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廳堂外麵,李麗質早已經鬆開了李治的耳朵。


    “有什麽事兒不能在裏麵說,還要背著她們跑出來說?”李麗質還是心疼的替李治揉了揉耳朵。


    即便是剛剛自己根本沒用力,但這家夥殺豬似的嚎叫聲,都快讓李麗質認為自己已經變的力大如牛,可能已經足夠上陣殺敵了。


    “大姐,你借我點兒錢吧。”李治仰頭看著年僅十五歲,但已經為人母的長樂公主道。


    “借錢?你要錢做什麽?”李麗質更加驚異了。


    “我……。”


    李治猶豫了下,而後如實說道:“好吧,我說實話吧,我這一次跑出來,就是想暫時甩開那兩個小家夥,去東西市長長見識去。”


    “帶著她倆不方便,所以就先跑到我這裏來。第一,能夠找我要錢,因為你身無分文。第二,知道那兩個小家夥在我這裏,你放心,而且她們還不會亂跑。是吧?”


    “大姐,你可是不知道。”


    李治開始大倒苦水:“父皇說要親自養大我們三個,但現在呢?父皇完全不理會好不好?平常都是我帶她們倆,我就是……你也知道,兕子、清兒如今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


    “人嫌狗厭。”


    李麗質咀嚼著這句話,噗呲笑出聲:“虧你說的出口。”


    “大姐,我也需要一點點能夠安靜思考的獨立空間啊。那兩個小拖油瓶,我走哪裏跟哪裏,父皇叫都不去。我就是……休個假,讓耳朵跟腦子清淨一會兒。行嗎?”


    李治說的可憐兮兮。


    而剛為人母不久的李麗質,顯然也能體會到小小年紀的李治,獨自帶兩個妹妹的不易。


    不過倒是有些擔心眼前的李治出去闖禍。


    畢竟,麵對母後的棺槨,都能張口說出那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誰知道把他放到長安後,會不會又惹出什麽禍事來。


    “你要自己出去逛逛也行,讓我幫你帶兩個妹妹也行,要錢也行……。”


    “你就直接說條件吧,咱們親姐弟的沒必要做鋪排。”李治不耐煩的說道。


    “你……。”


    李麗質直接被氣笑了,這還是自己未出嫁前,那個老實巴交的九弟嗎?


    “大姐的意思是,得讓人陪著你同去,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出去的。”


    李麗質接著說道:“免得你闖禍了,到時候父皇責怪我。”


    “好,讓誰陪我。”李治爽快道。


    李麗質想了想,本打算從府裏找個機靈能幹的下人,再加上她身邊的一個宮女應該就差不多了。


    但又擔心一個下人跟宮女,根本就鎮不住李治。


    就在李麗質斟酌思索時,不遠處傳來了李映蘭的聲音。


    “大姐,善識就在前院,要不就讓善識陪雉奴在長安逛逛,而且善識對長安也熟悉。”


    “膳食?膳食是人?不是吃的?”李治沒反應過來。


    李麗質不悅的敲了下李治的額頭,沒好氣道:“你蘭姐說的是她的夫君:唐善識!”


    “哦哦哦……。”


    李治恍然大悟。


    李映蘭也不怪李治,走到跟前摸了摸李治的頭,繼續說道:“正好也給善識一個親近你的機會,免的往後跟咱們都生疏了。”


    李映蘭嘴裏的咱們,顯然就是指長孫皇後生養的李治他們幾人。


    李承乾是太子,不可能有時間跟精力來維護、走動這些關係。


    胖子青雀,誌向遠大,如今一心要搞個《括地誌》出來,心思自然也不會放在親戚走動上。


    李明達、李清太小,說不準過兩年轉頭就忘了,而且以後還是要嫁人的呢。


    所以就如今的李治最為合適,成為她們幾個公主嫁人後,維係一家人感情的最佳橋梁與紐帶。


    李麗質微微思索了下,就同意了李映蘭的提議。


    但還是不放心的與李映蘭親自把李治帶到了前院,親手交給了豫章公主的夫君唐善識。


    趙國公府門外,臨上馬車前,李映蘭還是偷偷拉扯了下夫君唐善識的衣袖,而後又低聲交代了幾句。


    而後才看著魏王府的馬車,載著晉王緩緩離開。


    今日無論是出宮,還是來探望長樂公主李麗質。


    既是李治的心血來潮,但也源於昨晚上做的那個什麽內容都沒有記住,但卻千真萬確做了個夢的原因。


    不同於剛穿越過來時,偶爾做夢的模糊內容,還是關於後世的人事物與場景。


    昨夜的夢雖然完全沒有記得什麽內容。


    但李治可以確定,夢的背景肯定是眼下的貞觀時代。


    又能開始做夢了,這當然讓李治很高興。


    說明他已經開始融入如今的貞觀時代了。


    就像他已經從情感上開始接受、認同:見了李世民要叫父皇。


    見了後宮的其他妃嬪要叫母妃。


    見了李承乾、李泰要稱兄,見了李麗質、李靈淑要道姐。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內心還是無法建立起一個完整的世界觀,以及來自靈魂深處的歸屬感。


    就像在皇宮時,偶爾坐在某處台階上打量著眼前諾大的皇宮,他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受。


    就好像貞觀時代也就是皇宮這麽小。


    至於外麵的世界……是不是都處於混沌之中?


