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也一樣,如果陰啟馨發生了這種事,你也會做一樣的選擇——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


    方鶴川盯著宋餘南的眼神堅毅。


    冬天的夕陽是火熱的,就好比一顆炙熱的心髒在散發著光芒,將白雪寒冰染紅,在溫暖中融化,也將被冬日裏淩冽寒風中的黑夜所吞噬。


    宋餘南被方鶴川的話問住,望向窗外被染紅的天,腦袋裏下意識的反駁與酸澀緊縮的心髒正在反複拉扯著。


    他吐出一口氣,避開這個話題,說:“但是人家跟你想的不一樣啊,你這直接幹預了鍾寧星的決定,你有沒有考慮她是怎麽想的,人家願不願意領你這個情呢?”


    “她還小,腦子轉不過彎來。”方鶴川說,“小星也不需要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兄弟,你有可能好心辦了壞事。”宋餘南起身拍拍方鶴川的肩膀,“她和啟馨是同年的吧,小什麽小?都二十二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種人……這種傻子。”


    根本就不考慮鍾寧星是怎麽想的,就善自替她做決定,替她去求人,就你這樣的還想著追人女孩兒呢?做夢呢吧。


    雖然我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我起碼在思想方麵比你成熟,分得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宋餘南有些瞧不上方鶴川。


    “所以,你開什麽樣的條件?”方鶴川問道,“隻要能把鍾建歡的個人信息和證據銷毀,什麽條件我都能答應。”


    陰啟馨本來就沒打算起訴鍾建歡,就算鍾寧星跟她說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她也不會聽鍾寧星的話。


    你真是低估了那倆女孩兒之間的情義。宋餘南在心裏冷笑,問:“你有朋友嗎?”


    朋友?


    方鶴川愣住,問:“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宋餘南突然改變主意,他不想坑方鶴川的錢了,想玩點兒有趣的,“用你的尊嚴換那些資料。”


    宋餘南喜歡惡趣味,他認為自己就是個極其惡劣的人,從小就喜歡欺負身邊人,逼迫“朋友”做一些出格的事。


    方鶴川自是覺得尊嚴算不上什麽,隻要能達成心中目的,幹什麽都行,於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好,都聽你的。”


    “脫了衣服讓我拍幾張照。”宋餘南這句話說的不輕不重,還有些挑釁的意味,他才不信方鶴川真的會脫衣服呢。


    脫衣服?拍照?方鶴川錯愕,他沒想到宋餘南會提出這種要求,猛然覺得身前這人不像是陰啟馨能喜歡上的類型。


    他眉頭緊皺,輕聲問道:“能換一個條件嘛?”這不隻是尊嚴的事兒了,是上升到生理不適的人格侮辱。


    哈,我就說吧,他怎麽可能真的會為了鍾寧星什麽都能做出來。


    宋餘南心裏暗喜,清清嗓子輕笑道:“你不是說什麽條件都可以嗎?不是說答應我提出的任何條件嗎?不是說你喜歡她嗎?”


    方鶴川羞憤不已,卻也無力反駁宋餘南的質問,一聲聲輕笑被他自己的情緒無限放大,胸悶的感覺讓他渾身顫抖。


    宋餘南的這些話生生剜下方鶴川心頭幾片血肉,他按捺住心中不滿,艱難開口:“可以,但是今晚我就要看到資料被銷毀的視頻,不能有備份,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宋餘南笑聲更放肆了,嘲笑著方鶴川現在忍氣吞聲的悲弱樣子,“算了,我不是那種人,怎麽可能會讓你做這麽出格的事。”


    方鶴川看向宋餘南,宋餘南繼續說道:“給我跪下來就行,跪一分鍾,我立馬就去撕掉那份資料。”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方鶴川是男兒,但他並不覺得自己膝下有黃金,“撲通”一聲就給宋餘南跪下了。


    宋餘南咋舌蹲下身,方鶴川的反應讓他詫不已,說:“兄弟你還真跪啊?”我隻是說著玩玩而已,“值得嗎?”


    “怎麽不值得?”方鶴川說,“這個要求可比脫了衣服拍照好多了。”


    哢嚓——


    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是陰啟馨。


    因為訂的房間的豪華雙人套房,前台給了兩張房卡,一張在陰啟馨那兒。


    她進門看到跪在地上的方鶴川,和在他麵前坐在凳子上一臉高傲的宋餘南,心髒漏跳了一瞬,問:“方鶴川你幹嘛呢?怎麽跪著?你倆怎麽認識?”


    宋餘南被突然來酒店的陰啟馨嚇到,猛地站起來,說:“剛認識的,他非要跪下我也沒辦法啊老婆,是因為鍾建歡那事兒。”


    他湊到陰啟馨身邊,討好般地攬上陰啟馨的腰。


    方鶴川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餘南,問:“你說什麽?不是你讓我跪的嗎?”


    不是,他綠茶吧,明明是他讓我跪的,剛認識的?合著陰啟馨不知道這事兒啊,他騙我?


    宋餘南立刻反駁:“哪兒有啊,明明是你自己要跪的,我沒辦法幫你你就汙蔑人啊?你怎麽這樣?”


    方鶴川勃然變色,聲線顫抖,低吼:“死綠茶!耍我呢?”


    “停停停!打住,別吵架。”陰啟馨站兩人中間一手推著一個,硬把人分開,“方先生你跟我出來一趟。”


    在門外,陰啟馨問:“怎麽了?怎麽就突然給他跪下?”


    方鶴川實話實說:“剛才我給你打電話想求你別起訴鍾建歡來著,我說我可以給一筆精神損失費,然後是他接的電話,還把我約出來麵談。


    他說可以幫我銷毀掉關於鍾建歡的資料,我就讓他提條件,第一次讓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扇了,第二次讓我脫了衣服拍照,我沒答應,第三次讓我下跪一分鍾,我跪了。”


    出乎方鶴川意料的是陰啟馨沒那麽意外,似乎她覺得宋餘南就是這樣的人,會讓別人做這樣的事。


    她說:“一開始我確實沒想過要起訴鍾建歡,但寧星想讓我起訴,我仔細想了很久,到底怎樣才算是對她好,後來突然明白,支持她的想法,才是對她好。”


    “什麽意思?”


    “鍾建歡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在她身邊,留下他對寧星來說未必是件好事。而且你又不是寧星,怎麽能替她做決定,都是成年人了,她怎麽會不明白你擔憂的這些,或許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我……我就是覺得她的未來沒必要因為鍾建歡給……”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鍾建歡沒進去,就算這件事放過他,寧星的人生會不會被他毀掉?”


    “不確定。”方鶴川的音量逐漸減小,心想陰啟馨說的也對。


    可是……


    他轉不過那個彎來。


    身後的房門下麵縫裏的亮光被一個陰影遮擋,陰啟馨拉上方鶴川的衣袖拽著他往外走了半個走廊的距離,墊腳耳語道:“隔牆有耳。”


    方鶴川扭頭看向宋餘南所在的房間,輕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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