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不好意思,可錯不在己,誰能料到夏侯非如此孩童心性,說道:“一時失察,沒傷到夏侯兄吧。”


    夏侯非倒並非嬌言做作之人,雖然甚是疼痛,倒也不以為意,說道:“東方,你可來晚了,今兒除了武當派掌門人做壽,更要由此指定下一任的掌門人選,說不定還有一場比拚,咱們可要大開眼界了呢。”


    東方未明奇道:“卓掌門年紀不算大呀,這麽焦急立下一任掌門作甚。”


    夏侯非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有好戲瞧了。武當派第二代的掌門人選,不是方雲華就是古實,他們兩個可都是武功出類拔萃的人物,尤其是方雲華,前些時日在黃山剿滅魔教,著實出了不少風頭呢,對了,當時逍遙穀也有參與,是不是?”


    東方未明:“哼”了一聲,畢竟此事逍遙穀出了大力,而那方雲華隻不過是吆喝的動靜響亮而已,如今倒成了首功一般,不由得甚是惱怒。


    夏侯非卻渾然不覺,說道:“對了,東方,我跟芙蓉妹的那件事情,終於軟磨硬泡的,讓我爹爹點了頭,將來婚禮要請你來做大媒,你可不能推辭啊。”


    東方未明笑道:“自是要叨擾的,可小弟身無長物,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賀禮,隻能蹭著家師送給年姑娘的嫁妝充數了,夏侯兄可別見怪。”


    夏侯非搖頭道:“咱們之間還說什麽虛頭巴腦的那套,你能來證婚,就是最好的賀禮了,不過眼下還不忙著辦喜事兒。”


    東方未明剛想問“為什麽”,夏侯非故意壓低了聲音道:“天劍門的西門老兒,豬油蒙了心,企圖私吞師祖傳下來的一套絕世武功秘籍,我爹爹忍無可忍,決定教訓教訓這姓西門的家夥,等咱們絕刀門贏了,來個雙喜臨門。”


    他雖然話聲壓得極低,但與會之人,均是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個個都有壓箱頂的本事,固然有些不以內功見長,可耳力也必了得,不然麵對暗器高手,哪裏能躲避得開,因此夏侯非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西門峰也在這裏,他與夏侯非已然吵過一架,虧得旁人勸解,這才分拆得開,可夏侯非如此言語,西門峰如何聽得下去,當即厲聲喝罵夏侯非顛倒黑白,明明是絕刀門先起意謀奪,卻來倒打一耙。


    夏侯非拔刀在手,西門峰也長劍出鞘,頃刻間已拆了七招,武當派身為東道主,見這等拚鬥,自然會上前勸解,方雲華自知與這二人均無親厚交情,避之唯恐不及,還是章宴鬆親自拆解,這才將二人分開。


    一則章宴鬆武功在拚鬥的二人之上,二來章宴鬆雖然在武當派地位不高,但論輩分,卻是長輩,就算夏侯非脾氣倔強,西門峰為人囂張,卻也不得不賣武當派前輩麵子,都哏哏的橫眉立目,說不定何時又要撕拚一場。


    東方未明見他們為名為利,心中著實反感,又見夏侯非被勸到了西首,有兩名武當弟子與其說話解悶,也就不再上前,聽得關偉跟另一人道:“不知掌門人選花落誰家。”


    那人道:“古實。”


    江瑜插口道:“何以見得?”


    那人搖了搖頭,卻並不言語,東方未明見此人意興蕭索,卻又惜字如金,右手袖子空空如也,腰間卻插了一柄精光剔透的寶劍,心中尋思,此人就剩一條左臂,難道也是劍客,左手使劍,當真奇怪之極。


    正尋思間,卻聽身邊一人幽幽地道:“此人原先乃是青城派高人,如今這般卻也不可小覷。”


    東方未明轉頭一望,竟然是許久未見的蕭遙,當日荊棘奪佛劍魔刀,為躲避夜叉追捕,各人分頭離去,想不到今日重逢,當真好生歡喜,說道:“蕭兄也來了,不知覺得新任掌門人選是誰?”