    所以他寧願挨揍,也要三番兩次的帶著李明達、李清跑出皇宮。


    但又不敢去其他地方,免得惹人懷疑,所以隻能是把目的地設在昭陵。


    觀察沿途看到的一切人事物,來證實自己身處的這個時代……是真實存在的。


    三次同樣的路線,看到差不多的人事物,自然讓李治的歸屬感與安全感穩步提升。


    但還沒有完全達到與這個時代同步,或者是同呼吸共命運的地步。


    所以不同於李明達、李清,即便是隻生活於皇宮之中,也從來不會對她們降生的這個世界,產生任何的懷疑。


    屬於天外來客的李治,哪怕是每天都提醒著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但那種來自靈魂的不安,尤其是有了親情共鳴後,想要找到真正歸屬感的願望,就變的越發迫切。


    因而,李治必須要讓自己在短時間內構建出完整的世界觀,以及築起“此心安處是吾鄉”的堅實歸屬感。


    眼前不過十六歲的唐善識溫文爾雅、態度和藹,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


    尤其是剛一上馬車後,率先開口的:見過晉王殿下,就讓李治對其頓生好感。


    加上還有蘭姐豫章公主的情感加持,三言兩語後,李治與唐善識之間的氣氛就很輕鬆、融洽了。


    長孫皇後離世的關係,使得李治他們這些籠中雀根本沒有機會在長安走動。


    所以李治如今對於長安各坊的了解,還停留在黃土夯實的坊牆印象中。


    像長孫無忌這樣的國公府邸,也無法給李治提供什麽有用的歸屬感因素。


    他想要觀察的,自然還是那種長安百姓居住的地方,以及有“外國人”貿易的東西兩市。


    麵對李治的要求,唐善識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就跟車夫商量著,先去哪個坊再去哪個坊,穿過這個坊,正好可以去那個坊看到什麽。


    或者是給李治提供著建議:一會兒經過的哪個坊比較熱鬧。


    哦,那個地方我也不是很熟悉,不過可以過去轉轉。


    是,從這個坊出來後,距離東市也就不遠了。


    還去西市的話,那還得穿過朱雀大街……。


    而當李治問起平康坊時,唐善識明顯愣了一下。


    “平……平康坊嗎?”唐善識不確定的確認道。


    “你不知道?”李治眨動著那雙別有用意的眼睛。


    “這……這我知道,但……但晉王要是去的話……。”


    剛剛還口齒伶俐、對答如流的唐善識,開始變的結巴起來了。


    即便是不身處長安城,但又有誰人不知平康坊的魅力所在?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平康坊除了有達官顯貴的宅邸外,同樣也是各地駐長安的進奏院所在地。


    說白了,就像是各地駐京辦事處。


    當然,要隻是這些的話,那也就不至於讓唐善識結巴了。


    除了孔穎達、褚遂良等一些達官貴人的府邸就在平康坊外,這裏還是文人士子最為喜歡出沒的地方。


    正所謂才子佳人就像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那般形影不離。


    而這平康坊,既然有風流倜儻的文人士子。


    那麽,又怎麽能少得了那些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溫柔多才的美豔女子。


    “晉……晉王現在要去嗎?”


    唐善識上下打量著李治,你才九歲啊!


    “現在不去,先辦正事。要是時間富裕的話,到時候可以過去看看。”


    李治嘿嘿笑道:“放心,我不會告訴蘭姐的。”


    “嗯,我也不會告訴娘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唐善識瞬間反應了過來,苦笑道:“晉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哎呀,不用解釋了,大家都是男人,理解的理解的。”李治嘿嘿笑道。


    這個時候無論是他的表情還是言辭,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九歲少年。


    “那我們還是先去西市吧?這樣逛完東市後,去平康坊就近了些了。”唐善識身體中的雄性激素看來已經完全蘇醒了。


    “聽你安排,我對長安城又不熟悉。”李治隨意的說道。


    外麵駕車的車夫,此刻仿佛連吆喝聲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與亢奮: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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