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已經有了粗略方案的徐渭熊抬起頭來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開口問道:


    “你為何會有這個戰之北涼境外的大膽想法?”


    徐鳳年笑著指了指房中書架上所擺放著的春秋傳,然後回道:


    “以史為鑒方能明事理。


    所以我重新翻看了春秋之中大大小小的各種戰事,尤其是那幾場由顧劍棠主導的滅國之戰。


    其中最讓人遺憾的便是南唐之戰了。


    當年南唐之所以會如此快的亡國,在我看來主要是因為他們怕了。


    他們不敢采納由當時南唐名將顧大祖的方案,主動出擊去與離陽軍伍進行多次對決,以至於最後這些南唐昏臣們居然做出了將所有精銳兵力悉數龜縮在境內的荒唐決定。


    如此決定就相當於用雙手給顧劍棠奉送了在戰場上的所有主動權!


    在情報、兵力各方麵都占據優勢的顧劍棠等若是想打哪就打哪,南唐就處在一個非常被動的位置,他們甚至不知道顧劍棠為以哪裏做突破口,隻能賭。


    結果很顯而易見,對南唐來說是賭但對情報盡在手中的顧劍棠隻是個選擇罷了。


    顧劍棠清楚地見到了南唐境內的兵力調動。


    所以他先是滅了南唐的水師,將南唐變成了真正的甕中之鱉,接下來的南唐滅國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若是當時南唐有勇氣一些,采用了顧大祖拒敵於境外的方針,那麽雖然最後的滅國之事不會有任何改變,但南唐的國祚卻是能比精銳龜縮要多出好多時間。


    指不定如今也能像大楚一般有著忠誠熱血的臣子進行複國一事。


    可惜,沒有如果。


    而如今北涼的處境跟那時的舊南唐是如此的相像。


    隻不過在情報一事上,北涼要比當時的舊南唐處境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以總兵力來看,北涼自然是處於絕對的劣勢。


    可在相同數量或是小劣之下,北涼絕對可以輕易將北莽軍士吃幹抹淨!


    所以情報在手的北涼隻需避開對方主力,來一場千裏乃至於萬裏的奔襲戰就可一點點的拖垮北莽!


    畢竟守城一事主要由步軍負責,剩下的騎卒自然能擁有更高的機動性。


    比如幽州的葫蘆口,在墨家多年準備的防禦工事之下,三萬步卒便可擋至少十萬的北莽大軍。


    若是邊戰邊退,用命將二十萬左右的北莽大軍拖在此處也是沒問題的。


    這拖下來的時間便足夠其他輕騎給北莽致命一擊了!”


    見到徐鳳年的眼睛越來越亮,徐渭熊發現自己這個弟弟在大方向的眼光確實好得出奇。


    徐鳳年所做出的大方向規劃跟她心裏想得分毫不差,甚至還有勝出。


    隻是……


    “那若是北莽選擇流州作為突破口呢?


    即便墨家發明了模塊化的防禦工事組裝辦法,但流州終究是剛納入北涼不久。


    就算所有人加班加點也難以做出堪比幽州、涼州的精心防禦。


    更不要說流州那些剛剛招入北涼軍伍的原流民們還需要學習才能熟練使用那些墨家防禦器械。


    這些都需要時間,可我們缺的就是時間。


    那麽,你真的做號準備了嗎?”


    聽見徐渭熊直指核心的問題,徐鳳年神秘一笑道:


    “如果他們願意打流州,那麽就是更好不過了。


    在北莽南侵北涼的消息傳出來後,北涼可跑了不少消息靈通的富商鄉紳。


    這些空出來的地方可正和流州百姓的意。


    特別是在北涼放開入籍限製之後,流州百姓幾乎是大批量的來到了生活環境和條件都更好的北涼三州。


    流州那地方,姐你去過就知道了,那裏確實不像是好好生活的地方。


    正如你所說,流州納入北涼的時間太短了,短到防禦工事比之幽州、涼州都要少,短到北涼來不及將流州建設成一個人人都能安居樂業的地方。


    所以於北涼來說,北莽要是願意打流州,那麽便是北涼損耗最少的一種情況了。


    而且流州連西域,縱深極深。


    北莽一旦進入到流州戰場中,他們便會知道他們所要麵對的可不僅僅隻有那三萬龍象重騎軍,還有西域僧兵也會給北莽一個大驚喜!”


    西域僧兵?


    徐渭熊皺了皺眉道:


    “所以這便是你同意他們入涼傳教的條件嗎?”


    徐鳳年點點頭道:


    “沒錯,在北莽、離陽大局滅佛的當下,唯有北涼敬佛、禮佛,早就覬覦中原信仰的他們沒得選。”


    聽到這話,徐渭熊的眉頭皺得更緊:


    “那你可知為何北莽和離陽都如此有默契的要滅佛?”


    徐鳳年嗬嗬一笑道:


    “當然,佛門不同於道教,本質上它是會動搖王朝的根本。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之前見到龍樹僧人的時候,告訴了他一個有趣的概念。


    那便是人人都可信佛,信心中佛。


    比如有人貪財,那麽他心中的佛便掌管了財富。


    換句話說人人心中的佛都是不同的模樣。


    既然大家的模樣都不同,那麽何談動搖根基一事?


    而對於西域以及兩禪寺來說,他們並不在意百姓信的是他們廟裏、山上的佛還是心中的佛。


    隻要信的是佛,那便是他們佛門弟子。”


    聽到這的徐渭熊緊皺的眉頭終於展開:


    “難怪,我說最近為何信佛之人變得如此之多,原來根源在你。


    人人信佛,好一個人人信佛。


    這樣下去,以後怕是……”


    徐渭熊並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但兩人都明白這句話是什麽。


    在如此快速地傳播之下,那麽道教的香火怕是要大受影響。


    本就隨緣的武當山沒什麽影響,但作為天下道首的龍虎山便會被動搖了根本。


    而龍虎山與離陽國運可是綁在一起的!


    龍虎衰,離陽國運也將一同跌下。


    離陽恐怕真要命不久矣了。


    徐渭熊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既然話都說開了,那麽……


    “我知道你手上有了北莽鋒線的情報。


    我就一個要求,不管北莽從哪裏入涼,我都要在!”


    徐鳳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二姐,然後沉聲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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