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蘇海倫一臉羞愧地低下頭顱。


    “用不著道歉,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分離的真血對我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帝瑞爾毫不在意,在事實上,他與蛻變成為祖代龍的蘇海倫存在差距,別說分離真血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即便是有,都不及年齡差帶來的差距,連十之一二都不到。


    “我真的不知道你分離了這麽多的真血……”


    蘇海倫知道,對於祖代龍而言,賜予真血並不算什麽,可在短時間內,大量分離卻是會不可避免地造成力量衰弱,在這時候邀戰帝瑞爾,簡直就是無恥。


    “真的沒事,你要是有閑暇,還不如跟我一起過來看看那條紅龍,她現在的變化可不小。”


    “紅龍?”


    聽到帝瑞爾提及了那一條蒙受惡龍之母提亞馬特神眷的紅龍,蘇海倫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她之所以會放著城堡不住,特意跑到島嶼另一端,在帝瑞爾的宮殿旁再建一座莊園,就主要是為了監控那條紅龍,就算是帝瑞爾,也不可能無時無刻地都盯著紅龍,她需要在一旁幫他查漏補缺。


    “她出現了什麽變化?”


    “你過來瞧瞧就知道了。”


    帝瑞爾帶著金發少女走進自己的宮殿,在一側偏房中,蘇海倫看到了昏迷不醒,渾身散發著灼熱高溫,甚至就連身下的大理石磚都融化了一部分的紅龍。


    “這是那條少年龍?”


    看到那條鱗片的縫隙甚至呈現出金紅熔漿色澤的少年龍,蘇海倫也有些吃驚,因為隻是短短的時間,這條少年紅龍就變得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當然,除非我再去龍島一次,不然我可沒辦法在這片海域在找到第四條紅龍。”


    帝瑞爾看著蘇海倫驚訝的眼神,頓時笑道,短時間內他是不打算再登上龍島了,他準備再將那位翡翠龍母吊一段時間。


    不需要太久,隻需要兩三年的時間,等他再登上龍島的時候,不僅擁有更強的力量,那條壯年期的綠龍心理防線也會更為脆弱,因為她現在所經曆的每一天,都是折磨,那是渴求自由的痛苦。


    親眼看到了有龍離開了島嶼,逃離囚籠,而她卻錯過了,即便是再怎麽篤定還有第二次機會,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第二次機會的到來時間,也許她遇見的就是唯一一次。


    “那位陛下到底想做什麽?”


    蘇海倫神情困惑,眼神中有些許不安。


    因為眼前這條少年龍的變化,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烏魯蒂亞的身形已經也沒有了消瘦感,顯得勻稱而修長,但卻沒有紅龍蘊含極致暴虐的力量感,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就連彌漫在空氣中,那一股紅龍所特有的硫磺氣味也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一種淡淡的幹玫瑰香味。


    這根本就不是返祖的紅龍應該呈現出來的姿態,每一條龍的返祖姿態應該是在原有的血脈基礎上,進一步的升華與強化。


    雖然返祖會讓外在姿態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萬變不離其根本,可是這條紅龍過於離譜的變化,卻讓蘇海倫聯想到了深淵中的魅魔與地獄中的欲魔。


    她在這一刻甚至都忍不住懷疑,降臨在這條紅龍夢境中的,真的是那位惡龍之母提亞馬特?而不是深淵中類似於魅魔女王美坎修特一類的存在?無非如此,怎麽會有如此離奇的變化?


    “看來伱也發現了奇怪之處。”


    帝瑞爾看向了眉頭緊蹙的蘇海倫,他對紅龍的變化其實是樂見於成的,畢竟變得更加賞心悅目了,力量雖然也有不小幅度的增長,但對他而言,造成不了威脅。


    “帝瑞爾,這種龍放在宮殿裏麵太危險了,她的變化還在持續,不知道她最終的模樣是什麽。”


    “你有什麽建議?”


    “將她送去我那裏,我負責看著她,即便是出現意外,我也可以鎮壓,再怎麽說,我現在也是你的老師,老師就該盡到老師的責任。”


    “你隻是我近戰課老師,論起法術造詣,你該反過來叫我一聲老師。”


    帝瑞爾伸出爪子,輕輕敲了敲腳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一道道光紋隨著他的敲擊,在地麵,牆壁以及天花板上浮現,勾勒出完將紅龍囚禁在其中的法陣。


    “這是你布置的?”


