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洺愣愣地看著水玳,他目光之中的寒意稍稍收斂,喃喃自語般地輕聲念叨道:“既然不是你,那麽藏在廣陵城曹家背後的那位神秘的‘水先生’又是誰呢?”


    水玳深深地皺著眉頭,看著身前不遠處的江洺,道:“年輕人,你能否將整個事件詳細地說一遍?”


    江洺想了想,便當著在場眾人,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聽完江洺的這些話之後,水玳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心裏很清楚,如果剛才江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藏在那曹家背後的那位神秘莫測的‘水先生’,確實隻有可能是他們南陽水家的人。


    更為重要的是,他已經隱約猜出了那位‘水先生’的身份,隻是需要確認一下而已。


    他沒有過多遲疑,一臉憂心忡忡地站起身來之後,然後歉然地朝著江洺拱了拱手,說道:“年輕人,如你所說,那你剛才所講的那位‘水先生’確實便是我南陽水家之人,可否容我一日時間,一日之後,我一定給你一個明確的交代。”


    江洺沉吟了片刻,道:“好,我就給你一日的時間,明日的這個時候,我會再次登臨你們南陽水家,不過我醜話得說在前頭,如果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你給不了我想要的交代,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順勢朝著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穆如褚看了一眼。


    待穆如褚起身走到他跟前,他直接轉過身去,朝著這間會客廳的門口方向走去,越過還愣愣站在門口的那位年輕女子水晶,最終消失在水玳、水濂和水清瀾的視線之中。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穆如褚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會客廳中的水玳、水濂和水清瀾,不冷不淡道:“希望你們不要試探先生的底線,否則,我會讓你們連後悔的機會的都沒有。”


    話音剛落,他突然抬起左腳,猛地踩了下去,元武境第八重中品的修為,毫不掩飾。


    一道異常恐怖的真氣,從他的腳底瞬間蔓延到了他腳下的青石地麵。


    伴隨著哢嚓一聲,這股異常恐怖的真氣直接將他腳底下那塊異常堅硬的青石地麵撐得四分五裂,徑直衝向了還在座位上坐著的水濂。


    轟!


    下一刻,一陣劇烈的爆響。


    水濂座下的青石地麵爆裂,連帶他正坐著的那張木椅也瞬間碎裂,座位上元武境第七重初品的水濂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直接被炸飛起來了。


    他麵色慘白的同時,一陣回頭土臉。


    待水濂和在場的水玳,以及水清瀾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口江洺和穆如褚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隻剩下水晶一臉驚恐地站在那裏。


    水濂並沒有受傷,隻是有些狼狽罷了。


    不過他很清楚,這完全是對方扣著力道,對他手下留情罷了,否則,以對方元武境第八重中品的實力,突然對他來這麽一下,他就算僥幸能夠保住性命,也至少已經身受重傷。


    同時,他也明白,剛才那位中年男子之所以會這麽做,除了回應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無禮試探,更為重要的是,在臨走的時候給他們水家一個警告,免得他們水家還在心存幻想。


    心有餘悸之後,水濂神情複雜地看著一旁神色凝重到了極點的水玳,問道:“大哥,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一點也看不明白?”


    水玳眉頭緊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猜出的沒錯的話,那件事應該是老三做的。”


    “老三?”水濂登時怔住。


    他看著身前的水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水玳嗯了一聲,重重地點點頭,道:“因為晶兒的事,隻有我和他知道,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


    水濂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道:“不對啊,大哥,老三做事一向都比你我都要穩妥,他怎麽會做出這種不著調的事?”


    水玳歎氣地搖了搖頭,道:“老三的穩妥隻是表麵上的,實際上他的性格比你都要過激,我跟他待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對他的性格早已莫得一清二楚,錯不了。”


    水濂陷入了沉默,神情呆滯。


    片刻之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直勾勾地看著身前的水玳,緊張地問道:“大哥,如果這事真的是老三做的,你打算怎麽辦?”


    水玳本就緊蹙的眉頭近乎堆在了一起,一臉凝重道:“還能怎麽辦...有些錯可以犯,但有些錯一旦犯了,就算老天爺也無能無力。”


    水濂瞪大了眼睛,道:“大哥,你不會...不會真的打算將老三交出去吧!”


    水玳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身前的水濂,道:“老二,你還不明白嘛,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問題不是要不要將老三交出去,而是能不能保住我們水家。”


    “你的意思是......”水濂的眼皮下意識地跳了跳,兩隻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很顯然,他已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一怔,臉色頓時煞白如雪。


    水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剛才你也看到了,那位身形魁梧的中年可是元武境第八重中品的大修行者,即便隻是他一人,我們水家也根本頂不住,而更為重要的是,那位身形魁梧的中年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你難道沒聽清楚了嘛?”


    “那句話?”水濂猛地震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道:“那句話不就是威脅我們水家嘛!”


    水玳冷笑了一聲,問道:“他是怎麽稱呼那位青年的?”


    “先...先生!”水濂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駭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之中滿是驚恐。


    水玳看著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我都很清楚,‘先生’這個稱呼在我們修煉界可是尊稱,一般情況下,修煉者隻會對修為遠高於自己的修煉者使用這個稱呼,可是那位身形魁梧的中年乃是元武境第八重中品的大修行者,修為境界明明遠高於那位青年,可他卻毫不避諱地稱呼那位青年為先生,這說明什麽,這隻能說明,那位青年的身份地位遠高於他。”


    “可...可這怎麽可能呢?”


