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這是在哪裏?”


    那一襲紅衣,擦了擦眼角的淚滴,哭訴道:“夫君,你為何如此固執,我等凡夫俗子為何要去和山上神仙論理,你可知道你是被人抬著送回府上的,大夫剛走,他說你已命不久矣。”


    身為司諫的李密,躺在病床上,將腦袋側轉了過來,看著身旁的妻子,有氣無力道:“寺廟香火不斷,朝堂魑魅當道,善惡交錯,因果不止…終是要天亡我李家江山啊!”


    沒等他繼續說完,再沒留下什麽遺言。


    李密眼睛突然睜大,像是看見什麽不可思議的事,隨即笑著笑著,閉上了眼睛。


    懸崖下,四人各持神通而至。


    就在此刻,那躺在血泊之中的李修遠,猛地睜眼,滿是血絲眼睛裏充滿了憤怒,猶如那從歲月長河中,走出來的一尊金剛,隻見李修遠從血泊之中緩緩站起,嘴角邪魅一笑,邪乎至極。


    少許,天空之上,有諸多赤雲湧現,猶如潮水一般朝著此處聚集,原本漆黑的夜空,漸漸有了赤紅之色。


    四人皆露出震驚,被傷這般還有氣力站起來,如這四人經曆過風浪,也被李修遠的此時的模樣給嚇到了,都各自向後退了一步,愣在原地。


    陰壽問道:“師兄,這是個什麽鬼,是人,還是妖,還是傳聞中的魔。”


    身為四人的師兄,陰蛟此時已經大感不妙,右腳已經作出後撤的準備,嘴巴也開始結巴起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武夫的最強二字,回想自己當年與師尊遠遊便碰到過一回,硬是拚掉了他師尊半條命,才坎坎保住性命帶他回宗。


    陰蛟顫抖嘴唇的說道:“他…他這是在聚武運,已是金剛怒目,鴻運當頭,硬是反補了練氣淬體境,已經是當世最強淬體境,同境界更是無敵的存在,越境殺人也極大有可能…”


    四人當場吃驚,各自打起來算盤。


    可這邊的李修遠,似乎已經接近瘋癲,身體猶如那夏蟬蛻竅,那血肉更以極快的速度恢複著,身體的每處皮膚從淺黃變的赤紅,青筋暴起,身體發出劈啪之聲,整個人像是變大了一圈,正如陰蛟所說,金剛怒目。


    李修遠怒對四人,抬頭又看向天空的赤雲,好像並沒有把眼前幾人當一回事。


    此刻他腦海中,有著無數的片段似是曆曆在目,可仔細回憶,又什麽都不記得,冥冥之中,有那麽一張無形的大手,遮蔽了自身的一切,隔斷了更古的記憶。


    而此刻,另外三人聽到陰蛟的話,都深信不疑,相比起機遇機緣,活命更加要緊。


    李修遠眼看四人將要遁走,正要上去阻攔。識海中秀才道:“讓他們走吧!這世間皆是因果,如果沒有他們,斷然你不會有如此機緣,不破不立,擁有這來之不易的武運滔天。”


    其實識海中秀才一直在觀察著李修遠,就連李修遠離死亡極近的時候,更沒有要出手阻止。


    李修遠沉默,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久,身穿破長袍,光著腳掌的李修遠,一躍而起,來到之前的崖邊,看著頭頂不斷聚集的那團紅色雲團,他悍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什麽最強淬體,什麽金剛境,我要問這天道何為最強,最強猶當如何?”


    “嗬嗬,難道弱者生下來,就是要被強者視作做螻蟻隨意踐踏。如果連自己都要死,更別說保護身邊之人,我最強又有何用,這武運不要也罷。”


    片刻,李修遠如金剛怒目,雙臂一振,雙拳緊握,怒懟蒼穹,隨後一拳遞出。


    他終於明白了,老道士所謂的最強為何意,李修遠朝著蒼穹怒吼道:“我李修遠要讓那天上神佛坐立不安,定要讓九天銀河倒流……”


    這一天,在梵天大陸各處。


    所有人都會見到這一幕,大淵國極東之地,蒼穹之上,有一團血色赤雲像是被人從中間一拳蹦開,四下逃竄,頃刻間被打碎的赤雲逃竄到大陸各處,像是下了一場流星雨。


    這一夜,出生了很多新生兒,這是他們的幸運,也是他們的機緣,這是一場由武運幻化的流星雨。


    而這始作俑者正是李修遠,他將自身最強淬體的武運,打散了…


    當這赤運潰散,纏繞在李修遠身上萬千絲線,其中一根命運絲,也隨之崩斷。


    識海中秀才稱讚道:“好樣的,李修遠,不虧是這一世的我,最強隻會限製自身,沒有最強,隻有更強。而你這樣做,也成就千萬個李修遠…也算是彌補了一些吧。”


