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教潁州分舵。


    牢房內,一名囚犯被五花大綁掛在刑具上,雙手雙腳被鐵鏈緊緊禁錮住,琵琶骨也被鐵鉤穿透,一動不能動。


    一名穿著黑色甲胄的士兵對那囚犯潑下一桶冷水,隨著一聲沙啞的哀嚎,囚犯恢複了神誌。


    “說,不良旗藏在哪裏?”


    囚犯頭也不抬,隻冷冷笑著,嘴裏含糊地自言自語著什麽。


    士兵無計可施,轉身看向坐在不遠處的昭聖閻君蔣仁傑,後者眼神陰冷,狠聲道:“繼續,看我做什麽?”


    士兵很無奈:“閻君,再打、再打恐怕就打死了。”


    “你們自己想辦法,本閻君隻要結果!”


    蔣仁傑怒拍石質扶手,很是不滿。


    他腦中盡是日前孟婆駕臨時的情景,直至現在還不寒而栗。


    數日前......


    “孟婆,看在我兄弟五人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他們一命!”


    蔣仁傑跪在一美少婦模樣的女子麵前,苦苦哀求。


    “老身聽說,你這四個弟弟,被個不良人的小子給嚇得屁滾尿流?”說話的正是孟婆。


    孟婆乃冥帝手下一重要人物,雖容貌美豔,但手段狠辣,蔣仁傑的四個弟弟已被她拘禁起來,生死未卜。


    蔣仁傑知其明知故問,可礙於對方掌控著他四個弟弟的生死,隻得再度解釋:“我四位弟弟並非怕事,可那賊人仗著屍祖撐腰,我等在教中地位低下,怎敢忤逆屍祖,望孟婆明察。”


    “屍祖將臣......”孟婆似笑非笑,“她離開玄冥教多年,早已不問教內事務。現在冥帝的命令就是一切,你仁聖閻君竟然不知?再者,吃了憋,不良旗的任務就不辦了嗎?”


    蔣仁傑不知如何作答。


    蔣崇德等人回來後,第一時間就將情況告訴了他。考慮到事情和屍祖有關,他隻得按兵不動,先向上匯報,可誰知這一報,就害他四個弟弟全都遭了牢獄之災。


    “孟婆恕罪,孟婆開恩。”


    “罷了。”孟婆踱步至蔣仁傑身邊,“不良旗的事情還是要辦,不過廬州城就不用去了,老身已派人探明,那是通文館的陷阱。”


    她丟出一隻竹筒,繼續道,“這裏麵是洛陽不良人姬宣的藏身之處,老身已命黑白無常廢了他。把一個廢人的嘴撬開,這......不難吧?”


    “多謝孟婆!”


    蔣仁傑連忙叩首,他深知這是他弟弟們最後的活命機會,不容錯失。


    孟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這次別讓老身失望了,否則,從此再無閻君。”


    ......


    回過神來,看著麵前這個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人,蔣仁傑不禁切齒攥拳。他當真硬骨頭,數日不間斷的酷刑,期間多次昏死過去,愣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蔣仁傑知道,如此下去,不但是他四個弟弟,估計連他都要性命不保了。


    他憤然起身,走到那人麵前,施展金鋒掌,登時掌心雷息環繞,狠道:“以你的身份,想活是活不成了。但你若能交代清楚,我保你個全屍。”


    旁邊的甲士不免舒了一口氣,這金鋒掌力破壞性十足,以這犯人目前的狀況,根本吃不消一掌。但換個角度來說,若閻君打死了犯人,他們也就解脫了,不用再夜以繼日地嚴刑逼供。這麽多日不眠不休,很累的。


    這囚犯正是洛陽不良人姬宣,他此時連抬頭都無力做到。


    落到如此田地,他怎會猜不到結局?


    姬宣一字一頓地道:“動手吧,一天是不良人,一輩子都是!”


    蔣仁傑雖起了殺心,但又強忍著,久久不下死手。


    察覺到異常,姬宣竟然笑了起來,那幹澀無力的笑聲,直衝蔣仁傑內心,激得他怒火攻心。


    “呀啊!”


    一聲斷喝,蔣仁傑以金鋒掌力直劈身旁甲士,受擊之人登時被分屍兩半,嚇得其餘甲士瑟瑟發抖。


    “蔣仁傑,我在黃泉路上,等你!哈哈哈......”


    姬宣笑得更放肆了。


    “繼續問!再問不出,他就是你們的榜樣!”


    蔣仁傑負手離去,直至石門合上,才將笑聲阻斷。


    他啐了口唾沫,心中羞惱交加,暗罵道:老三老四這兩個蠢貨,管不住小弟就罷了,還玩到了屍祖的頭上!五大閻君一世威名,竟就要因此毀於一旦,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報!外麵出現四人,一男三女,已在此地徘徊許久,看架勢是想進來。”


    又一甲士匆匆趕來,在連接地下主殿與囚牢之間的甬道攔住了蔣仁傑。


    “什麽?可認出來者是誰?”


