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下來了。”


    風滿樓目送老者離開,然後轉頭認真看著江洺,帶著無限感慨輕聲說道:“你要的東西我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找到,此外,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已經站起身的江洺,朝著風滿樓認真行了一禮:“多謝!”


    風滿樓卻是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自嘲般的冷笑,道:“該說謝的人是我,倘若沒有三日前你的那番話,今日在這地上躺著的人就是我了。”


    說話間,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幾具屍體。


    江洺笑笑,沒有吭聲。


    “你要的東西我會盡可能在三天之內幫你找到,在這期間,你就暫住在我清源商行旗下的清源酒店,如何?”收回目光,風滿樓朝身前的江洺看了一眼,說道。


    江洺道:“但憑風先生安排。”


    稍稍一頓,風滿樓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歉意,繼續說道:“眼下雖然大局已定,但是接下來卻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親自去過問,所以我就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了,待會小劉,也就是接你來的那個司機,他會直接將你帶到清源酒店並一直留守在酒店,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他便是,無需客氣。”


    “好。”江洺認真地點了點頭。


    “小劉。”


    隨著風滿樓的一聲輕喚,一位身穿黑色西服,麵容英俊且身形頎長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而來。


    “先生,有什麽吩咐?”中年男子在風滿樓身前恭敬停下。


    風滿樓看了他一眼,囑咐道:“這位江公子有恩於我,你親自安排他在清源酒店住下,不得有絲毫怠慢。”


    “是,先生。”中年男子恭聲應道。


    “江公子,請!”下一刻,中年男子看向了一旁的江洺,態度同樣恭敬。


    看著江洺跟著中年男子下樓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滿地的鮮血,風滿樓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今日,他實在太過疲憊了。


    這種疲憊並非來自身體上的疲乏,而是心累。


    他不禁在想,有時候人活著,真的很累。


    ......


    三天後,江洺剛剛吃過午飯,風滿樓就親自過來了,帶著他眼下最需要的淫虎藿來了。


    淫虎藿整株巴掌大小,一根獨枝,九片葉子,無論是枝條還是葉子,皆為金黃色,金黃色中,嵌著一道道黑紋,看上去就像老虎身上的斑紋一般。


    整整四十株,足夠他修煉鍛骨階段所用了。


    拿到淫虎藿之後,風滿樓原本打算讓那位司機開車送他回去,卻被江洺婉拒了。


    這三天,為了避免給人家徒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基本上都待在酒店裏,準確來說,是一直都待在酒店的客房裏,哪裏也沒去。


    然而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南陽郡城,再怎麽說,也得隨便看看,哪怕隻是長長見識。


    風滿樓似乎也猜測到了他的心思,所以便沒有堅持。


    再次見麵,隻是簡單寒暄了一陣,江洺便告別風滿樓。


    酒店大門口,看著江洺的身影逐漸淹沒在茫茫的人群中,風滿樓原本輕鬆的表情,驟然肅穆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江洺需要的淫虎藿隻是一味稀有的草藥而已,卻沒想到,四十株這種草藥的花費,卻連他這位清源商行的當家人都有些心疼。


    當然,此時此刻,他並未真的心疼四十株淫虎藿的花費。


    畢竟所謂的花費,終究不過是身外之物。


    他此刻所想的是,江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個怎樣的人會在這樣的境界使用這樣的草藥來修煉。


    ......


    南陽郡城城南邊緣的一個破敗村落裏。


    一間頂部蓋著已經退了顏色的彩鋼瓦的簡陋棚戶前,坐著兩位頭發皆已花白的老者。


    其中一位老者後背有些佝僂,正是幾天前夜裏一掌改變了鼎泰十三行和清源商行的命運的老者,水靆。


    這個名字在二十多年前,曾響徹了整個南陽郡城,當時他的具體身份是南陽郡城四大家族之一水家的家主。


    “大哥,那夜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太過衝動了,畢竟你我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隱忍了十幾年,著實不太容易。”


    此刻,他身旁一名跟他年紀差不多,但是坐著卻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的老者,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道。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東西,尤其是人情這種東西,當年要不是小風,晶兒早就沒了,這份情我不能不還。”看著一旁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的老者,佝僂老者神色微微一肅,認真說道。


