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春節,是亦寧最喜歡的節日。小時候,每年春節都會在最愛的亦寧外公外婆家度過。大年三十的晚上,大人們會把糖分成四堆,亦寧和哥哥姐姐一人一堆,拿著可以吃很多天。早早就買好的煙花鞭炮安靜的堆在房間裏,等到12點大年初一那一刻就可以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去院子裏燃放,煙花裏掉出來的淡淡火藥味,大概是對年味的一種美好形容。外公外婆從小就對懂事聽話的亦寧寵愛有加,趕集,剪頭發,買新衣服都會先給亦寧考慮。亦寧沒事就愛往外公外婆家跑,陪伴最愛的人同時還可以吃到外婆做的櫻桃肉,糖醋排骨,麻辣魚,回鍋肉。。。


    想到這裏,亦寧口水都掉了下來,可是她現在還處於焦頭爛額中。職場人的年末,可沒有那麽好過,公司要求市場部門每人都要在年底提交年度的工作總結,以及新一年的工作計劃,下周還要去北京總部參加公司的年會,亦寧抓了抓淩亂的頭發,搖了搖頭,準備繼續與這工作總結進行博弈。


    雖然進入公司隻有半年時間,但公司領導可不看你是不是新人,數字和實際的進展才是重點,市場部可是從來不養閑人的。給亦寧的時候並不多,半年,雖然說不是多長的時間,但指標必然嚴格,參加年會,若不能把這半年的總結和明年的計劃拿著好好去說服領導,西南地區可是要一起當著全公司麵批評的。陳帥早已開始敲打著亦寧,交代著回公司匯報的一切注意事項。


    “年會可不是讓你去玩的,全公司的人都會去,光開會就得開三天。產品會、總結會、規劃會、人事調動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明年咱西南地區少一個人。”陳帥焦慮著,重慶目前的數字並不好看,四川成都的市場剛剛開發起來,得把幾個拿得出手的項目去給公司匯報怕才保得住現有的人員配置。


    “我知道了,我也急死了,咱聯通的戰略協議不是落地了嗎?總結就以市場鋪墊為主吧,至於明年,公安和司法的兩個大項目是拿得出手的,另外四川武警總隊的項目已經開始跟進了,應該沒問題吧。”亦寧數著手裏現有的一些項目。


    “這些是沒有問題,你的ppt總結好好寫,到時候當著市場部和領導麵匯報,別讓別人覺得你不行。”陳帥苦口婆心的說道。


    “好的,演講我在行。”亦寧笑著說。


    北京冬天的雪下得特別大,亦寧也是第一次看見下雪的北京。今年冬天亦寧似乎特別喜歡穿帶小領子的衣服或者連衣裙,下半身穿著褲襪或者靴子,外套通常是很修身的毛呢大衣,160身高的她在北京這樣的環境顯得格外嬌小,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氣質可愛。


    坐在公司的大會議室裏開會,北方的幹燥氣候讓亦寧臉頰皮膚有點微微泛紅,本就初入社會的她,在市場部一幫豺狼虎豹中顯得更加的青澀。果然,這年會如陳帥所說,沒有那麽輕鬆。會議從早開到晚,中午的時候大家都隻能在會議室中吃公司集體點的盒飯,一般晚上結束後也會有部分同事相約再一起去外麵擼點串吃點夜宵才回酒店。


    市場部的會議似乎是這些天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領導如獅子一般的氣勢,可不是耐著性子的問你,“怎麽今年業績又墊底了呀?”的那種風格。市場部會議一開始,全國各地的銷售數據便打在了屏幕上,也打在了一些人的臉上。


    “這可不是我要的數據?每月商務費用那麽高,還不夠嗎?”總經理質問著,沒有人敢說話,亦寧連大氣都不敢出。


    還好,市場部李總站出來似乎在圓著場,“華南和西南的數據確實不太行,但西南目前人員結構剛成型,明年就會好起來。行了,你們各自匯報一下負責區域的情況吧。”


    這場會議開到了淩晨12才結束,亦寧似乎沒有在這些人臉上看到任何疲倦,雖然業績情況不好,但所有人都在認真的匯報著,討論著。亦寧內心不斷的在有新的認知湧入,不管是一個團隊也好,還是參雜了個人的利益,但每個人,似乎都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這和想象中職場似乎不太一樣,如果像電視劇一樣的話,公司肯定有不務正業的,插科打諢的,渾水摸魚的人員設定。可是,真實的職場,每個人都聚精會神,怕錯過與自己利益息息相關的重要信息,現實果然是這樣的殘酷,數字果然也可以暴露人性的脆弱。


    三天的公司會議結束後,似乎終於到了年會的主題,就是真正的年會。公司安排的北京周邊的一個莊園酒店,最終的年會結束後第二天大家都會回到各自的城市。亦寧望著北京湛藍的天空,腦海中浮現著《安和橋》這首歌,這似乎也是最能代表她此刻心情的了。


