那麽考究的可就是雙方騎軍主將的臨場指揮了。


    征戰沙場一輩子的閻震春自然是有著十足的自信去與除了北涼騎軍以外的任何騎軍一較高下。


    他可不信西楚那些新成長起來,從未經曆過沙場洗禮,隻會紙上談兵的將領們能在指揮之事上勝過他。


    此戰,必勝!


    隨著兩邊沉悶悲涼的號角聲響起,兩邊的騎兵都不約而同的展開了第一波衝鋒。


    很快,速度極快的騎兵們就展開了短兵相接。


    本來以為憑借著自己一杆長槍能夠殺個七進七出的閻震春衝刺一槍就被人輕鬆夾在腋下。


    感受著手中傳回來的反震之力,閻震春心中頓覺不妙。


    對方居然在騎兵陣之中安排了江湖中人!


    沒等閻震春作何反應,閻震春身後偽裝成騎兵的數騎趙勾諜子忽地閃身便要近前替閻震春解圍。


    可他們的屁股剛剛離開馬身,就有數個氣勢不凡的武人擋在了他們身前。


    再下一秒,閻震春的頭顱便高高飛起,高到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見這名老將眼中的不甘。


    離陽騎軍主將竟是在一個照麵之內就被敵人擊殺了?


    離陽騎軍心中的愕然還未曾消失,大地之上忽然傳來一波不同尋常的震動。


    交戰中的離陽騎軍忍不住側目望去,隻見一道如山嶽般的黑線從地平線的另一邊發出了衝鋒。


    而能擁有如此壓迫感的東西在這戰場之上唯有號稱‘戰場大殺器’的重騎兵了!


    在主將陣亡之後,感受著那絕無僅有窒息感的離陽騎兵明顯出現了恐慌之意。


    這可是重騎!


    未曾佩戴相應器械的輕騎在重騎麵前隻有一個下場,那便是被撞成碎沫!


    但他們再怎麽說也是閻震春帶出來的兵又豈能就此逃離!


    所以震驚歸震驚,在短暫的無序之後,大多離陽騎兵重新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畢竟這世間可不是隻有北涼騎軍能死戰不退的!


    可人力又豈能逆轉大勢?


    閻震春的這三萬騎兵最終還是被西楚一口吃下,連帶這後續到來的四萬步卒也難逃一劫。


    沒有騎軍掠陣,步卒在西楚騎兵眼中就是一口誰都能咬的肥肉!


    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之後,這一戰,西楚幾乎全勝!


    而且沒有俘虜!


    所有敵人,全都格殺勿論!


    主將閻震春先死,將官後死,士卒再全滅!


    這散倉平原之上,血腥味久久縈繞難去。


    在這大戰過後,在後方指揮的西楚年輕統帥謝西陲終於是走到了這處殘酷如絞肉機般的戰場上。


    看著滿戰場的殘肢斷臂,看著那些死不瞑目的敵我雙方,可以說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此殘酷大戰的謝西陲心頭震動不已。


    這些可不再是兵書上冷冰冰的字跡了,而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在幕後做謀劃和走到台前親眼所見的感覺讓謝西陲第一次對戰爭的殘酷有了了解。


    隻是這又有何辦法呢?


    大楚想活,那麽就得將離陽打痛,讓離陽明白大楚不是任人拿捏的存在。


    隻是……


    心頭悲慟的謝西陲獨自坐地,低下頭去,默默地抬起手臂擦去再也忍不住的淚水。


    這淚水既是為己方的西楚兒郎,也是為那些敵對的閻家騎軍而流。


    錯不在他們,錯在這個天下。


    ……


    北莽南朝。


    一頂金色的王帳出現在了姑塞州。


    這頂代表著北莽權力中樞的王帳在北莽隻有一人可用。


    所以當王帳出現在了北莽南朝之時就意味著處於北莽帝京的女帝已經來了。


    而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慕容女帝所為之事自然是北莽的國運之戰!


    與那複國的西楚不同,北莽為了這場戰事已經準備了太多太多年。


    從洪嘉北奔開始,從北莽開始接受離陽文化開始,他們沒有一天不是為了這一戰在做準備。


    如今一切皆已就緒,北莽大軍已然壓境離陽,前線已與離陽東線展開小規模的戰鬥。


    但北莽如今還在等,他們在等一個契機,一個顧劍棠為他們準備的契機!


    手指不停在座椅上敲動的慕容女帝忽地停下了動作,抬起眼眸先看向了下首的北莽軍神拓跋菩薩,再看向了剛被提拔為南院大王的董卓,然後像是不經意般地開口道:


    “洪敬岩如今死在了流民之地,那麽依你之見,這柔然鐵騎現在應該歸屬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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