    “我並不是反對你幫他,更不是反對你還他人情,畢竟晶兒也是我的孫女,他當年無意間救下晶兒,我也打心眼裏感激他,隻是對付那麽幾個小人物,你完全可以利用其他更加隱蔽的方式幫助他,沒有必要這麽直接地暴露自己。”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側過身,看著佝僂老者的眼睛說道。


    佝僂老者搖了搖頭,道:“當年另外三大家族合力壓我水家,我被迫退位,出走水家,可是最後他們三家卻沒敢動手,足以說明,實際上他們三家都各懷鬼胎,誰都不想,也不敢做那隻出頭鳥,當年他們三家不敢,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我再次現身,他們更加不敢隨意放肆!”


    說話間,他的眼眸緩緩眯了起來,一股睥睨的光芒迸射而出。


    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皺了皺眉,道:“我並不是擔心他們對水家出手,而是擔心他們會對你不利。”


    “對我不利?”


    佝僂老者輕哼了一聲,微諷地冷笑道:“那三家的老家夥們,哪一個有這樣的實力,哪一個又有這樣的膽量!”


    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忍不住擔憂地歎了一口氣,道:“正是因為那幾個老家夥沒有那個實力,也沒有那個膽量,我才更擔心。”


    “畢竟有時候殺死一個人,所依靠的並非隻是實力和膽量,還有手段,那種卑鄙且見不得人的手段。”


    佝僂老者淡然道:“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擔心這些還沒有發生事情根本沒有意義,更何況,我這次出手,也並非一無所獲。”


    “你指的是...站在鼎泰十三行身後的那隻鬼,真的來自那三家中的一家?”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看著他,挑了挑眉。


    佝僂老者搖了搖頭,略顯黝黑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那隻鬼我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那三家中的某一位,要不然也不會讓鼎泰十三行那樣的四方勢力之一,乖乖地替他賣命。”


    “那你所指的收獲是什麽?”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一臉狐疑地看著佝僂老者。


    佝僂老者伸手撓了撓頭,說道:“我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愣了一愣,旋即緩過神來,定定地看著佝僂老者,微諷地冷笑道:“你都已經這麽一把年紀了,還想著收徒弟?”


    “收徒弟?”佝僂瞪了他一眼,道:“我土都快埋到脖子了,收什麽徒弟!”


    “嗯?”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再次一愣,一臉狐疑地看著佝僂老者。


    佝僂老者長呼了一口氣,滿臉微笑地緩聲道:“那年輕人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而我們晶兒今年剛滿十六歲,怎麽看都是挺般配的。”


    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一陣無言。


    就在佝僂老者正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時候,他直接潑了一盆冷水,道:“你想孫女婿是不是想得有點走火入魔了,先不說你隻是看過一眼的那位年輕人究竟怎麽樣,就算此人真的是一位相當不錯的年輕人,晶兒她就一定會喜歡嗎,你總不能強迫她吧,再者,你口中的那年輕人,將來夠資格進入水家嗎,畢竟你我走了之後,晶兒總有一天要回歸的家裏的。”


    聽完這位老者的話之後,佝僂老者非但沒有氣餒,反而更加信心滿滿,說道:“首先,所擔心的最前麵的一個問題和最後一個問題,對於那位年輕人來說,應該都不是問題,其次,晶兒雖然年輕,但是她的眼光可不比你我兩個老家夥差,我敢肯定,她會喜歡的。”


    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皺了皺眉,一臉狐疑地看著佝僂老者,“你怎麽知道那個年輕人將來就一定能有所成就?”


    佝僂老者信心滿滿道:“因為我在那位年輕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真氣。”


    一聽這話,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頓時冷笑了起來:“十七八歲邁入元武境第一重對於普通的家族來說,雖然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但是對於我們南陽郡城四大家族來說,隻能算很一般。”


    佝僂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錯了,他還沒有到元武境第一重。”


    “什麽?”比佝僂老者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老者登時怔住,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佝僂老者:“你是說...他體內的元脈還沒有通?”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裏,貫通體內第一根元脈,邁入元武境第一重,是一個修煉者體內產生真氣的必備條件。


    當然,事無絕對,有些天賦活著體質逆天的修煉者,在還沒有貫通元脈的時候,身體的血肉裏也會產生一絲微乎其微的真氣。


    佝僂老者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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