    回了成都以後開始了春節假期,亦寧一大家子人在外公外婆家團聚著。一切都沒有變化,還是記憶中的春節,有煙花,有一大桌子好吃的,可是亦寧的心情總是有點焦慮,大概是操心著工作,大概是想到了楊文。說起楊文,可是一個信息也沒有,不知為何,亦寧心中似乎也並未有什麽波瀾,按理說,大學時期的愛情應該更刻骨銘心,可是我在那之後怎麽完全沒有怎麽去難受,也許是太忙了吧,也許,我們也並沒有走進過彼此的心,亦寧內心這樣想著。


    春節沒有幾天就要結束了,亦寧的閨蜜思思約她出來逛街吃飯。思思和亦寧從初中起就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也是亦寧內心認定的唯一閨蜜。


    “你最近咋樣?”思思和亦寧一起逛著商場,想關心一下閨蜜的動態。


    “我啊,忙死了,沒想到市場部的工作壓力這麽大,我都懷疑我自己了。”亦寧抱怨著,“天天不是這個客戶就是那個客戶,和同事領導不是這個郵件就是那個郵件,半夜都還在打電話說工作的事,真服了,這些人,競爭太激烈了。”


    “那麽誇張,那你還好嗎?有沒有新的人啊?職場帥哥多不多?”思思八卦著亦寧的動態。


    “多個屁,都是3.40歲的人,我都要被這些有城府的人玩死了,還帥哥呢。”亦寧翻了個白眼,“你呢,工作幹得如何了?”


    “還行吧,爸媽安排的這個銀行客戶經理工作還挺適合我,下班時間一到,誰也不認。”思思一天比較喜歡琢磨八卦和穿搭,父母安排的工作似乎也給了她足夠的時間來保持個人生活狀態。“我說你啊,市場工作那麽累,天天到處見客戶,哪個女孩像你一樣啊,好歹也是雙一流本科畢業的,我感覺你就像個業務員。”


    “誒,你說對了,我就是個瞎跑業務,賣app的銷售狗。”亦寧笑著說道。


    “晚上一起吃飯哈,我還約了幾個高中同學,我也好久沒見了,一起去。”思思安排著晚上的飯局。


    “我想回去睡覺,可以嗎?”自從楊文的事情以後,亦寧除了和閨蜜思思兩人時不時見麵吃飯,幾乎沒有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對她來說,現階段每天新認識客戶就夠累了,哪還有什麽心情去交友啊。


    “那不行,你不去我也不想去,就隨便吃個飯。”思思說道。


    “好吧好吧,早吃早收拾,趕緊。”亦寧拉著思思就去開車。


    吃飯的地方定在了一個火鍋店,除了打招呼之外,亦寧就自顧自的玩著手機,偶爾吃點東西,顯得特別的敷衍。思思也沒有管她,畢竟自己的閨蜜自己寵,她高興舒服就好。


    “我還叫了楊韜來,大家吃慢點,別一會別人來見我們吃的一片狼藉哈。”思思一個高中同學說。


    “楊韜不是去美國讀書了嗎?回來了嗎”思思一邊燙著手裏的毛肚一邊問道。


    “過年回來了,前兩天約我來著,估計太久沒在國內,沒啥朋友了想起約我了。說是回來待一段時間,過段時間回美國實習啦,誒~那不是嗎,他來了。”思思的高中同學一邊說一邊起身往門口招手,示意門口那個男生過來這桌。


    “不好意思來晚了,找不到路了。”楊韜一邊坐下一邊說。


    亦寧抬頭看了一眼楊韜,眼神停留了幾秒,楊韜1米8的個子,皮膚略黑,帶著一副斯文的眼鏡,很利落的短發,看起來似乎還有健身的痕跡,穿著一件淺色的襯衣和針織的厚毛衣外套。其實這是亦寧喜歡的類型,她內心一直都理想對象就是個子高,陽光運動型,穿衣得是這種幹淨舒服的類型,可楊韜唯一不符合理想型的要求是帶了近視眼鏡。亦寧從小聽街邊的俚語就是:十個眼鏡九個怪,通過多年的接觸下來發現,好像確實八九不離十,帶眼鏡的人性格是要古怪一些,所以她把這條列為禁令,說以後可不找帶眼鏡的男生。但奇怪的是,亦寧此刻卻有心動的感覺。


    “大海龜,你這還健身啊,保持的不錯哦。”思思給楊韜打趣著。


    “在那邊太無聊了,隻能健健身了。”楊韜不好意思的說。


    “哈哈哈,給咱講講你在美國的趣事唄。”其他高中同學說著。


    亦寧也放下了手機,在這場飯局的後半段,她假裝無意卻有意的聽著楊韜和其他同學的聊天。閨蜜思思看出來了她的心理活動,悄悄給她耳邊說,“改天我給你約出來哈。”


    “別鬧。”亦寧不好意思的推了一下思思。


    這一刻,楊韜的眼神也停留在了亦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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