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再次走在那條,不知道走了多少回的桃葉巷,和去書院時的心情截然不同,此時的李修遠有些惆悵。


    剛剛吃飯時,李滿枝一口一個李鈞羨,讓少年很是羨慕,過年時的團團圓圓,或許是李修遠,再也無法奢求的,少年隻能把頭埋進那些可口的飯菜裏。


    小巷中燈火通明,不知道從哪個犄角傳來幾聲犬吠,“汪汪…汪汪”。


    不出意外是那條年三十吃飽撐著的大黃狗。


    少年有些氣急敗壞,罵道:“你家主人倒是郎情妾意、合家歡樂。你倒是吃飽了沒出可去,一條畜牲在這膈應我。”


    當李修遠剛撿起一塊碎石,準備和汪家那條大黃狗展開一場搏殺時,腦海中那個空間又再次出現,與上次不同,那個神秘人沒有開口說話,隻是背對著李修遠像是在抽泣。


    李修遠疑惑,試著問,“哎!那誰,你不是說你要沉睡嗎?怎麽又出現了,怎麽還哭起來了。”


    神秘人用他黑色的袖袍,擦了擦眼睛,看向李修遠,“還不是你,是你心中一絲憂傷喚醒了我,你以為我想嗎?每當你控製不住自己六欲的時候,我都會感同身受,似是你剛剛內心深處的憂傷,讓我想起了些什麽。”


    李修遠無語,“那你好好想想吧!可別在哭了,怪吵的。”


    黑衣李修遠不再出聲,可又像是想到什麽,“算了,都過去那麽久了,記得又怎麽樣?”你現在要做什麽,我從你的情緒中感受到一絲絲殺意。”


    李修遠一愣,但想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還是坦然麵對吧!


    李修遠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內心的想法,難道我心裏想什麽,接下來要做什麽你都一清二楚?那我不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黑衣李修遠又將那把,剛剛還不從瞧見的木劍,擺弄在手中答非所問,“此劍雖有光陰,可它原先的主人把它棄之已久,已經失去靈性,而碰巧有條龍魂作為其靈,此劍若你能運用得當,也算得上一把稱手的咫尺物,可你現在連修行的門檻都沒有達到,可惜!可惜啊!”


    可能隻有李修遠成就那金丹大道,方能會有更久的壽命修行下去。


    黑衣人說的可惜!何不是也在為他自己可惜呢!正如他自己所說已經很久很久了,不入化神,怎能入輪回,又怎麽會想起來自己是誰?”


    李修遠像似明白了黑衣人的感慨,也明白自己與常人有所不同,師爺說的天生少魄,何嚐不是自己的牽絆,處處受製,連自己的六欲都有所影響。


    聞言,少年有著太多疑惑,求知道:“既然你與我一體,那你可知道那“失狗”一魄現在何處,師爺臨終是暗示我去尋找,可我卻沒了方向。”


    黑衣李修遠閉眼冥思,歎氣一聲,“李修遠,可能是我把你那一魄給弄丟了,已經不在此方天地。”


    老瘸子說的因果循環,可萬萬沒有想到是少年自己種的因,李修緣也是無奈,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少年看向北麵,心念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黑衣李修遠擔心詢問,“你跑個啥!你剛剛不是要去北邊嗎?怎麽又折返回家了。”


    李修遠鄙視道:“你不是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嗎?這回怎麽又失靈了。”


    黑衣李修遠苦澀,“還不是你少了一魄的緣故,不然我肯定能記起些什麽,至少讓你這個連聚氣十層都不到的凡人,最起碼也能修煉至結丹境。”


    沒在等腦海中那人的喋喋不休,暮色裏,少年以極快的速度衝回西邊小院,拿起桌上的刻刀,順便提起過年準備的一壺酒。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路鋪橋無骸骨。


    聽聽,有些市井底層的名言警句,真是放之四海皆準啊。


    李修遠腦海中,此時回想剛剛的畫麵,“沒錯就是她!”


    沒等腦海中黑衣李修遠的警告,少年三步並兩步的就來到桃花潭邊的灌木叢,李修遠放下竹簍,此刻殺欲滔天,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他那雙眼一直鎖定潭邊的女子。


    黃鶯已經在小鎮逗留數日了,一直在暗處養傷,今日等了去桃花潭的機會,小鎮家家戶戶過大年,淡然不會來這桃花潭邊。


    自金丹破碎後,境界也是一跌在跌,在這梵籠陣的壓製下,已經與尋常武夫無異了。


    “境界跌了可以在修煉,可金丹破碎,此生無望了,除非……”黃鶯想到另一種可能,還是有那麽一絲希望的。


    此時的黃鶯在心中,把那個白虎山君已經不知道問候多少遍了,“要不是這個老禿驢,用梵心音讓那李修遠心浮氣躁,淡然不會把語速放慢,也就不會有書院那位出手了。”


    她捫心自問,“黃鶯!黃鶯啊!本門的懸崖勒馬,你是一點沒有參悟啊!活該碎丹,現在也隻能賭一把了,穀中霧蓮已所甚無幾,快病危滅絕了,現在隻能用桃花潭中的那珠母蓮帶回去給老祖,或許能博個機緣。”


