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怎麽放心的下,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拿不出來,不行,你得把話說清楚了!”


    王普無奈歎了口氣,心裏覺得大哥嘮叨,但又不能不回複大哥的話,道:“大哥,若他說時限是三天,我自然不會跟他賭。但他說了半個時辰,大哥你想,半個時辰,也就是來回一趟。也就是說,如果他府上有五千貫,他能拿得出來,如果他府上沒有,他如何拿的出?”


    “你怎知他沒有?”


    “大哥啊!”王普有點不耐煩了:“那灞上酒坊,是他跟李績合作的生意。你想想,這酒坊是誰占大份?必然是李績。他占的份子定然是小份,這酒坊才開了多久?往多了算,分給他的錢能有多少?我看了大唐日報啦,上麵寫著他預支了一萬貫,但是那工匠坊不是他蓋的麽?那地方我去過,不說工錢,買石料木材等等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一萬貫怕是也剩不下多少。而半個時辰,就算有人借給他錢,五千貫啊,牛車都得兩三輛,他搬都來不及!”


    “而我,昨天老家剛運來今年的地租,兩千三百貫都在庫房裏,一輛大車就拉過來了。必贏,我為什麽不賭?”


    王珪眉頭緊皺,雖說王普說得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他就是隱隱覺得不安,道:“還是算了吧,他近日聖眷正隆,咱兩家也沒什麽仇怨,平白樹敵不好。而且……昨日鷗兒來過了,對他也是讚譽有加,我看鷗兒可能另有安排,你還是別摻和進去了。”


    “哈,王鷗?”王珪哼了一聲,他雖然比王鷗長一輩,但是年紀卻是相仿的。從小家中長輩對王鷗都是誇獎,而他則是那個反麵的例子,這個疙瘩埋在心裏,幾十年不曾解開。王珪不提王鷗還好,提了王鷗,王普更加堅定了主意。


    “大哥,虧得你身為宰相,竟然相信婦人之見。我五姓七望,雖然彼此之間親疏有別,但大方向上一直都是同氣連枝。李牧幾番言論,雖然針對的是博陵崔氏,但是顯然也沒把門閥世家放在眼中。今天我便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知道,什麽才是門閥。我太原王氏,便是他惹不起的!”


    “小弟!”


    “大哥休要勸了,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地租,也沒找大哥伸手。今天我必賭這一場!”


    見小弟的紈絝性子上來了,王珪非常無奈,若王普是他的兒子,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但王普偏偏是他的弟弟,父親已逝,還分了家,做大哥的,手也不能伸得太長了。


    想到這兒,王珪便歎了口氣,道:“若是贏了,別羞辱太甚,陛下也在,不要讓陛下以為我太原王家仗勢欺人。”


    “小弟知道。”


    王珪轉身離開,另一邊,程咬金也來到了李牧跟前:“小子,這有點犯不著吧,五千貫就為了較個勁……值當的麽?再說,你叫那麽高幹啥,你就說個兩千五百貫,他也不會再加了。偏偏說五千貫……”


    程處默在旁邊,道:“爹,事已至此,廢什麽話啊。王普很明顯就是來找茬的,剛我看了賬房了,今日的收入至少七千貫,便拿出五千貫來給李牧圓了麵子,又有什麽。沒有李牧,這錢也賺不來!”


    “用你廢話!”程咬金抬腿便是一腳,道:“老夫什麽時候說了不拿錢,老夫隻是覺得浪費了,你把你爹想成何等人了……”


    “不用幫忙。”李牧出聲打斷,道:“我自己有。”


    “說什麽胡話呢,五千貫啊!”程咬金道:“你讓人回家去取,就半個時辰,裝車都來不及。就算錢送來了,你也輸了!休要逞強,我這便讓程錢去點數,一會兒就拿來!”


    “程伯父,你若幫我,顯不出我的本事,還平白讓你擔了幹係,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哎呀!”程咬金隻當李牧是要麵子,也不管他,自顧去吩咐程錢去了。


    半個時辰須臾而過,王普派去的人,在四個家丁的護衛下,趕著一輛牛車回來了。車上放著十幾個袋子,鼓鼓囊囊,看得出是銅錢的形狀。一路上百姓都伸著脖子看,這可是足足兩千貫銅錢啊,誰見過這麽多錢!


    反觀李牧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所有人都覺得李牧要輸了,五千貫啊,誰的府上能有這麽多的現錢,就算是有,半個時辰也運不過來啊,哪怕說三個時辰也好啊,逐鹿侯這次算是失策了!


    王普看到錢到了,施施然來到高台旁邊,借著擴音裝置,朗聲道:“逐鹿侯,在下的兩千貫已經到了。都在這牛車上,逐鹿侯若是不信,可以找人來點數,我可以再等一會兒。”


    李牧也來到高台附近:“看在你兄長的麵子,點數就不必了。”


    王普眼神中流露出戲謔之意,道:“那就多謝逐鹿侯的信任了,時辰差不多了,不知逐鹿侯的五千貫在哪裏,我還等著看逐鹿侯千金買馬呢。”


    李牧沒搭理他,隻是拍了拍手。


    程咬金氣得跺腳,回頭吩咐程處默,道:“這小子真是氣死個人,嘴硬說用不著,還得用吧!快點,點好沒有,抬上去,都抬上去!”


    程處默應了一聲,剛要喊人抬錢,隻見大個子李重義,手裏提著一個箱子來到了李牧身邊。箱子往地上一放,頓時壓進了草裏。


    王普看了看地上的箱子,笑道:“侯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您該不會告訴我,這小小的箱子裏麵,裝了五千貫吧?”


    李牧也笑道:“本侯呢,花不慣銅錢。出門都是帶金子,五千貫錢,五百兩金子,不知我可有算錯?”


    王普臉色微變,但還是道:“侯爺沒有算錯,但是我不想信你有五百兩金子。”


    別說他不信,所有人都不想信。雖然官定的兌換標準,是一兩金子十貫錢,但是金銀,本就是稀罕之物,沒有多少。平素裏得到金銀,要麽就是打了首飾,要麽就是做了器皿,真正拿著花的,大都是銅錢,銀子都很少。而且私下兌換的時候,往往要比官定的要多。一兩金子,至少能換十三貫錢。五百兩金子,別說李牧,就是就算是太原王氏,一下子也拿不出來!


    “嗬!”李牧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輕蔑。李重義彎腰把箱子打開,霎時間,金子反射著陽光從箱子裏迸發出來,王普正好低頭去看,眼前瞬間大亮,來不及抬手遮擋,哎呀一聲,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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