    水濂一時間腦子有些迷糊,他瞪著越來越大的眼睛看著身前的水玳,說道:“哪怕是在那些最為頂尖的修煉勢力當中,八境中品也是頂尖的修煉強者了,他怎麽可能會尊稱這麽一位青年為先生?”


    水玳長歎了一口氣,看著他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們無法理解的事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水濂一時無語,神情呆滯。


    “好了。”水玳深深地皺著眉頭,再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滿眼哀傷道:“我去找到老三確定一下那件事是不是他做的,順便將他帶回來。”


    聽到這話,水濂震了一下,終於回過神來,他神色凝重地看著水玳,問道:“那家裏這邊要不要做一些以防萬一的準備?”


    水玳明白他所謂的準備是什麽意思,直接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以那位青年的能量,如果真的要對付我們水家,就算準備得再充分也於事無補,再說,家裏一旦做出準備,就會有一些明顯的變化,若是被那位青年察覺出了什麽,反而還會弄巧成拙。”


    水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也有道理,那...家裏就一切照舊,什麽也不動。”


    水玳嗯了一聲,憂心忡忡地點點頭。


    ......


    ......


    翌日清晨,江洺和穆如褚如期來到南陽水家。


    他們走進潯陽路的時候,遠遠便看到,南陽水家的大門口,簇擁著一大群人,粗略估計,得有二十多位。


    走近之後,江洺才發現,這群人當中,還有兩道身影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一道身影是一位六十幾歲的老頭。


    看著這兩道跪在地上的身影,江洺已然猜出了什麽,不過他看向水玳的時候,還是淡淡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水玳深深一禮,歉然道:“年輕人,老夫已經確認過了,犯下如此彌天大錯的確實是我南陽水家的人,而且他還是老夫的三弟,老夫已經親自將他帶回來了,任憑你處置。”


    江洺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垂頭跪在地上的那位老頭,道:“你的意思是...這老頭是你兄弟?”


    “是的。”


    水玳一臉哀傷地點點頭,道:“被迫出走水家的這二十多年,我們兄弟倆一直待在一起,當初我也隻對他說起過你的事,隻是萬萬沒想到,他竟會那麽做,釀成如此大錯!”


    “那這個中年人又是誰?”江洺的兩隻眼睛緩緩眯起,眸光冰冷,說話間,它又瞥了一眼另外一位同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看著水玳問道。


    水玳回道:“他是老夫的一個侄子,當初與廣陵城那個小修煉家族聯絡的正是他,老夫也將他帶過來了,任憑你處置。”


    江洺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著,打量著跪在地上的老頭和中年,道:“我怎麽確定,你是不是找了兩個冒牌貨來敷衍我呢!”


    水玳暗暗吸了一口氣。


    幸好他早有準備,要不然這時候就有些麻煩了。


    他扭過頭,看向一旁的兩位老者,道:“這兩位老者,一位是我南陽郡城修煉者協會會長孫哲老先生,一位是我南陽郡城武道聯盟盟主聶釋天老先生,他們二位可以擔保,跪在地上的這兩位,一位是我的三弟水雍,一位是我的侄子水清湶。”


    “孫哲,聶釋天,見過公子!”這兩位老者雖然都是南陽郡城的頂尖大佬之一,但是麵對江洺的時候,卻有些膽怯,水玳話音剛落,他們倆同時主動朝著江洺行了一禮。


    說話間,他們倆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瞥了一下江洺身後的穆如褚。


    江洺沉吟了片刻,說道:“二位老先生,我這個人不但沒什麽肚量,而且總是睚眥必報,這件事本是我與南陽水家的恩怨,與你們無關,不過倘若讓我知道,你們幫著南陽水家欺騙於我,我便會不死不休。”


    孫哲和聶釋天同時一怔,趕緊道:“不敢欺瞞公子。”


    “那就好。”江洺點點頭,微諷地笑了笑。


    下一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老頭和中年身上,語氣異常冷漠地說道:“老頭先留下,中年可以自行了斷了。”


    他此話一出,不僅僅是跪在地上的老頭和中年,在場的每一位水家之人的內心都下意識地一顫。


    中年頓時麵如死灰。


    不過他沒有過多猶豫,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並指為劍,直接戳進了自己的心脈,當場七絕身亡。


    江洺淡淡地看著一眼已經七絕身亡的中年,然後抬起頭,看著身前的水玳,道:“老頭我帶走,他得先給那位被他害死的少女磕三個響頭,賠過罪之後,再自絕於少女墳前,永生永世為那個少女守靈,沒問題吧?”


    水玳嘴角不斷抽動,不過他還是用力搖了搖頭,道:“沒...沒問題!”


    “往後,你們水家的修煉生意,我占三成,沒意見吧?”頓了頓,江洺補充道。


    水玳暗暗吸了一口氣,道:“沒意見。”


    江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那好,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三成生意每年的利潤,你們暫時如期送到廣陵城那個原本屬於曹家的大院即可。”


    “好。”水玳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應聲。


    與此同時,他朝著身前的江洺深深一禮,誠懇致謝道:“多謝年輕人海量。”


    不僅僅是他,在場每一個水家之人,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江洺淡淡道:“給你們一刻鍾道別的時間,一刻鍾之後,我就走!”


    說話間,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還在地上跪著的老頭。


    “多謝公子。”


    在場水家之人,感激涕零,同時朝著已經背過身去的江洺,深深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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