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九尾狐是一碼事,帶他去見我爹和二叔他們,那又是另一碼事。當下我又小心翼翼的問:“前輩,如果見到道門的人,你會打殺他們嗎?”


    “目前不會!”九尾狐恢複到了冷漠的樣子,活過千年,即便是心裏起了波瀾,對他來說也隻是一個小插曲,不過他的話是越來越多了。


    畢竟在沉默的人,也需要對人傾訴,何況是一個被囚禁了數千年的老妖怪。


    我得到他暫時不會的答複,整個人都鬆了口氣,至於將來的事,我現在考慮不到那麽遠的地方。


    眼下唯一想的就是變強,隻有我變強,才能做到前麵說的那些,否則傾城就不可能完全的從這件事中脫離出去。


    我又磕了幾個頭,說了聲多謝前輩,然後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道:“前輩,我現在帶你過去找我爹他們,不過剛才的事,還希望你不要透露出去,等我說服了我爹和二叔,到時候需要前輩幫忙的地方,還望你出手相助。”


    “隻要是對兩個小女孩有幫助的事,我都不會袖手旁觀,至於你自己的事,我說過,我不會插手,你自己去做好!”


    九尾狐說完,站起身,白色的尾巴從身後伸出來,纏繞在脖子上和身上,恢複了之前雍容的樣子。


    我心裏是萬分好奇,想去看看他的尾巴是從什麽地方長出來的,怎麽伸出來,他身上的長袍也沒見被頂起來,難不成,他屁股位置的衣服有個窟窿?


    心裏好奇,可我不敢繞過去看,要是被他知道,指不定喘口氣就把我吹出十萬八千裏。


    見九尾狐要離開,我急忙道:“前輩等我片刻,這事我還沒跟我的朋友說!”


    “沒必要!”九尾狐冷冷的道。


    我還是堅持道:“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手下,他們幫我,就有知道的權利!”


    九尾狐聞言,不在多話。


    我過去後沒有任何的隱瞞,從我爺爺他們那時候說起,一直說到現在他們的計劃,以及我的想法。


    聽完,陳歐和夏天沒有立刻表態,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對他們來說,選擇就意味著要跟我一樣,承受著來自外界的壓力。我們不算人間的最強者,但我們的選擇,決定著人間的未來,我們的成敗,關乎著無數人的生死。


    也許,我們會被當成英雄,被人傳頌。也許,我們會是罪人,被人萬年唾棄。


    畢竟時間會遺忘很多的事,卻不會遺忘一些人。


    上官家的先祖所作所為,即便到了現在,依舊是被夏華的人傳頌。


    過了很久,陳歐才道:“林初,其實上官清淺也不錯,將來選一個山頭,男耕女織,是最好的結果。”


    我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的選擇了。我笑了笑道:“不管任何選擇,我們都沒有對錯,將來,我們還是朋友!”


    陳歐放下了嬉皮笑臉,情緒低沉,沒有在搭我的話。


    不管是陳歐或是夏天,張萌萌,我們都是有獨立人格的人,我們走在一起,是因為有共同的目標,並不是誰依附著誰。


    危難時刻的相互幫忙,那是我們的友情。跟我們選擇的路並沒有矛盾。


    人,就是這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世界觀。當然,那種失去自我,充當馬仔的人例外。


    陳歐沉默了下又道:“張萌萌我帶著,我會想辦法讓他醒來,到時候我會告訴他。”


    我點點頭。


    夏天這時也已經想好,看著我道:“對錯不重要,但我這條命是道門無數先輩給予我的,我不能做出來背祖忘宗的事。”


    陳歐選擇離開,我心裏就已經有些難受了,所以當夏天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我心一陣的疼。


    現在的道門裏,認同的還是爺爺他們的安排,而爺爺他們,代表的就是道門曆代人的想法。


    我有些難過,很想說都幾千年過去了,道門先輩的想法誰能說得出來,也許,他們的想法,就是我此時此刻的想法一樣。


    最後我還是沒說,強顏歡笑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沒事,我們路不同,卻一樣是朋友。”


    陳歐和夏天也同時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做出傷害大嫂的事!”


    前一刻,我都還擔心這事,畢竟除了我,他們兩個是跟傾城走得最近的人,危害也是最大。


    回去後我開啟了破界梭,兩顆龍蛋都在安好。我本來是想讓九尾狐收進隨身空間,但他說傾城和小紅龍都在脫變,需要吸收外界的靈氣,不能放在隨身空間裏,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九尾狐突然伸出尾巴,卷起一金一紅兩顆龍蛋,然後迅速收了回去,隨著尾巴消失不見,兩顆龍蛋也跟著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我沒有成年的緣故,那一瞬間,我眼神變得怪怪的,結果一回頭,發現陳歐和夏天眼神也是跟我一樣,怪怪的……