    蕭遙嘿嘿一笑,說道:“是誰都好,今天蕭某是來蹭白食的,隻求填飽肚子,於願足矣。”


    東方未明道:“蕭兄倒是豁達,不過此言也對,下一任掌門人選,乃是卓掌門獨裁之事,咱們觀禮之人,還是莫多置喙的好。”


    蕭遙道:“要是尊師要將逍遙穀穀主的位置,傳給三個弟子之中的某一人,在下雖然惹人生厭,也定會對無瑕子前輩說,您這個關門徒弟,武功資質俱佳,為人更是慷慨厚道,到處結交善緣,這樣的人不接任穀主,晚輩可要不答應呢。”


    東方未明聽出他存心恭維,但這穀主之位,穀月軒當之無愧,師父又對他鍾愛無比,實跟自己毫無關係,這些言語也隻不過是消遣罷了,說道:“在下若是有朝一日,真如蕭兄所言,這偌大的逍遙穀,便成了蕭兄的廚房了呢。”


    二人相顧大笑,卻見一個少女走了過來,隨即解下包袱,說道:“東方大哥,我原料想定是你來參與壽誕,這個包袱是我爹爹送你的,不過要你回逍遙穀中才能拆開。”


    說話之人正是齊麗,東方未明見她言笑晏晏,並無什麽惡作劇的意思,但心中著實不知她送自己這包袱究竟是何用意,本想拒卻,卻又生怕大庭廣眾之下生了什麽誤會,隻得接了過來,躬身道:“既然是齊老伯厚賜,那我就隻好拜領了。”


    齊麗道:“東方大哥你客氣什麽,你救了我爹爹一命,就是救了我們全家,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還不夠報答你大恩之萬一呢。”


    她本是表達感激之情,可與會中人有八卦門的人在內,當即留上了神,對東方未明怒目而視,東方未明早忘了齊老之傷,便是因八卦門而起,心中著實不解,尋思難道此人對齊麗有意,卻以為齊麗對己有情,因而妒念如狂嗎?


    他不這麽想還好,這麽一想,卻見關偉本來望向東方未明的眼光甚是柔和,偶爾還點頭示意,可不知怎的,一見齊麗對東方未明如此,立時眉頭緊鎖,眼神之中更是滿是陰寒之氣。


    至於江瑜言語甚是有趣,宛然已成眾人的焦點,連西門峰這等脾氣怪異之人,也與之交談甚歡,大家閑聊了半個多時辰,竟然誰都沒瞧見兩位候選之人,古實為人木訥,不願與人朝相倒也罷了,方雲華之前還在迎賓,此刻卻又不見蹤影,倒是奇了。


    又過了一會兒,正廳走出兩個人來,為首的正是武當派掌門人卓人清,旁邊走出一個中年婦人,看年紀似乎是他夫人,可卻無人相識,連江瑜這等見多識廣之人,竟然也沒上前見禮。


    東方未明見江瑜臉沉似水,瞧不出是喜是憂,單就白馬寺的那一樁事兒,可說已是大大的得罪了他,見他人緣如此之好,此事未必便能了結,但見夏侯非和蕭遙的模樣,倒似並未聽到什麽惡謗,難道這姓江的,真的心胸寬廣至此,不會,決計不會的。


    卓人清上來作了個四方揖,在場的少年兒郎,有些識得禮數的都磕頭還禮,東方未明心中猶豫,這卓人清做壽,身為晚輩行禮原是常理,可逍遙穀與武當派門戶有別,師父無瑕子年紀隻怕能做這卓掌門的祖父了,自己這麽一低頭,豈不是給師父丟臉,因此心中躊躇,還是沒見下禮去。


    卓人清道:“各位尊客請了,今日各位蒞臨老夫賤辰,實在屈尊大駕,但值此良機,武當派……”他語聲清朗,慢條斯理,卻聽得一人在空中厲聲叫嚷了起來。


    眾人向聲音來處望去,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子,東方未明識得此人乃是天山派的易蘭,這個易蘭雖有一手好廚藝,但為人蠻不講理,之前在城鎮之中,連東方未明也算作武當派弟子,可說糊塗暴躁,兼而有之,因此對此人半點好感也無。