    就在黃鶯問心自責時,眼角餘光瞥見一抹背影。


    一個灰衣長衫的清瘦少年,仿佛隻用了一步,就從那灌木叢中跨到了黃鶯身前,右手持刻刀訊猛上挑,於此同時,等黃鶯彎腰用手抵擋,李修遠左手也沒有閑著,用那梵人經中極其簡單的一拳,已經重重的砸在黃鶯仙子的後背,勢大力成,方寸間的驟然一擊,竟然有嗖嗖的破空聲,黃鶯仙子此時也不得不彎下了腰。


    李修遠如今已經遠遠超過同齡人的力量,所以少年右手的刻刀,已經完完全全沒入黃鶯的脖頸,直刺下顎。


    可是縱然黃鶯已經跌境受傷,淡然不會被一個凡夫俗子輕易搏了性命,隻見黃鶯一手推開李修遠,一手捂住脖頸,剛要噴湧的血泉又給堵了回去。


    李修遠為了保證這次偷襲不會有絲毫意外,已經算好了黃鶯的退路,少年猶不罷休,右手刻刀換至左手,那隻右手緊緊拉住黃鶯的衣袖,左手刻刀再次往上一挑。


    那一刻,黃鶯仙子原本白皙無瑕的脖頸,兩道深深的刀口,鮮血噴湧,撒了一地。


    當李修遠,用腳踝做最後發力,準備做最後一撞時,卻被一人死死按住了腦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書院白先生。


    李慕白長歎了一口氣,像是對老瘸子的愧欠,“哎!都是孽緣啊!”


    他鬆開手,望向少年,“修遠,你且先饒過她吧!她雖有錯,但因不在她,我與百花穀的易安居士有些交情,你就給先生一個麵子,留她一命苟且回穀去吧!”


    沒等李修遠想要刨根問底,想要再次衝撞上來,一道劍光閃過,黃鶯仙子已經在鎮外敬山亭中。


    此時,李修遠已經竭力癱軟在地,眼睜的老大看著李慕白,似心有所不甘,無力的叫了一聲,“先生,我…”


    “修遠啊!先生知道,多半是你的殺欲控製了你,還記得李老和你說的嗎?隨心而動,切莫隨欲而為。”李慕白說完,便拿起李修遠胸口的伏魔印,其上一道符文已經裂開。


    隻見李慕白用指做筆,在其上留詩一首語重心長道:“剛剛那木牌已經崩碎了一道福祿,我已用劍意將它補全,希望它在你欲罷不能時喚醒本心。你現在已經聚氣一層,倘若繼續修行,這桃花潭水可助你一臂之力,往後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李修遠拿起木牌,隻見木牌其上賦有:“修行之路多坎坷,隻管耕耘不管獲。若問何時成正果,不要問我問彌陀。”


    先生走了,也將小鎮上幾個同齡人讀書人帶出了小鎮,他要將自身文運散之大淵各處,不是那烏龍的三顧書院,也不是為了心怡女子,那個人間最得意詩無敵的李太白,他手中名為離白的劍可從留念這三寸人間,正如他走時吟誦:


    “我欲乘風歸去,何懼瓊樓玉宇……”


    桃花潭邊,李修遠胸口伏魔印,其上的福祿和詩句泛著絲絲清涼。


    少年緩緩起身,跌跌撞撞的來到灌木叢邊,從竹簍裏拿起那瓶桃花釀,走到譚邊。


    他一邊將手中酒傾倒在潭中,一邊說著,“師爺,今天過年了,修遠來看你和師奶了,帶著你最愛的桃花釀來孝敬您呢!您聞聞可香了。”


    天空漸漸漆黑,水中有圓月,碎碎圓圓。


    圓月高掛,潭中那株母蓮似在吸收日月精華,大放異彩,水光瀲灩。


    李修遠此時腦海那個身影又再次出現,黑衣李修遠沉默許久,緩緩開口:“像是隔了三萬年,這裏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我好像又記起來了什麽,卻又記不住,李修遠你還在幹嘛,趕緊吐納梵人經中的聚氣法門,可別浪費了這一潭靈氣。”


    李修遠不知所以,也不顧其他立即打坐,引氣入體,此刻潭麵靈氣噴湧而入,一絲絲的隻有發絲大小,此時切換吐納頻率之後,竟然達到了手指粗細!


    一條條手指粗細的靈氣在李修遠意識的操控下,在四肢百骸流轉。


    體內靈氣越來越多,隨著呼吸,李修遠周身隱隱升騰起一層白霧將其籠罩。


    那種蟻蟲攀附的感覺由弱到強從身體內外慢慢的湧現而來,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處位置,一小層細微略帶濁氣的汗水,從李修遠周身的毛孔排出,剛剛排出就被體表的靈氣衝刷消散,體內,一絲絲靈力正在改變他的身體結構。


    聚氣一層圓滿…


    聚氣二層,聚氣二層圓滿……


    就剛剛李修遠的兩次衝擊,已經達到聚氣三層了,李修遠無比激動,這梵人經不是一般的外家功夫更是一本修行功法,想必那外家功夫也要繼續練下去。


    李修遠現在隻覺得渾身汙穢不堪,向跳入潭中一番洗漱時,卻被黑衣李修遠的聲音打斷,“以你現在的實力,萬萬不可,我想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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