    看來都有同一個邪惡的想法,這玩意,不會是把東高原地在……


    當然,我們全都是隻敢想,不敢說。


    傾城的事暫時安頓好,我心裏也放下一個大石頭,至於她什麽時候完成脫變,眼目前自然是越慢越好,否則她一醒來,九尾狐未必能束縛他的行動。


    途中,夏天和陳歐讓我送他們去奇門遁甲,這段時間,他們也不想跟我爹他們走一起,希望能把張萌萌的事解決了。


    途經奇門遁甲駐地,我們就此別過。臨走前,沒有多餘的話,隻是互道珍重。


    十五年來,我第一次感覺到離別的沉重,一直目送他們的身影被蒼茫大山淹沒,才轉身駕馭破界梭離開。


    我本來想跟他們說,張萌萌的事本來我也要去,但最終沒說。朋友之間,相互了解,做不到的事,他們都知道,無需解釋。


    往後的途中,我一言不發,九尾狐也不在說話,第二天到達勾魂山,破界梭才出現,段白就直接出現勾魂山的山頂,遙遙相望。


    似有感應,不等我打開艙門,九尾狐的身影就消失在破界梭裏。我暗道不好,兩個強者碰麵,恐怕是要打起來。


    我匆匆忙忙的收起破界梭,出去後見九尾狐也飛在了半空,遙遙跟段白對視,白色的狐尾迎風漂亮,腰下的兩把劍散發出強大的殺氣。


    我沒辦法禦空,隻能是站在破界梭上,飛上去跟九尾狐道:“前輩,他不是敵人,將來或許會成為我們的夥伴!”


    “一個躲在棺材裏苟延殘喘的人,你還想指望他?”九尾狐冷漠開口,眼神非常的鋒銳,語氣卻十分的輕蔑。


    可見他對段白自我封印,不問世事活到現在很不屑,但對段白的實力,卻又心有忌憚。


    我了解段白的過去,急忙替段白解釋道:“前輩你誤會了,段白前輩一直在這裏鎮壓屍地,而且前幾天我們斬殺了一個仙,全靠段白前輩。”


    “你不用解釋,他是我朋友!”九尾狐冷冷的道。我一聽急忙道:“那正好,故友重聚,可以把酒言歡……”


    “曾經!”九尾狐不冷不熱的補了一句,我後八句話卡在喉嚨裏,額了一聲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但既然是朋友,哪怕是以前的朋友,動手的可能也不大。


    相隔數裏,段白依然聽到了九尾狐的話,我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不過語氣有些低沉的說了一句:你出來了。


    我看看遠處段白白衣飄飄的身影,在看看九尾狐,心裏已經猜到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不過我什麽都沒說,也不在勸說。


    兩人就這樣隔著數公裏,對視了足足十幾分鍾,誰都沒動,誰都沒有在說那怕一個字。


    這是時隔三千五百年的凝視,其中的友情還剩多少,誰也不知道。也許,他們之間隻剩下仇恨,隻是礙於三千五百年前的相識,還不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但這兩人絕對不能碰麵,不然就要出大問題。


    我們到這裏就已經是黃昏,夕陽從兩人身上漸漸消失,天色也暗了下來。九尾狐這才道:“你上去吧,我在這裏等你,三天!”


    三天時間有些短,畢竟我爹不是二叔,用三天的時間無法說服。


    但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當下駕馭著破界梭就朝勾魂山飛去,見到段白,我急忙把九尾狐跟隨破界梭打了出來的事說了,然後把九尾狐對我說過的那些話都說了。


    我爹他們在旁邊聽著,全都是麵無表情,我說完好一會,我爹才說,暫時他和我們有共同的利益,不會出手,但隻要天門的事一解決,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段白從始至終,都隻是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我說完,他也沒聽我爹他們發言,孤獨的朝著山邊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在猜,他是不是心裏有愧?


    不過想想又不太可能,能走到巔峰的人,他們的意誌都十分堅定,選擇了的路,就是對的路。


    強者的心思,我猜不到,但我隱隱能感受得到。


    因為在將來,陳歐夏天和我,也許會走到這一步,到那時,不論對與錯,那都是一種折磨。


    我爹他們討論了片刻,最後都安靜了下來。各自沉默。


    我走之前,我爹他們已經安排人出去拉攏人,我正好拉著二叔,問了一下情況。


    二叔提起這事,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如今的道門,早已失去了主心骨,特別是各門各派的那些老輩,他們苟活了太多歲月,從一開始的坦然麵對,到現在的懼怕死亡。要是人間淪陷,那些人,一定是上界的馬前卒!”


    “已經過來的門派,有多少人?”我也是心生感歎,這樣的局麵下,若是上官老家夥把當初他們的計劃說出來,恐怕我身邊這些人,包括我爹,都會舉著雙手讚成。


    “沒多少!”二叔有些喪氣。


    因為現在,我們根本沒有力量去對抗。


    我相信上官家很快就會這樣做,所以我要把事盡快解決,然後離開,否則我受製於人,也就等於傾城受製於人了。


    二叔跟我聊著,我故意帶著他越走越遠,路過藏匿金龍的洞窟,我指著道:“其實我們也不用擔心,現在我們有段白前輩,還有金龍,加上黑姑媽和九尾狐,要是在能聚集起來大量的人來對付雷公山和嬴家,我們勝算非常大。”


    二叔卻搖頭道:“這次我們派出去散播消息的人回來,帶了個不好的消息,那些不同意參合的門派,似乎都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威脅!而且我下麵的朋友也察覺到了下麵有異常,似乎是有強者想要插手!”


