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輝雖是一家之主,遇到這種事也抓瞎了。


    “現在我弟不依不饒,非要找我要個說法,說我早知道弟妹的事,和我媳婦躲起來想看她的笑話,連我老娘都跟著埋怨我,我上哪說理去,唉……”


    他這口氣歎得十分悠長,任誰都能聽出他心裏的惆悵。


    “我好說歹說才把人送回去,讓他倆自己掰扯去,至於我媳婦,我剛想說她兩句呢,沒成想她又把自己折騰病了。”


    醫生說是她心思太重,想的太多,得,她倒是委屈上了。


    朱海輝有時候甚至覺得讓她躺著也好,省的又做出些不著四六的事來。


    “往後我的幾個孩子可不敢再讓她教了,萬一教的都跟她一樣把家產全送出去,我就算進了棺材都能氣得爬出來。”


    所幸他掌握著家裏的經濟大權,說話比較好使,隻要他能穩住立場,這個家就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夏淩青見他有成算,轉過話頭說,“你弟弟的事怎麽解決的?”


    朱海輝嘴角勾起,快速放下,浮現出一種相當複雜的麵色,像是同情又像是在看笑話。


    他弟弟就是個死皮賴臉的貨,從前給他添了多少堵啊,明知他媳婦身體不好,把病重的老娘推給他一個人,自己當甩手掌櫃。


    害得他為了給家裏人買藥沒日沒夜地幫人家做大席,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他去找過他借錢,不借就算了還說一籮筐風涼話。


    也是該他遭報應。


    “湊合著過唄,他們有幾個孩子呢,還能分開不成。我弟妹和她外頭的人斷了,往後不要再聯係,這事就這麽算了。”


    這個結果在情理之中。


    當下,如譚薇和韓馥箐果斷離婚的都是極為少見的情況,要麽是男方堅持,要麽是女方有足夠的底氣。


    普通人家遇到伴侶不忠的情況都會選擇忍氣吞聲,尤其是女方,一說就是為了孩子,什麽事不能忍啊。


    從現實考量,朱海輝的弟弟沒有特別好的工作,離婚了帶著孩子更不好找新伴侶,往後家裏缺人照顧,孩子也離不得媽。


    所以他隻能妥協,頂多把人盯得更緊些。


    “你弟弟也是活該,他們夫妻倆往後互相折磨,你別摻和,眼不見心不煩。”


    夏淩青覺得出了口惡氣。


    當年她是在朱海輝最艱難的時候和他認識的,明白他一路上吃過的苦。


    所以對他弟弟更是看不上眼,不贍養老人就算了,時不時還要去大哥家裏“視察”。


    一旦發現他哪裏虧待了媽,就要嚷嚷起來指責他不孝,真是賊喊抓賊。


    還有,這人抓到機會就挑撥朱海輝和他媽之間的關係。


    都說遠香近臭,整天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總會產生些矛盾,他把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不斷放大,聽多了是個人都會受影響。


    得虧朱海輝的老娘還算明白事理,懂得體諒自己兒子辛苦,偶爾犯次糊塗,被說兩句就會改。


    “那你媳婦呢,被他們害得這麽慘,就這麽算了?”


    “算了唄,還能怎麽樣,我媳婦堅決不追究,說攤上我弟弟,弟妹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


    朱海輝深深歎了口氣,“反正我是沒看出她哪裏不容易,誰逼著她去偷人了,我弟弟絕對沒虧待她,光看那體型就知道沒少吃肉。我媳婦隻有她半個寬,瘦得風都能吹跑,還同情上別人了。”


    夏淩青搖頭拍著他的肩膀,“老朱啊,看開些,你讓她少和你弟弟一家來往,見不到麵,你弟妹再說啥都不管用。”


    “叫誰老豬呢,沒大沒小的。”


    朱海輝沒好氣地撂開她的手,對著何瑞雪說,“對了,何同誌,你上次找來的醫生不錯,我娘的病能不能開個更好的方子?”


    “他的水平是個半吊子,上次去給你媳婦看病都是拿著脈案去找他師父商量了半天才定下的,你媽的病應該更複雜,要本人過去把脈才行。”


    有了希望,朱海輝當然不介意去找誰看病,連忙問,“他師父是誰,等我休息的時候就帶著我媽去找他瞧瞧。”


    何瑞雪沉默了一下,寫了個紙條塞給他,上頭沒有確切的地址,隻有下放和牛棚幾個字。


    朱海輝瞳孔微縮,明白了什麽,點頭道,“行,我心裏有數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稀裏糊塗弄不清形勢的人,肯定做好準備才過去找他。”


    病是要去看的,但他會偷偷摸摸去。


    何瑞雪看出他的想法,點頭,“我回去問問吧,這事恐怕不太好弄。”


    她要回去問問方望歸的意思,要是方便的話再讓他幫忙安排。


    “我知道清楚,謝謝你,對了,後頭還有兩根大棒骨,我特意給你留著的,給你家狗子帶回去磨牙。”


    朱海輝從廚房底下拿出了兩根大骨頭。


    前些日子食堂做了冬瓜骨頭湯,棒骨就留了下來。


    上麵的肉都被吃幹淨了,有人想帶回去敲開吃骨髓,被他攔了下來,一直放到現在。


    “放心,我洗過了,又放在外頭曬透了,不會臭的。”


    他在廚房轉了一圈,把蒸饅頭的蒸布拿了下來,纏住骨頭後遞給她,“拿去,這蒸籠布洗洗還能用,也送給你了。”


    何瑞雪被他逗樂了,道謝後接過來,直接和飯盒一起放到包裏。


    吃完飯,到了午休時間,何瑞雪回宿舍打算小睡一會。


    她住的304已經滿員,除了有個姑娘上個月和家裏吵架搬了出來,剩下的兩個都和她一樣隻是中午過來休息。


    何瑞雪的床在最裏頭,上麵鋪著她嫂子準備的小碎花床單。


    先前每個月何曉潔都會過來幫她翻洗床單被罩,有次被隔壁的人撞見,和別人嘀咕她是大小姐做派。


    她隻能謊稱是來了例假不能碰水,後來就沒有讓何曉潔過來了。


    自己洗唄,這床她沒怎麽睡過,又不髒,搓兩下就行。


    最後是洗幹淨了,但擰幹的環節犯了難,沾了水的被套又厚又重,她一個人有點困難。


    正當她端著盆想找個柱子輔助一下,室友趙佳佳見了連忙主動過來幫忙,順手給她搶了個最佳的晾曬的位置。


    此後兩人便逐漸熟悉起來。


    趙佳佳的家世苦,媽媽心髒有問題不能幹重活,父親在饑荒那年因為太餓使不上力在修河溝的時候摔沒了。


    她底下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要養,因為她爸爸是為了建設國家犧牲的,上麵賠了錢,安排她在一樓當售貨員。


    這工作買東西方便但工資和並不高,她家裏的幾個小的又都是在長身體的年紀,糧本上定量根本不夠吃。


    所以趙佳佳下班後還要帶著弟弟妹妹去城外摸魚蝦,摘野菜,撿柴火,她媽就幫著人洗衣縫補賺點零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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