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序獨自坐屋子裏讀盲文,對於突如其來的的厄運,他向來適應得很好。


    沒幾天就習慣在黑暗中自力更生,信步穿行在每個家具中間,摸索著燒水洗漱和淘米做飯。


    為了拒絕讓人照顧,他把殯儀館重新開了起來,事務大都交給蔡衛民處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耳朵動了動,對著她的方向點了點頭,算是問好。


    何瑞雪坐了下來,盯著他無神的雙眼,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我找到讓你恢複的辦法了,就是代價有點大,你總要替我承擔一部分的。”


    卡牌的效果實在逆天,在不得不暴露一些手段的情況下,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把他也拉進自己的陣營中。


    江衍序不置可否,摸到了旁邊的茶具,給她倒了一杯清茶,淡綠色的茶湯如線般注入茶杯,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停止,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他將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位置有些偏移,但對於他一個剛適應失明的人來說已是難得。


    何瑞雪端起來喝了一口,清幽的茶香同初見時如出一轍,仿佛帶著讓人氣靜神閑的魔力。


    她把雙手放在桌麵上,坦率地吐露心聲,“我家裏出了點事,不嚴重,但是我想起了你之前說的話,這幾天一直都在擔心……擔心所作所為都是被人操控、擔心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杏眼中暈染出恰到好處的水汽,意識到對麵的人看不見,她壓低嗓音,“我隻是想確認,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夠不夠牢靠,換句話說,我能完全信任你嗎?”


    江衍序能聽不出來她在演嗎?


    當然能,但事到如今,他除了配合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除非他永遠都不想恢複如初。


    略微猶豫,他刷刷在紙上寫了幾筆,他的字體灑脫,但落筆和勾連處又不失鋒銳,“凡汝所願,皆有所得。”


    何瑞雪眨了眨眼,粼粼波光消散不見,得寸進尺地試探,“就算我想要的和所謂的天理相悖、違背了普世中的道德準則,也會有實現的可能嗎?”


    江衍序輕歎了一口氣,點頭。


    初步談攏,何瑞雪也沒繼續吊著他,不然就真成仇了。


    【百病全消】卡一經使用,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


    江衍序倏然恢複過來,用力眨眼適應著光線,又摸著喉嚨,長久不曾發聲導致嗓音有些沙啞,“咳咳,總算能說話了,這幾天可真是憋死我了——”


    說著,他貪婪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謔,我才幾天沒睜眼,外頭院子裏的花都開了好多,難怪我先前還能聞到香味,看來失明後對溫度的感知都變得遲鈍了,你是不知道……”


    他滔滔不絕,好像要把這些天說不出口的話一口氣全吐出來,從自身體驗出發,傾情講述著當盲人和啞巴的滋味有多難受。


    何瑞雪聽得雙目發直,一邊走神,一邊在想自己到底為什麽要留在這兒。


    耳邊的碎碎念仍在繼續,“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麽?還是你身後的高人在發力,我一下子就好全了,說真的,快得我都沒反應過來。


    你怎麽不回答,還在擔心家裏人?放心,凡事自有定數,對天運之人出手的教訓而已,隻要你往後不刻意對付他,就不會發生太大的意外。”


    “如果她非要對付我呢?”


    “這個……這個就沒辦法了,誰讓他深受上天眷顧呢。”


    江衍序整理了一下腰帶,“嘖嘖,自天祐之,無往不利,可真是同人不同命,當然,也不是沒有限製他的辦法。”


    “什麽辦法?”


    “我可以把身上的陰煞和厄運暫時分離,封印到符紙中,製作成效果加倍的倒黴符,用在他身上,能將他短暫壓製成普通人,隻是持續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何瑞雪瘋狂心動,“難度大嗎?會不會很複雜?”


    “還好,比不上隱匿符的一半。”


    畢竟他出品的隱匿符藏的是命運,騙的是上天,不是普通的所謂隱身符能夠相提並論的。


    “不過天運之人倘若沾染厄運,因果將會與我蟠結在一起,追根溯源的話,我受到的反噬是他所遭遇的十倍不止。”


    “如果是由我用在她身上呢?你說過的,我是無漏之體,誰都拿我沒辦法。”


    “一條河流的源頭不變,無論中途怎樣改道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除非……”


    他身體往前傾,迫切地盯著她,“你借我一點‘運’,不論是本身的,還是身後的人給你施加的,都行。”


    圖窮匕見。


    原來是向她來要好處了,何瑞雪挑眉,“你先畫一張讓我看看效果。”


    江衍序卻點了胸口幾下,吐出一口汙血來,麵色宛若剛燒出來的白瓷,寬大的道袍搭在手腕上,顯得弱不勝衣。


    他病懨懨道,“讓居士見笑了,小道大病初愈,身體還有些虛弱,即使有心也無力,就算勉強幫你,稍微一點反噬都能害死我,實在是經不起折騰。”


    何瑞雪伸出拇指,在他嘴角抹了一下,沾上一抹紅,收回手放在鼻尖嗅聞,無情拆穿他的把戲,“朱砂。”


    用朱砂顏料來偽造血漿,真有你的,不覺得顏色太鮮豔了嗎?


    江衍序從袖子裏拿出手帕,把臉擦幹淨,雙手放在膝蓋上,半點沒有被戳穿的心虛,“居士在說什麽,畫符要用到朱砂不是很常見的嗎?我剛才大概是不小心……”


    “行了。”


    何瑞雪懶得聽他拙劣而不走心的狡辯,幹脆給他使用了一張好運卡,就當是報答先前給她畫的隱匿符吧。


    感受到氣運加身的絕妙滋味,江衍序用手在空中招了幾下,仿佛要握住什麽。


    接著,他從袖子裏掏出了令牌、念珠、八卦鏡……叮叮當當滾了半桌子。


    當何瑞雪裏外翻看著他的袖子研究它到底有多能裝時,江衍序端坐著,旁若無人地念口訣,用另一隻沒被限製的手勾畫符文,把這股氣運封印在每一件法器中。


    往後用的話再解封,一件維持兩個月,桌上這些省著點能用兩年呢。


    抓緊氣運消散的時機,讓金光沒入最後一件法器內。


    他大呼一口氣,把袖子從何瑞雪手裏抽出來,又從櫃子裏取出他的畫符三件套,然後把念珠型的法器戴在手上,一邊念口訣一邊畫符。


    不一會,倒黴符新鮮出爐,表麵灰撲撲的,隱約纏繞著不詳的黑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快拿走。”


    江衍序也嫌這玩意晦氣,摸著已經出現裂痕的念珠,心疼不已,“本來能維持兩個月的,現在能堅持半個月都難,算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接過符紙,何瑞雪裝作收進口袋,實際上存進了係統空間。


    麾下戰隊再次添加一員大將,還是稀缺型人才,不禁流露出純粹的笑意。


    在江衍序的眼裏,這人顧盼神飛,眉開眼笑的模樣倒是有些單純。


    似乎此刻的她才是一名真正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而不是方才捏著他的命門,一步步逼著他妥協的慣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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