    蘇海倫有些震驚地看著這一道完整的法禁。


    “有些簡陋,不過囚禁一條龍應該是足夠了。”


    “你什麽時候布置的?”


    “就在她向我坦白後,畢竟有神靈幹涉,我怎麽可能不作預防。”


    帝瑞爾覺得他的心還沒有那麽大,這可不是如同鉑金龍神那樣的善神,而是名副其實的惡神。


    聽到帝瑞爾的話,蘇海倫看向他的目光更顯異樣,她找帝瑞爾進行近戰搏鬥時,這條青銅龍可沒有使用出任何術法能力。


    以他布置的陣法來看,帝瑞爾的施法能力恐怕超乎想象,兩條龍真要廝殺起來,孰勝孰負,即便是她也沒有什麽自信。


    “那就暫且觀察吧。”


    蘇海倫不再要求接管烏魯蒂亞,不過在隨後的時間裏,這一條金龍拜訪帝瑞爾的宮殿卻是愈發頻繁,每次都是以觀察紅龍為借口。


    紅龍烏魯蒂亞對於兩條祖代龍的監管,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她絕大多數時候,意識都是處於混沌之中,難以保持清醒,即便是偶爾蘇醒了,也隻是需要食物補充。


    對於這種基本的要求,帝瑞爾自然是滿足了,他不可能讓一條龍餓死在他的宮殿中,而且他對於紅龍的蛻變過程與最終變化很好奇。


    紅龍就在半夢半醒之間,進行一場緩慢而又持久的蛻變,她的血脈潛能被不斷的激發,但也有一些原本不屬於紅龍的特征,也出現在她的身上。


    雛幼時期,因為得不到撫養,缺乏足夠的食物而造成的營養不良症狀,已經逐漸消失,所有的缺陷與不完美,在這一場蛻變中被抹去。


    就連帝瑞爾在隨後的觀察中,看向這條體型日益增大的少年龍,眼神也出現了不小的變化。


    蘇海倫注意到了這種變化,在她思索自己要不要該做些什麽的時候,龍堡傳來的消息,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她握緊手中的傳訊晶石,輕車熟路的來到帝瑞爾的宮殿前。


    “你發現了一條金礦嗎?看起來這麽高興?”


    在巨人的簡單通報之後,臥在金榻上的帝瑞爾看向走進來的少女。


    “不,我隻是在替你開心。”


    “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帝瑞爾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的那位短生種友人,她的妻子順利產下了一名嬰兒。”


    蘇海倫簡短地介紹道。


    “亞斯蘭的孩子出生了?”


    帝瑞爾從金榻上起身。


    “要過去看看嗎?”


    “當然。”


    帝瑞爾沒有半點耽擱,掀起一陣風暴,在雷霆的轟鳴之聲中,便衝出宮殿,在兩名海洋巨人困惑的目光之中,直奔位於群山與草原交界處的龍堡。


    “你也太著急了吧,那位王後已經順利完成生產,不論是她,還是孩子,現在都已經平安無事了,用不著擔心。”


    當帝瑞爾在龍堡前落地的時候,蘇海倫這才傳送過來,她一麵抱怨,一麵卻又忍不住為帝瑞爾這一刻所爆發出來的速度而驚訝。


    “我隻是想看看他孩子的模樣。”


    帝瑞爾解釋道。


    “看你著急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孩子出生了呢。”


    蘇海倫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隨後便向依附於龍堡一處低矮建築群走去,那裏可以稱之為村落,人口數量雖然不多,卻是充滿了活力。


    不過不論是建築的規模,還是居住在其中的居民,對於龍而言,都是太過於渺小,向村落靠近的帝瑞爾,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能夠使形體扭曲,發生變化的靈光,第一次在帝瑞爾身上閃耀,身形龐大的巨龍,開始緩緩縮小,在蘇海倫驚訝的目光中,化作一位英武少年。


    “我還以為你依舊要保持本體的模樣去看孩子。”


    “我是去看望,不是去破壞。”


    以龍的身軀,行走在為人而準備的建築群落之中,帝瑞爾還沒有如此迂腐不化,況且剛剛出生的人類孩子能否承受他的龍威,還真不好說。


    “真不習慣。”


    帝瑞爾伸出手掌,看著再也沒有鱗片覆蓋,顯得白皙細嫩的皮膚,眉頭緊皺,龐大的身軀所帶來的充盈力量感,在這種狀態下被削弱了太多。


    於是,馭風的少年活動了一下手掌,龍角刺破了他的額頭,閃耀的鱗甲在他的臉頰,手臂以及四肢上浮現,就連身軀都稍稍膨脹了一些。


    “如果你不想將小孩嚇哭的話,還是克製一些。”


    蘇海倫提醒道。


    “嘖。”


    帝瑞爾停止對自己類人姿態的調整。


    “過去看看吧!”


