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深吸口氣,把目光移開,她怕看久了自己會忍不住想動手打他。


    “我修煉的經法特殊,魂毒大部分已經被我驅散,內傷如今也好了七七八八,隻需再修養個一兩日差不多就可以複原,放心,好了之後我會立刻離開,不會讓你受到牽連,今日的救命之恩,日後我自會百倍償還。”


    不知道為什麽,再次麵對陳瀟時她總無法做到心如止水,就連此時的話語都帶著些賭氣的情緒。


    她不想帶給陳瀟麻煩,但內心又有些隱隱約約的期待。


    “是你把我從輪回獸的肚子裏帶出來,是你在輪回獸睜眼時冒著生死危機將我推開,我說過,你既是我陳瀟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雪舞妹妹,什麽牽連、報答之類的,我把你當親妹妹,以後這些話不要再說!”


    陳瀟有些生氣地瞪著雪舞,哪知雪舞反應更加激動。


    “誰是你妹妹?我承認了嗎?是不是見到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你都要認作妹妹?”


    見陳瀟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自知失態的雪舞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太丟人了,我這是怎麽了!”


    她玉顏羞紅,隻覺得臉蛋和耳根都火辣辣的燥熱。


    “你救了我怎麽和天下人交代?”


    過了會兒,雪舞有些低落和自責的聲音傳來。


    “天下人?嗬,幾個歪瓜裂棗也能代表的了天下?若果真如此,我隻手屠了這天下又何妨?”


    陳瀟的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屑。


    天下不是幾個人就能代表的,況且他有自己的行事準則,而他陳瀟也不需要天下人教他如何做事。


    “可,可我是他們眼中的魔人.....”


    “魔人?在此之前我殺了一個所謂的正道世家的少主,你知道他的嗜好是什麽嗎?”


    “他喜歡將和他為敵的人用最殘忍的手段做成人彘。”


    “然後將他們圈養,每日欣賞他們生不如死的樣子來滿足自己變態的欲望。”


    “什麽是正?什麽是邪?魔域的人都是邪魔?正道的人都是君子?”


    “我見過太多人,他們掛著最慈善的麵孔,卻做著最惡心、下賤的事情。”


    “我也見過很多長相凶狠,但卻從不危害他人的人,甚至他們滿懷善心。”


    “真正的魔並非都是出自魔域,也不是修行了魔功就是魔人。”


    “而所謂的正道也不一定都是君子,那層身份對真正的魔鬼來說反而是他們最完美的偽裝!”


    “所以,雪舞你給我聽著。”


    “是不是魔,從來都不是悠悠眾口的定論,也不是你無法決定的出生,而是自我的本心。”


    “心懷善念,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不會放棄光明!”


    “心懷惡念,即便是在陽光下,也照不亮、驅不散心底的陰暗!”


    陳瀟捂著心口,語氣鏗鏘有力。


    和雪舞接觸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陳瀟知道,她雖然出生在魔域,但絕非什麽魔鬼。


    陳瀟記得很清晰,輪回空間內,在他胎迷的那段時間,不知情的雪舞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她少女的天性和善良。


    但在麵對‘長大’的陳瀟時,她又選擇用清冷和漠然將自己包裹,拒人於千裏之外。


    芳華正盛的她既渴望綻放自己的美麗,卻又怕引來旁人的窺探。


    那是一種高傲,也是一種自卑。


    直到現在,陳瀟才知道,原來她的自卑竟來源於她魔域的身份。


    但並不是天水大陸出生的陳瀟,甚至現在的天水大陸對他來說感官依舊陌生。


    他理解不了天下人對魔域由來已久的歧視。


    因為在固有的認知中,魔域之人都是墮落入黑暗中的種族,是人、魔兩族共同的棄子。


    那是因為在久遠的歲月以前,一群因扭曲了靈魂和性格的人放棄了人族的身份,想要投入魔族的懷抱。


    但他們因為靈魂和性格的扭曲而過於殘暴弑殺,這對於那時迫切地想要融入天水大陸的魔族來說,接納這樣一群人,無疑會讓他們被全天下的種族排斥。


    於是這群人不僅被人族排斥、打壓,就連魔族也對其諱莫如深,甚至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正義從而加入對他們的獵殺。


    但這群人實力極強,手段又極度變態,絞殺他們的人魔兩族可謂是損失慘重。


    沒有去處的他們攻占了一個大域,並將其改名為魔域,且大量招納因心性墮落或本就邪惡的人加入魔域,成為了獨立於三族之外的另一股勢力。


    但沒有人會在意,世代生存在那裏的人他們是何等的無辜,因為被入侵者的占領,他們統統被打上了魔人的標簽。


    在長久的獵殺和鮮血的浸染下,魔域的人對其它種族,特別是人族的厭惡逐漸深入骨髓,但同時也伴隨著一種深深的自卑。


    久而久之,魔域的人不再和其它大域有什麽深層次的交流,魔域的人也很少出現在其它大域。


    雖然時至今日,大多時間裏魔域和人族之間都已經相安無事,但在各種書籍的記錄中和長輩的教誨裏,魔域的人都是一群該天誅地滅的魔鬼!


    但外來者陳瀟可沒有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在它看來,魔域和天星域並沒有什麽不同。


    正如他所說,陽光下也有壞人,黑暗中也有心懷光明的人。


    天星域他遇到了魔鬼般的王騰,魔域卻遇到了心懷善念的雪舞,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不想雪舞因為一個無法改變的出生而自卑。


    也不想她因為這半個月的經曆而讓自己徹底沉淪黑暗,從此不再向往光明。


    人生在世,會有諸多不如意,但無論何時,遭受何種委屈,都切莫讓自己的靈魂徹底被魔鬼占據。


    因為那樣的人,隻會活在無盡的惡念下,整個世界都是蒼白的凜冬,再無一絲色彩和溫暖。


    即便活著,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煎熬和災難!


    而雪舞,她有著上蒼都垂青的容顏和天賦,她的人生才迎來最美好的時光,黑暗絕不應該是她的歸宿!


    雪舞癡癡地看著陳瀟,眼中滿是柔和的暖意。


    陳瀟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如一道暖陽,破開了她的心扉,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意充斥在她的胸膛。


    “其實,我已經不那麽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唯獨卻在意你看待我的目光!”


    像是要把此時的陳瀟烙印在心底,雪舞美目一動不動,但終究沒有勇氣把心中的話說出。


    “怎麽,我臉上有花?”


    陳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


    “嗯,你的眼中有光,很溫暖,比花都鮮豔!”


    陳瀟心髒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你是真有做渣女的潛質,說話怎能如此撩人!”


    陳瀟心底暗自感歎。


    他沒想到,高冷的雪舞誇起人來竟也會如此的動聽,簡直讓他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


    “雖然我很喜歡被讚美,但我臉皮很薄,經不起誇,所以我們還是說說,他們為什麽要耗費如此大的代價來追殺你?”


    在這場關乎氣勢的對峙下陳瀟先行敗下陣來。


    實在是雪舞眼中的暖意太容易讓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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