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六歲孩童,真是天真時。


    聽到林北就是盟主,他當即學著像個小大人那樣板著臉說道:“我來這裏找盟主爺爺讓我加入正氣盟。”


    林北一聽樂了,他從張火土輪椅格子裏扯出一條手帕給小許宣擦鼻涕。


    “那你為什麽要加入正氣盟?”


    許宣歪著小腦袋認真思考,“我要學武!”


    “我要做一個英雄!”


    英雄嗎?


    果然孩子都想要成為英雄。


    林北點頭表示認可,許宣繼續說道:“我要成為爹爹那樣的英雄!”


    “呃......你爹?”


    林北本以為許宣說的英雄會是怎麽樣的,但聽到是許程,讓他還是有些愣住了。


    因為在林北印象裏,許程似乎才一境,或許這段時間努力,已經進入二境了。


    許宣崇拜地說:“爹爹是個大英雄,我聽村裏的叔叔伯伯們都是這樣說。”


    “村頭的叔婆腿腳不便,爹爹會幫她砍柴屯好。”


    “山腳下的吳阿叔有眼疾,還是爹爹在城裏給他帶了治療的藥。”


    “還有,還有花嬸嬸,那些地痞想要打她,都是爹爹出手教訓的!”


    說著,許宣眼睛裏都快冒出星星。


    “爹爹還給那些沒飯吃的老人家食物,他們都說我爹爹是大英雄哩!”


    林北聽著,也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麵愣住了。


    “是啊,許程就是一個大英雄。”


    他想起剛在分舵見到許程時,對方以為自己是去正氣盟討活兒混飯吃的,也對自己好言相勸,安排自己在大棚處等候。


    英雄不一定要驚天動地。


    於如今林北來說,他可以改變很多。


    可真能過去一心幫助他人的,林北卻很難做到。


    看著孩童臉上對父親的自豪,林北也笑了。


    “習武修煉需要很刻苦才行。”林北問道,“你能夠做到嗎?”


    許宣認真說道:“我不怕苦!”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正氣盟的一員了。”


    林北拍了拍許宣的腦袋,笑嗬嗬地說:“以後在正氣盟,你可以叫你爹師兄了。”


    張火土聽著聽著,反應過來後麵色古怪。


    林北心中惡趣味,到時候許程看到許宣喊他師兄,表情一定很有趣。


    張火土同樣也是嘿嘿笑起來,顯然也想到這一點。


    周來就這樣看著兩個老東西在那裏相視一笑,像是一起想到什麽鬼點子。


    高興的許宣想不到,自己的爹爹在以後的表情有多麽精彩。


    這小許宣確實是個讓人喜歡的孩子,張火土將沒燒糊的那半紅薯給許宣,自己吃糊的那邊。


    周來這位公子哥也會嫌棄地看著許宣,但給他擦嘴的動作卻很熟練。


    一看到大康,周來就來了勝負欲。


    和大康談論著福地見聞,大康支支吾吾,表示就是吃了一樹的果子。


    周來滿臉不信,那可是福地,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又不是果林。


    他隻覺得是大康不願意告訴自己,再三追問。


    小許宣一臉懵懂,都不知道福地是什麽東西,但他還是跟在二人屁股後麵。


    林北和張火土坐在一起。


    張火土說道:“大康的機緣不淺。”


    林北呷了口茶水,撇了撇嘴,“我都不知道他有什麽機緣。”


    “福地裏麵遍地機緣,越是不起眼,反倒越大。”


    張火土慈祥看著那邊三人,搖頭說道:“就是大康機緣的來路,讓人擔憂。”


    “那個老道不簡單啊。”


    林北看著張火土故作深沉的模樣很無語,明明自己就是個老道士,還說別人。


    不過張火土的話聽上去無厘頭,但也有幾分道理。


    平白無故送一場機緣,這世界真有這麽好的好事情?


    可氣運上沒有波動,說明大康確實沒有大問題。


    林北靠在椅背,微風拂麵,正是夏季,院中卻沒有悶熱,反倒是清風徐來送涼爽。


    也難怪張火土會待在這裏沒有跑出去。


    “也不知道林大爺怎麽樣了?”


