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猛吸了幾口大氣之後,黑衣中年的呼吸終於平緩一些。


    下一刻,他有些顫抖地抬起手中的黑色長劍,一聲厲喝之後,果斷踏步衝出。


    看到步履沉重卻疾速衝來的黑衣中年,背靠背,勉強站立著的江洺和韓四平,沒有避讓,也沒有分開,他們隻是同時側過身子,瞪大眼睛,四目異常專注且堅定地盯著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黑衣中年。


    就在黑衣中年距離江洺和韓四平僅有數米的時候,他的念力再次集中在他和江洺之間的區域裏。


    他已經覺得這裏越來越失去掌控,已經根本不想管一旁那道灰色身影了,隻想瞬間將江洺殺死,然後離開這裏。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這一次出擊,他也拚盡全力,毫無保留。


    不過他心中的目標雖然是兩人當中的江洺,但是他首先出手針對的並不是江洺,而是與江洺背靠背的韓四平。


    他揮動手中的黑色長劍,直接刺向韓四平。


    與此同時,他轉過身,將自己的整個後背完全留給了一旁的江洺。


    他這麽做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利用自己的身體,阻斷江洺幹擾他斬殺韓四平的一切機會。


    當然他這麽做,也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風險。


    江洺和韓四平顯然都沒有料到,黑衣中年會突然變得如此瘋狂,他們更加沒有料到,黑衣中年還會突然改變自己的終極目標。


    所以,江洺和韓四平都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可就在江洺和韓四平短暫愣住的時間,黑衣中年突然收住了刺向韓四平的黑色長劍,換作一掌拍在了韓四平胸口正中,將韓四平直接擊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故伎重演,手腕猛地一轉,手中的黑色長劍一陣回旋,刺向了身後的江洺。


    江洺大驚,瞳孔驟然一陣收縮,趕緊側身避讓。


    然而即便他已經反應足夠快了,黑衣中年手中的黑色長劍還是從他的肩胛骨直接貫穿了過去。


    來不及顧及那陣錐心的疼痛,他毫不猶豫地將體內僅剩的一絲真氣灌注到了雙腳上,疾速飛退。


    黑色長劍的劍身,被動從他身體脫離。


    他肩胛骨出,血流如注。


    好在剛才前麵黑衣中年持劍刺向韓四平的時候,他還有所防備,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不顧一切,要不然,黑衣中年的這一劍,貫穿的可就不是他的肩胛骨了,而是他的心髒。


    原來黑衣中年剛才壓根就沒有改變自己的終極目標,隻是利用了聲東擊西之計,想要以一種更加出其不意,也更加穩妥的方式,將他一擊必殺。


    見自己如此縝密的計劃還是落空,黑衣中年的眉頭驟然蹙了起來。


    不過他還不猶豫地衝向剛剛飛退出去,還沒來記得穩住身形的江洺,因為他必須在身後那道灰色身影,也就是韓四平,還來不及救援的情況下,徹底殺死江洺。


    否則,很有可能又會出現新的變數。


    他不想再有什麽新的變數了,所以他在衝向江洺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體內已經所剩不多的真氣,全部灌注到了已經沉重不堪的雙腿上。


    他打算殺死江洺的時候,瞬間離開這裏。


    原本沉重的雙腿灌入真氣之後,瞬間輕盈了起來。


    他的身影,也瞬間出現在了剛剛才穩住身形的江洺跟前,並毫不猶豫地抬起手中的黑色長劍,準備一劍劃向江洺的脖子。


    然而當他手中的黑色長劍剛剛抬起的時候,他的臉色卻驟然大變。


    噗!


    下一刻,他竟然猛地噴吐出一大口鮮血。


    趁著這一極其短暫的間隙,心有餘悸的江洺,也退出了黑衣中年手中那柄黑色長劍的轟擊範圍。


    也就在這時候,黑衣中年身後的韓四平,已經舉著那柄青黑色的短劍,不過一切地衝了上來。


    “四平,住手!”


    就在韓四平手中的青黑色短劍就要黑衣中年後心窩刺進去的時候,江洺突然開口,大喊一聲,叫住了韓四平。


    韓四平雖然不解,但是在最後一刻,還是收住了手中的青黑色短劍,一臉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中年。


    下一刻,黑衣中年的身子直接癱軟下來,利用手中的黑色長劍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他麵色發黑,雙唇青紫,口吐鮮血不止。


    很顯然,他中毒了,而且是中了極其霸道的毒。


    然而這個時候,黑衣中年卻緩緩抬起頭,一邊吐血,一邊自嘲般地冷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看來,老頭子對我終究還是不放心啊!”