    卓人清身旁那人道:“這位夫人,今日是拙夫壽誕,賓主盡禮,請勿大聲喧嘩,再說了,派出去的請帖本未邀請天山派的人與會,但既然來了,還請飲三杯水酒,還請落座。”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眾人都瞧了出來,這天山派的易蘭,明明就是來攪局鬧場子的,卓夫人言語不卑不亢,禮數不缺卻又絲毫不餒,真乃女中豪傑也,心中對天山派漸生反感,隻是武當派不來逐客,大家同為客人,也不好哄堂鬧事。


    易蘭卻尖聲叫道:“你們做壽也好,出殯也好,老娘也沒興趣喝你們這倒黴的死人酒。”


    這句話一出,別說武當派的人不會置若罔聞,連賓客也都聽不下去,人家做壽,你不但攪局胡鬧,還句句連帶詛咒,又是出殯又是死人,不但晦氣之極,而且忒也惡毒。


    西門峰最先跳了出來,起身罵道:“哪裏來的潑婦,難道是來武當派尋死不成。”他性子暴躁衝動,也不理會此事是否與自己有關,更不去想天劍門如今與絕刀門交惡,平白無故又樹天山派為敵,殊為不智,兩句話說的無比流暢,與會的賓客人同此心,卻隻有他說了出來。


    易蘭心中惱怒,卻不理小輩,對卓人清道:“姓卓的,你徒弟幹的好事兒,擄劫我的女兒,還不趕緊交出來。”


    卓人清摸不著頭腦,但他腦中混亂一團,一時也不知說什麽,還是卓夫人出口交涉,說道:“這位夫人還請自重,我武當派門下弟子,雖不敢說人人行俠仗義,但絕不會觸犯門規律法,更不會無端擄劫令愛,其中多半有些誤會,這位夫人且請落座觀禮,待得禮畢之後,由我章師弟,親自帶夫人遊覽一番武當美景如何。”


    易蘭“呸”的一聲,說道:“武當派都是一群色心未泯的偽君子,在這當兒裝什麽正經,要是不將我女兒交出來,我讓你們武當派人人永無寧日。”


    卓夫人脾氣再好,終究難以忍耐,喝道:“哪裏來的瘋婦,滿口胡言亂語,壞我武當派清譽,章師弟,莊師弟,將這瘋婦拿下。”


    卓人清似乎想要阻攔,可話到口邊,忽然止住,臉上肌肉一陣扭曲,顯然心中有一老大為難,章宴鬆見師嫂號令,當即起身擒拿,易蘭卻不跟他過招,一個筋鬥倒飛了出去。


    在場有見識的人,都瞧出易蘭這一手功夫,乃是武當派的“梯雲縱”輕功,可這明明是武當派的嫡傳的上乘輕功,怎的天山派的女子會用,當真奇怪之極。


    易蘭露了這一手輕功,武當派人人臉現訝異之色,卓人清忽然滿臉惶恐,卓夫人卻是滿臉憤怒,眾人都不值發生何事,忽然偏房之中一陣驚呼,顯然是個女子的聲音。


    武當派上,除了掌門夫人,各房內眷之外,門下從來不收女弟子,這日壽誕,更是將這些人早早遣了出去,以免橫生枝節,因此這一聲女子的叫聲,著實刺耳驚心。


    易蘭距離較近,身法一轉便衝了進去,章宴鬆緊隨其後,不知何時方雲華也走了進去,其後是卓人清和卓夫人,東方未明是少年心性,也往前走了幾步,透過門縫,聽到易蘭的聲音道:“卓人清,娟兒是你的親女兒啊。”


    旁邊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用一張棉被裹住身子,正是古實,他此刻滿臉惶恐驚慌,在辯白著什麽,而卓人清甚是惱怒,開口便是怒罵。


    方雲華最後走進,上來便是指摘師弟的不是,說什麽昨日就見師弟神色不正,鬼鬼祟祟的躲了起來,原來是在這裏幹這調調,忘了師父平日教誨,更為武林不齒。他口齒甚好,能言善辯,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每一句都是卓人清想罵,而沒罵出口的。


    易蘭更是怒不可遏,隻是她身處卓人清和卓夫人之後,想要一掌劈了古實,卻不得其便,氣得渾身發抖,卻又害怕到了極點,這等醜事為人所知,將來女兒如何能嫁得了人,想到此處,不由得好生後悔,不如先將賊子擒住,再找卓人清私下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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