    自己去福地,林懷南去春闈。


    如今過去數月,結果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張火土,你說從這裏去上京要多久?”


    林北伴著清風閉眼眸,須隨風微動,發隨風微動。


    張火土同樣調整輪椅讓自己躺下,望著青天想了想說道:“從江河道啟程乘船到州府需要半月,再從州府走官道去上京,怎麽的也得兩個月吧。”


    “當然,運氣好遇到好風推船,又有靈馬,能快上一個月。”


    “這還是江海州與上京不遠,若是其他州的人,估計得更久。”


    張火土從輪椅暗格中取出一把扇子扇風,愜意說道:“春闈三月初九開考,同月出成績,若算上來回時間,他該回來了。”


    林北聞言睜開眼睛,瞥了眼張火土說道:“我說張火土,你就這麽不看好林大爺?”


    張火土搖頭說道:“非也,隻是林懷南和你一樣,都是天生木命。”


    林北臉色一黑,“說人話。”


    張火土歎氣說道:“遇水而生,而木若離開水太久,則枯。”


    “上京出火神,如此地方,不適合木命。”


    “嘖,好吧,你這老道神神叨叨的。”林北撇嘴將身體側過另一邊去說道,“照你這樣說,我這輩子還得待在江河道不成?”


    張火土嘿嘿一笑,“待在江海州也行,隻要不走太遠。”


    “那我可不願意。”林北說,“江海州太小了。”


    “我才七十歲,正是拚搏的好時間。”


    林北翻身坐回來,望著天空,腦海裏閃過福地種種。


    有流沙河下藏寶,宗門搏殺,機緣鬥爭。


    妖族隱地眾天驕一戰造極境。


    羅仙城外現神通,還有劍氣八千裏的劍魁。


    精彩世間,怎的不讓人留戀想要探索?


    福地便如此,那這個天地又該多廣闊?


    來到光怪陸離的世界中,不能夠轟轟烈烈,不就太丟份了。


    他的眼睛裏如有炙熱光華,朝氣磅礴。


    對著天伸出手,林北說:“不好好見識一番,就枉來這一遭。”


    “我要試天多高,探海多深,見試劍修的劍多鋒利,看武夫的拳能否碎山河。”


    “看這世間可有長生的丹,起死回生的藥。”


    “尋大澤湖泊,真龍何在?”


    “武夫九境之上,可有新的境界?”


    他胸中有朝氣,日月堪遲暮。


    七十身軀二十心,林北的豪言壯誌,讓張火土陷入回憶。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雙腿。


    能站起來時的自己,也曾有這般淩雲壯誌嗎?


    周來再三確認之後,他終於是相信大康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有信送來。


    許宣一隻手拿著信,另一隻手拿著沒吃完的紅薯跑來。


    “盟主爺爺,火土爺爺,這上麵有字。”


    許宣努力去讀上麵的字。


    “正氣......盟......收。”


    許宣眨巴眼睛,對於一個不曾入學堂的孩子來說,能夠認識這些字已經很了不起了。


    林北哈哈一笑,接過信打開。


    入目的是一手好字,剛勁有力,就猶如寫字之人那般剛正不阿。


    和這手字一比,林北的字就跟狗爬一樣。


    他看了兩眼,就認出這是林懷南的字。


    與林懷南寫在仙骨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這手字,拿出去賣都能致富了。”


    連林北這樣的半個文盲都能說出這話,可見這字的漂亮程度。


    看著看著,林北表情逐漸凝固。


    “考上了?”


    正在一邊逗小孩的張火土聽到這話,手中折扇不由掉落。


    啪嗒一聲。


    張火土嘴巴微張,神情複雜。


    林北看著字裏行間所寫,有正氣盟管理事宜,還有與各商會購買丹藥清單。


    關於林懷南自己的事情,隻有一句考上了,而正氣盟卻足有數張紙。


    林北鄭重收起,心中不知為何有種患得患失。


    “考上了啊。”


    祖尼辭職了,林懷南考上了。


    江河道三佬,去其二。


    就剩下林北和張火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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