    說到這裏,他長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一弄,我也就不欠他什麽了,死也死得安心。”


    說完這句話,他異常疲憊卻無比誠懇的目光落向了前方不遠處的江洺,微微笑了笑,艱難地說道:“你很不錯,不僅僅是你超乎尋常的實力,人也很不錯,確實不該這麽輕易地死掉。”


    江洺眼眸微眯,表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他,“能否告訴我,究竟是誰想要我的命嗎?”


    “咳咳!”


    黑衣中年輕咳了兩聲,又吐出兩大口鮮血,他苦笑地搖了搖頭:“他曾經對我有大恩,所以,即便他對我不仁,我也不能不義,恕我不能相告,抱歉。”


    “咳——”


    剛一說完,他又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告訴我你是如何精準在這裏埋伏我的總沒有問題吧?”江洺看著他,再次問道。


    說話間,他微眯的眼眸中,一抹異常森冷的寒光一閃而過。


    “這個沒問題。”黑衣中年認真地點了點頭。


    頓了頓,他緩緩喘了一口氣,冷笑般繼續說道:“你的那個老頭子和妹妹,跟我那個‘大恩人’是一類人,隻是一萬塊,他們倆就將你賣的一幹二淨了。”


    江洺看著眼前已經奄奄一息的黑衣中年,沒有再吭聲,隻是他的身心仿佛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閣下能否送我一程,這毒藥雖然異常霸道,已經讓我無力回天,但是一時半會兒卻又無法讓我咽氣,太痛苦了。”黑衣中年也在看著江洺,他微微喘著粗氣,異常艱難地說道。


    說話間,他的表情越發痛苦,握住柄黑色長劍劍柄的那條手臂不住顫抖。


    很顯然,他就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江洺想了想,最終還是走到了黑衣中年跟前。


    “謝謝!”黑衣中年誠懇地謝了一聲,然後平靜地閉上雙眼,等待江洺幹淨利落地出手。


    然而下一刻,江洺卻一把抓住他另外一隻同樣已經開始顫抖的手,將一刻閃爍著碧綠色光芒的藥丸塞到了他手掌中。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手掌中那顆閃爍著碧綠光芒的藥丸,頓時一臉疑惑地看著江洺,問道:“這是什麽?”


    “劇毒之藥?”江洺淡淡地說道。


    黑衣中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似明白了江洺的用心良苦。


    然而接下來,他卻發現自己錯會了江洺的意思。


    稍稍頓了頓,江洺看著他,繼續說道:“你身中劇毒,且毒已攻心,尋常解毒之藥已經無力回天,唯有以毒攻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最終能不能挺過去,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黑衣中年登時怔住了:“我一心想要殺你,你為何還要救我?”


    江洺輕笑了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要殺我的不是你,是你背後的人,我能看得出,你實際上一點都不想殺我。”


    “多謝!”黑衣中年再次謝了一聲。


    不過這一次,他的心中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種莫名的敬佩。


    他很難想象,在這樣的世道中,竟然還有如此明理,如此豁達之人。


    “咳咳...”


    黑衣中年再次輕咳了兩聲,看著江洺說道:“我雖然不能告訴你是誰讓我來殺你的,但是現在我已毫無反擊之力,你完全可以搜一搜我的身,或許會有發現。”


    江洺愣了一愣。


    不過他旋即明白了黑衣中年的心意,直接再黑衣中年的身上搜了起來。


    不多時,他便在黑衣中年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中,看到了有一樣東西上印有曹氏商會的字樣。


    原本他還以為,黑衣中年和前麵那些刺客,是來自南陽郡城周邊。


    畢竟他與南陽郡城周邊做修煉生意的風滿樓,偶有聯係,最為重要的是,他曾與那位修為高深莫測的老頭,一起出現在風滿樓生死扭轉的那場宴會上。


    沒想到竟然是廣陵城曹家那邊的人。


    然而就在他正這麽以為的時候,黑衣中年卻再次開口:“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完全就是事情真相的全部,閣下可以看得更遠一些,總之,閣下若是想要保住自己這條命,最好遠離廣陵城和南陽郡城這兩個地方。”


    說罷,他將手中這顆閃爍著碧綠色光芒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塞進了嘴裏,並順著喉嚨,直接咽下了腹中。


    下一刻,一種更加劇烈的痛苦,讓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不止。


    江洺眼皮跳了跳,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黑衣中年,便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韓四平,示意韓四平可以跟他一起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他與韓四平相互攙扶著,才能勉強行走。


    在準備離開之前,他們倆之所以還能筆挺挺地站著,好似沒事人一般,完全是因為,在性命垂危之際,他們堅韌不拔的毅力一直在支撐著的。


    眼下他們都安全了,那股一直支撐他們的堅韌毅力也散了,毅力散了,那種來自身體上的不堪重負,也就都表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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