    九尾狐給了我三天的時間,用來說服我爹肯定不夠,唯一的辦法就是騙我爹,但想要騙過我爹,就必須有二叔的幫助。所以我一來就找二叔聊天。


    本來我也不想把三界的事說出來,但見二叔已經洞悉了一些端倪,知道隱瞞不住,於是指了指洞窟道:“二叔,我想下去看看金龍。”


    二叔沒有懷疑我,卷起一陣陰風,帶著我落了下去。


    我們在外麵說話,段白和我爹他們都有可能偷聽到,隻有在這裏,才是最安全。


    落地後二叔見我愣著不動,推了我一把道:“走啊,你小子不是想看金龍?”


    我一句話沒說,噗通一聲就跪在二叔麵前,哭著道:“二叔,你可要幫我!”


    二叔愣了一下,伸手把我扶起來,怒不可遏的道:“是不是九尾狐脅迫你?”


    我抹著眼淚,不說話。二叔一看,咬著牙道:“欺人太甚,我這就去找他,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討個說法!”見二叔麵目猙獰的就要出去,我心裏是暗暗的高興,二叔還是那個二叔,跟著我爹,並沒有讓他改變。


    隻有這樣的二叔,才有可能幫我。


    我急忙追上二叔,攔住他,急忙又擠出幾滴眼淚道:“二叔,不是九尾狐,而是道門!”


    “道門?”二叔一愣,顯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順著他剛才的推測,把爺爺他們的計劃全說了出來。二叔聽完,憤恨的道:“你爹和你爺爺都一個熊樣,永遠都隻是想著委曲求全,就從未想過抗爭,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地府,上界就把他們嚇成這樣!”


    我剛要把自己和九尾狐打算跟雷公山和嬴家硬碰硬的打算說出來,二叔就扶著我的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有不屈的精神,哪怕是死,也要為自己戰鬥一次!”


    為自己戰鬥?


    二叔的這句話一下刺入我心裏,我們身邊的人,從大局來說,每個人都是在為自己去戰鬥,可真的說起來,他們也不是在為自己戰鬥。


    我被二叔鼓舞,把有些猶豫的話說出來道:“我不會把傾城獻祭出去,我會跟他們拚到底!”


    “好樣的!”二叔也有些激動,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立刻就弱弱的說:“可是,二叔,跟他們都不是嘴上說說,需要實力。”


    激動過後,回歸現實,二叔也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這也不奇怪,很多的事其實都這樣,想起來的時候激動萬分,說起來都慷慨激昂,可真的冷靜下來細細去想,就會發現事情複雜的多。


    可以說,這就是分水嶺。很少一部分人,他會想辦法,把難題一個一個解決,最後取得成功。大部分人,激情過後,也就不了了之,成了失敗者。


    我是有備而來,隻是為了忽悠二叔,故意不一下子說出來。二叔為難的時候,我也跟著為難,但很快我就靈機一動道:“爺爺的棺材裏,不是給我留了禁咒,要不你幫我打開,我得到禁咒就可以獲得力量。”


    我之前就跟二叔說過,但剛才他沒有提出來,我才故意頓了下。現在才故意說出來,結果二叔道:“想要開啟你爺爺的棺材不容易,你爹也不會同意。”


    我立馬抱住二叔的胳膊,撒嬌的道:“二叔,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而且現在我爹還不知道爺爺安排的這些事,你幫幫我,騙過他,幫我得到禁咒。”


    二叔沒有立刻回答,但也沒有拒絕,過了好一會,他才道:“我去試試,不過上官家的人恐怕很快就會過來,到時候你爹知道了,不僅不會幫你開棺,恐怕還會把你囚禁起來。”


    我道:“所以二叔你要快一點,最好在三天內做好。”


    二叔這人從不拖泥帶水,決定幫我就很幹脆,他點頭道:“我盡力。”二叔說著要帶著我出去,不過就在要禦空的瞬間,他又停下來道:“別忘了,上官家現在就有人在這裏,上官清淺不知情,但上官鵬飛就很難說了,別隻顧著盯梢上官家另外的人,去穩一穩上官鵬飛!”


    二叔心細,他不說我都想不起來。我沒去看金龍,出了洞窟就直接去找上官鵬飛和上官清淺。


    我離開有一個月不到,他們在山頂上,用木頭搭建了木屋,上官鵬飛和上官清淺單獨在一個木屋裏。


    以我的了解,知道我回來,上官清淺肯定第一時間出來迎接,現在不出來,隻能是被上官鵬飛看住了。我想要探聽出消息,恐怕不容易,唯一的辦法就是死皮賴臉的賴在他們這裏,隻要他不離開我的視線,問題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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