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忘曾用盡所有力量去拯救他自己。


    ……


    解說席。


    “棄子眾應該換下吳忘,立刻馬上。”呂智說。


    “是的,我同意。”盧恩樓表示同意。


    “盧老師您覺得顧之途教練不換人的原因是什麽呢?”呂智又說,語氣尊重。


    “或許是因為手下隻有七人可用,為了保證後麵比賽的體力吧,呂老師認為呢?”盧恩樓回答,客氣非常。


    “您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受教了。”呂智誠懇的讚歎。


    剛才爆發在兩人間的解說一哥之爭幾乎到了你死我亡的程度,可如今他們竟像什麽都沒發生般和諧聊天,言辭裏充斥著成人世界的涵養禮儀跟爾虞我詐。


    聚友進攻,場上比分為26:35 。


    棄子眾球員早已看出聚友“砍吳忘”的惡心戰術,他們超級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砍回去,但如盧恩樓所說,棄子眾僅有七個人打球,每次犯規因此顯得彌足珍貴,跟聚友似的拿上一個平日裏打球機會不多的向天闖專門出來一次次犯規的方式,棄子眾揮霍不起。


    所以,除了認真防守他們別無選擇。


    洛秋夜運球通過半場,從他眼神裏能看到自信而無情,讓人覺得危險又無可阻擋。


    鄒孝莘主動來給洛秋夜掩護擋人,由於鮑倚醉上場,鄒孝莘改打小前鋒,防守他的人是何值得。


    掩護後,鄒孝莘迅速朝籃筐下順,主防鄒孝莘的雷慕君連忙換防跟了過去。


    於是就換成了何值得一對一單防洛秋夜。


    何值得是此前棄子眾進攻端手感最火熱的球員,而且防守能力比較一般,那麽讓洛秋夜去攻他不但可以起到消耗何值得體力和鬥誌的作用,還把更強的防守人雷慕君給直接帶走了。


    幸虧得到好友助威的何值得狀態極好,毫不惜力的纏上了洛秋夜,給了對手很大的壓迫力。


    洛秋夜會強吃他麽?


    沒有,洛秋夜竟將球傳給了左側45度三分線外的向天闖,然後在何值得的推擠下,迅速沉到了左側低位。


    左側低位恐怕是洛秋夜最擅長的單挑位置,曾有專門研究省級聯賽數據的大神統計過,洛秋夜超過60%的單挑都出現在這個位置,成功率竟高達70%,驚人的效率。


    棄子眾其他球員立刻意識到,何值得很難在低位防住洛秋夜,於是紛紛朝左側低位收縮。


    哪知洛秋夜象征性做了個要球的虛晃動作,卻忽然轉身邁步出了底線,借著曹飛的擋人,溜底線繞到了右側低位。


    同時剛才佯裝內切的鄒孝莘則從籃下兜出,借著鮑倚醉的掩護跑到右側45度三分線外。


    向天闖橫傳,球到了鄒孝莘手中,


    鄒孝莘再將球調傳給右側低位的洛秋夜。


    追他的何值得跟曹飛結實的互相撞了一下,被延緩了跟進速度,


    洛秋夜接球後則完全沒有調整,直接發動了進攻。


    “唰——”棄子眾五名球員像商量好了一般,竟齊齊朝洛秋夜包夾而來,本場比賽第一次“五防一”的鏡頭出現了。


    洛秋夜是個極度癡迷於“一打五”的人,對“一打五”機會的渴望程度堪比馮箏癡迷於灌籃,鮑倚醉癡迷於身體對抗,郭無憂癡迷於莫笑春,呸呸,打錯字了,小郭癡迷的是防守。


    可這一次洛秋夜能完成一打五的壯舉麽?


    高高躍起,洛秋夜的腦海裏突然響起馮箏的話:“一分鍾之內把分差給我拉回到10分以裏。”


    一分鍾的任務他隻用了5秒就完成了,但重要的根本不是10分,關鍵是馮箏的態度,是要他引領全隊啊!


    前所未有的,洛秋夜產生了把全隊扛在肩頭的想法,過去他總想在隊內老隊員麵前證明自己所以一心追求單打和得分,現在隊友們似乎已經認可了自己,那麽得分還有過去一樣重要麽?


    他忽然理解了隊長鄒孝莘為什麽如此熱衷傳球,


    他忽然理解了副隊長馮箏為什麽也如此熱衷傳球,


    或許他傳球的對象實力遠遠不如他,哪怕空位投籃都不如自己一挑五強行出手的命中率高,但他還應該另一個責任——盡可能幫助隊友們融入比賽。


    於是,洛秋夜傳球了。


    洛秋夜居然傳球了!


    在第一次馮箏不在場的情況下,在第一次作為聚友全隊絕對核心的情況下,


    洛秋夜選擇了傳球。


    鄒孝莘在右側三分線外舒服的接到了這個傳球。


    負責盯防他的雷慕君反應很快,馬上回到三分線邊緣,


    鄒孝莘其實有足夠的遠投出手空間,然而身為隊長,他心裏想的同樣是分享球,讓隊友們融入到比賽中來。


    因此,鄒孝莘也傳球了,


    橫傳左翼,那裏是完全空位的向天闖。


    向天闖是棄子眾球員眼裏很弱的家夥,除了上來消耗犯規數砍吳忘之外,他不過就是個廢柴罷了。


    結果這個廢柴向天闖得球後沒有丁點猶豫,用力抿嘴,兩顆小虎牙齜出唇外,閉右眼,左眼睜得巨大專注盯向籃筐,這是他投籃時的標誌性動作,半年來他堅持苦練空位投籃,因為馮箏說過,隻要得到空位機會那就不要猶豫,出手吧。


    所以訓練時每次投籃他都在模擬這樣一次無人防守的機會,雖然沒想到這次機會的創造者不是馮箏,卻意外的是那個訓練中從不傳球的洛秋夜。


    無所謂,這是個空位機會,不要猶豫,


    出手吧!