    ————


    大淵王朝,西邊沙漠,一處像是駱駝背的山峰出現在風暴中若隱若現,而大淵王朝極為盛名的爛陀山便坐落於此。


    爛陀山後山,有一排洞府石窟,從佛現城回來的弘一,手中轉動的念珠停滯,他起身走出洞窟,來到思過崖,看著那滿天的武運,心中疑惑,自言自語道:“我佛門金剛境也能出現在天玄山,如有機會定要去看看這人,最強淬體,真有意思。”


    他看了看,自己師父和師叔對弈的涼亭,可能在他心底已經作出決定。


    當國師高承落子後,他看向對麵端坐的師弟趙懷安,欣然一笑。


    “懷安呐!論這下棋,一百個趙懷安你也下不贏我,可教徒弟我可不如你,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啊!”


    趙懷安麵露苦澀,其實這一句是在誇他,可國師高承何嚐不是也在提醒他,該放手就得放手了,學會平常心。


    此刻的趙懷安,實力已經大不如從前,道心兩次受損,讓他不得不閉關,縱是開始以善入凡,可李修遠已成心魔,有善及惡,不屠不快。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趙懷安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道心不夠堅定,他緩緩閉上眼睛。


    少許,他回道:“多謝師兄解惑,這次我將閉關,我會讓弘一下山,看能不能尋回泥師叔,宗門之事也將交給弘一,還望師兄多多照顧。”


    趙懷安睜開眼,最後一眼看向徒弟方向,隨即爽朗大笑,當有此徒唯有大笑。


    趙懷安起身向最高處一洞窟彎腰一拜,自己則是進了另一處洞窟,隨之石門關閉,國師高承隨手一揮,將眼前棋盤其上的棋子重新打亂,顯然是一副殘局。


    高承盯著這棋局許久,隨後對身後之人開口道:“弘一呐!平時你有和你師父對弈嗎?”


    弘一淡然自若,俯身恭敬道:“師叔,私下無事,偶爾也會跟師父複盤,並不精通,還請師叔賜教。”


    高承含笑,甚是欣慰,他所知道的弘一可已經是難逢敵手了,他借此殘局問道:“你看這盤棋,黑子已經被白子形成合圍之勢,該當如何破局?”


    弘一立即答道:“當有一線生機。”


    高承點頭示意,“你解解看,不用拘束。”


    弘一在高承對麵入座,繼續道:“當我舍棄這邊的黑子,再在這天元落一子,師叔您看如何。”


    隨即弘一落子,如雲開剝日,整盤棋豁然開朗。


    ————


    此刻,北疆全境,到處都白皚皚的一片,全國上下,有三分之一的修士傾盡所有資源都在做一件事,修一座巨大的傳送陣,一次能傳萬人的大陣,當然這陣法通往何處沒有任何人知曉。


    在北疆與妖族邊界北海之巔,有位女子,抬頭看向空中,那來自大淵國的武運,竟收女子眼中,她紅唇紅潤豐滿,嘴角微微上揚,散發出一種迷人的微笑。


    如果此時有北疆雪國人,見到這位女一定會為她的絕世容顏迷倒,可當要知曉她名字的人都會望而生畏。


    柳如雪,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元嬰修士,而且還是一位純粹劍修,可想而知她的未來不可預算。


    白衣女子看向一旁的老嫗,似乎再等待她的許可,隻見老嫗手持一根祭司法杖,也同樣看看了看大淵王朝方向。


    她轉回視線,對眼前女子說道:“如雪,我知道你修煉起來比誰都刻苦,這些老身都看在眼中,你現在已然成為我北國的驕傲,不管做任何事,北國人都站在你的身後,希望你這次能帶著雪國徹底走出來。老身也不想給你壓力,你道心堅定,但要切記切記,當心緣起緣落,這也是老身最後為你占卜的先機。”


    這身為三國話事人之一的白魔女,也身兼北疆大祭司的老嫗,沒有回頭再看那白衣女子,徑直向著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那位名叫柳如雪的女子,回望了一眼妖族的方向,再去看看腳下的冰川,已經開始慢慢融化,而這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時間問題。


    忽然,女子一聲輕吟,“回來。”


    刹那間,有一把血紅長劍從北海的一端,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北海海底,在北國這邊赫然出現。


    其上,已經有了兩顆大妖頭顱,此劍名為絕塵,斷絕紅塵。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飛躍穿過北國全境,一路的挪移飛行,卻沒有一人阻攔,直至大淵王朝邊境,眼前便是那千丈之高的巨大雪牆。


    一人一劍,大淵王朝。


    “我柳如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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