    首次施展變形術的帝瑞爾在蘇海倫的帶領下,在一間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民居之中,見到了還躺在床上的瑪格麗特。


    這位擁有精靈血統的王後,此刻一臉虛弱的躺在床榻上,不過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而在她的身邊,與她一同逃難過來的女人們,一部分照顧著她,而另一部分則圍繞一名正在嚎啕大哭的嬰兒。


    當蘇海倫帶著帝瑞爾走進來的時候,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帝瑞爾的類人姿態,可是再鮮明不過的龍類特征以及鱗片,讓這些一同逃難過來的女人,迅速確認了他的身份。


    “帝瑞爾大人!”


    “蘇海倫殿下!”


    這些基本上都擁有貴族背景的女人們,即便是穿著樸實的衣飾,可此刻都展現出了無可挑剔的禮節。


    就連床床榻正在休息的王後,都想要起身,向這兩位尊貴的龍行禮,不過卻被蘇海倫製止了,而帝瑞爾無心注意她們,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名在繈褓中的孩子身上。


    “能讓我看看嗎?”


    帝瑞爾的目光看向抱著嬰兒的婦人,這位婦人一臉惶恐地將目光投向床榻上的王後,近距離接觸龍族,對於凡物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讓帝瑞爾大人看看吧,沒有他,我們也無法來到這裏。”


    瑪格麗特露出溫婉的笑容,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條龍的類人姿態,她也聽說過,這位血脈尊貴的龍並不喜歡變形術,如此也能說明,這條龍與她丈夫的情誼非同一般。


    “大人,請您小心一些,我們人類的孩子非常脆弱!”


    雖然心懷恐懼,但抱著嬰兒的婦人依舊不忘叮囑,龍與人有本質上的差別,這差距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得到凸顯。


    “嗯。”


    帝瑞爾應了一聲,以自己統禦風的權柄,從婦人的手中接過繈褓,沒有直接上手摟抱。


    “大人!”


    “啊!”


    看到懸在空中的嬰兒,有些女人忍不住發出驚叫,不過她們很快就鎮靜下來,因為繈褓中的孩子已經不再哭泣,而是發出了興奮的笑聲。


    “真難看。”


    看的繈褓中小到不可思議,皮膚還皺皺巴巴,顯得格外難看的嬰兒,帝瑞爾毫不留情地在心中作出評價,又補充了一句,


    “跟你的父親一樣。”


    咯咯!


    尚不知恐懼而為何物,初次來到世界的嬰兒,睜著明亮的眼睛與帝瑞爾對視,發出歡快的笑聲。


    看著熟悉的瞳色,帝瑞爾的神情不覺得有些恍惚,不過這雙眼睛可比他所熟悉的純粹太多了。


    “他叫什麽名字?”


    凝視孩子許久,帝瑞爾抬頭看向床榻上的王後,輕聲詢問道,


    “格威爾,這是亞斯蘭取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就叫斯黛拉。”


    “你對這孩子有什麽期待嗎?”


    帝瑞爾點點頭,又繼續問道。


    “我希望他可以健康快樂的成長,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孩,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擁有自己的孩子,能夠讓我當上祖母。”


    瑪格麗特回答道,她知道她現在開口提出要求,眼前的這條龍一定會答應,但是她與她的丈夫都已經商議好了,


    “這是我與亞斯蘭共同的決定,我們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孩子卷入權力與戰爭的漩渦了,隻求他們可以過上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所以,這孩子的名字隻有格威爾,我與亞斯蘭的家族姓氏太過沉重,他不需要再為血脈的延續而背上沉重的枷鎖。”


    “如你們所願。”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對夫婦對孩子的安排,帝瑞爾做了最後一次確認,將孩子交還給照顧的婦人後,便轉身離開。


    “不再看看嗎?”


    “沒有必要,他們隻想要平凡,那我便給予他們平凡。”


    在離開城鎮的一瞬間,帝瑞爾便解除了變形術,展現出他身為龍,威嚴而又尊貴的神聖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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