    撥指,抖腕,出手。


    籃球在空中飛行的軌跡很平,畢竟他的核心力量一直一般,但那也是千萬次的嚐試換來的一次熟悉的投籃啊~


    “咚咚咚咚”,球磕在籃筐後沿,反彈數次後,入網。


    向天闖命中三分,比分被改寫為29:53,隻差6分!


    “耶~~~”為了慶祝好友的精彩進球,郭無憂跳了一米多高,聚友替補席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馮箏興奮的從椅子上躥起來,先不忘跟鮑倚醉擊掌,然後寵溺的拍了向天闖屁股以示鼓勵,最後遙衝洛秋夜的方向舉起拳頭。


    洛秋夜瞟了他一眼,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的把身體扭向另一邊,但半秒鍾後,


    他也對著馮箏同樣舉起了拳頭,隻是沒有讓對方看到自己已經快樂到壓不住翹起的嘴角……


    接著,向天闖第二次對吳忘犯規。


    吳忘走上罰球線。


    壓力山大,比分在迅速的被逼近,而逼近的原因恰恰是自己命中率崩潰了的罰球。


    還有,幾天前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哥哥,“籃球,人生”遊戲裏第一個因為從高處墜落而被銷號的玩家,也是自小把他拉拽長大的唯一的親人。


    教練顧之途在場下眼神複雜的望著他,虧欠感彌漫,吳忘不是心理病患者,他對棄子眾沒有義務,哥哥已經不在這裏,他本可以撒手離開的,但他選擇了留下,可留下的其實是心理陰影吧?


    站在罰球線上,吳忘先做了一個滑稽的動作,雙手持球“端尿盆”,然後將球又拋還給裁判。


    他不是球場小白,知道借助規則合理的嚐試接下來的動作,隻要裁判沒示意他沒出手,就不算做一次罰球。


    是的,他沒有放棄,雖然苦練十幾萬次的投籃動作出了不可逆的大問題,他還在勇敢的尋找為球隊得分的方式。


    裁判再次將球傳給他,並作出兩次罰球的手勢,


    沒有嚐試的機會了,十秒之內他必須要出手。


    吳忘用力呼出一口氣,依舊流暢的拍了幾下球,流暢的挺直身體,然後……


    在被從下往上舉起的過程中,籃球在吳忘左右手之間來回的撥動起來,


    右手,


    左手,


    右手,


    左手,


    右手,球已舉過頭頂,整個過程耗時近半秒,


    出手,


    籃球還算順眼的飛行,磕磕碰碰後,掉進籃筐。


    29:36,


    球進了!


    這是吳忘本場比賽第一次得分,也是他五次罰球後的第一粒進球,更是那遲遲到來的第十五萬個罰球。


    或許鬼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他真的用盡全力去拯救自己,而這一次他成功了。


    真的會成功麽?這個像燙手山芋般奇葩的投籃動作真的能拯救這位昔日天才的榮光麽?


    觀眾席上再度哄然議論起來:


    “這大哥的病難道還有得治?”


    “哈哈哈哈,這動作666,特別規則的癲癇病患者。”


    “難道他是想趁籃球不注意,趕緊把它扔出去麽?”


    “不,應該是趁手不注意,趕緊把球扔出去。”


    說這句話的人是左弦,正是他那一聲驚呼導致了吳忘罰球出錯,現在他也看出了這次怪異動作的實質:


    因為吳忘在做出標準投籃動作的時出現莫名障礙,出手瞬間按照過去肌肉的記憶必然會發生抽搐,那麽隻有改變出錯的肌肉記憶才可能命中投球,也就是說打亂自己固有的節奏,單純憑對籃球的感覺將球投出去。


    所以說,這是一次好比災後重建、劫後餘生般的投籃,意義非凡。


    隨著進球,吳忘那雙睜不開的睡眼裏有道光芒閃過,那是希望的光。


    誰知他馬上聽到了向天闖的騷話:


    “有意思有意思,這投籃有意思,右左右左右,一二一二一,下次你再投的時候我給你打拍,肯定對你有幫助。”


    怎麽可能有幫助?這長著兩顆虎牙的家夥本就是上來針對吳忘的,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吳忘罰球不中吧?


    裁判示意,第二次罰球。


    用力呼出一口氣,吳忘拍球,挺身,然後……


    右手,


    左手,


    右手,


    左手,


    右手……


    於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向天闖那刺耳的所謂打拍聲:


    “六七二十一!三七四十八!”


    神他麽二十一、四十八,小九九都能背錯嘛?


    “宿主,向天闖發動個人專屬技‘懟講機’,吳忘罰球能力下降5點。”馮箏腦海裏響起欒星舞的聲音。


    三不沾,


    吳忘第六次罰球又是三不沾,他的嚐試宣告失敗,同時睡眼裏那道希望的光也隨之滅掉了……


    “還不換人麽?”左弦說。


    “還不換人麽?”呂智質疑。


    “該換人了。”盧恩樓歎息道。


    “我該換人麽?”顧之途痛苦的問著自己。


    聚友進攻,突然哨響,裁判示意棄子眾球員犯規。


    犯規的人是吳忘,犯規的對象……不是向天闖,而是另一名剛上場的隊員,鮑倚醉。


    接著吳忘已徑直走向棄子眾替補席,主動犯規是為了他自己申請下場。


    “嘻嘻,”左弦小聲對隋冉說,“沒準這場你有機會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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