    “認不出,應不是教中之人。”


    蔣仁傑正煩著,此事無異再給他心頭添堵。


    潁州分舵建於地下十分隱秘,入口又是暗門,外人根本不知位置,這幾個不速之客怕是來者不善。


    蔣仁傑思前想後,覺得任那幾人在上麵倒騰也不是個辦法,當即下令:“點十個身手好的,隨本閻君上去看看!”


    地麵上,李重光等人已圍觀阿姐繞著一座大墳繞了數圈,眼看她就差掘地了。


    李重光質疑道:“阿姐,你確定是這裏?”


    “是啊,就是想不起來怎麽開門咧。”


    阿姐又駐足在那塊一丈高的墓碑前,敲擊數次——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這麽做了。


    李重光無奈歎氣,側身對妙成天道:“要不算了,另想他路吧。”


    “別走啊,我沒騙你們,內庫真在這!”阿姐停下來,對幾人叫道。


    “阿姐,這就一座墓穴啊,大是大了點,怎麽看也和你說的‘內庫’沒關係啊......”


    轟......


    一聲悶響,墓碑竟然抖動起來,隨後橫移開來。


    阿姐喜道:“你看你看,開咧!”


    李重光頓覺打臉:臥槽,這還真是個門?


    幾人從露出的暗道走出,除了為首之人,其他人都戴著鬼臉麵具,看起來凶神惡煞。


    妙成天下意識地握住玄天傘的末端,以便隨時動手。


    李重光卻不慌,他認得領頭之人的服飾,此人雖不曾謀麵,但應也是玄冥教的閻君。便對阿姐問道:“這是你弟?”


    阿姐身處墓碑、也就是暗門之上,看了那人一眼,矢口否認道:“他太醜咧,我弟比他帥多咧。”


    蔣仁傑聞聲看了那邊一眼,見是個孩子便不多費唇舌,隨後直勾勾地盯著李重光,狠道:“足下何人,竟敢擅闖玄冥教要地?”


    玄冥教要地?


    李重光忙問阿姐:“你不是說這是‘內庫’?”


    “是啊。”阿姐肯定地道。


    堂堂閻君竟然被無視,蔣仁傑本就窩火,此時更顯不耐煩,又看那持傘的女人頗為眼熟,應是幻音坊的聖姬,暗想還真是來生事的,頓時更生敵意。


    “小子,問你話呢!”


    嘖,閻君都是暴脾氣啊,上次也是,見麵就吹胡子上臉,也難怪總是吃癟了。


    可此地位於地下,不免地勢複雜,若莽撞地把人幹毛了,恐怕不利於找到想要的東西。


    李重光一心求財,也不動氣,反倒頗為恭敬地作揖行禮,客氣地道:“昭聖閻君,我們此行目的是尋內庫取些盤纏,還望行個方便。順便介紹一下,這位是屍祖螢勾。”


    他指向阿姐,示意那位就是屍祖。


    阿姐叉腰扭頭,傲嬌地道:“我不是。”


    “你......”李重光的笑容僵了一下,暗罵:特麽你能不知道螢勾的存在?就算不知道,就不會裝一下?


    蔣仁傑狐疑,他們怎麽知道此地為內庫?附近五城分舵的用度全部積攢在這裏,要是內庫有失,這將是大罪。


    再說,他稱小女孩是屍祖螢勾?


    當我傻!?


    蔣仁傑上前一步,怒道:“小子,你詐我。屍祖年齡比冥帝還長,怎可能是個乳臭未幹的女娃娃?”


    李重光歎了口氣,攤開雙手無奈地道:“表示愛信不信,反正你四位兄弟已經吃過虧了。”


    他怎麽知道此事?莫非他就是不良人天暗星?


    蔣仁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女孩。


    還是不願意把她和螢勾聯係在一起。


    瑪德,信不信都不好,這不良人的社會關係怎麽如此複雜?且他修為極高,據說至少小天位巔峰,甚至有可能達到了中天位,打也打不過啊......隻是屍祖將臣不知為何沒有同行?


    蔣仁傑瞻前顧後,最終認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緩兵之計,還是先穩住對方,然後找來幫手再做行動。


    他拾掇態度,緩聲道:“莫非閣下是不良人校尉天暗星?”


    “我姓李。”


    “剛才多有冒犯,既然是李兄就請進吧。不過盤纏之事,我還需稟報冥帝才可,還望李兄勿要見怪。”


    有關冥帝不給屍祖派發經費這件事,李重光是知道的。想來這番若報了上去,雖說不至於滋生玄冥教內鬥,但也多半不會順利拿到盤纏。


    為今之計,不如先應下來,然後悄咪咪地找到內庫,取錢跑路。


    畢竟以閻君和這幫卡拉米的能力,想攔住他是不可能的。


    李重光對妙成天和小雪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過激反應,隨後對蔣仁傑道:“既如此,那就謝過閻君了。不知這幾日的用度......”


    “皆由潁州分舵承擔。”蔣仁傑也算大氣,直接答應下來。


    “多謝了。”


    李重光又行一禮,隨後領著三個妹,大步流星地進入暗門。


    “對了閻君,餓了好幾天了,先派人搞點飯菜唄?”


    蔣仁傑定在原地,覺得昭聖閻君的麵子碎了一地。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此人和屍祖的關係再怎麽好,好賴也是不良人,卻為何故,進玄冥教的地盤賓至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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