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飛速換好了衣裳,帶著李牧和李重義從花園的小路繞近路來到書房,剛進屋還沒等坐下,就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李孝恭忙對李牧和李重義使了一個眼色,他則拿起了一本書來,李牧瞧見了,趕緊小聲提醒:“郡王,拿反了!”


    李孝恭低頭一瞧,麵色大囧,趕緊調轉過來。這時,李世民已經到了門口了。


    “堂兄,我來了!”


    “是誰?”李孝恭問了一聲,手裏的書並不放下,好一個‘手不釋卷’,看到是李世民進來,這才站起身,作勢便要行禮:“臣參見陛下。”


    李世民瞧見李牧完好,沒少胳膊也沒少腿兒,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李孝恭跟前扶住他,道:“堂兄不必如此拘禮,此處又不是朝堂,行禮作甚。”


    李世民瞧見李孝恭手裏拿著一本書,心裏頭覺著好笑,他素知李孝恭的秉性,這就不是一個會看書的人。但他也不說破,而是問道:“堂兄這是在讀書麽?”隨後瞥向李牧,道:“你這小子,不好好地為朕辦事,跑來叨擾朕的堂兄,實在是太放肆了!”


    李牧剛要開口,李孝恭攔在了前頭,道:“陛下莫要怪他,這孩子今日來拜訪我。也算是正經事,也不知道他打哪兒聽說,臣府裏有餘錢,便過來找臣,要與臣合夥做生意。臣身為郡王,如何能參與商賈之事,便嚴詞拒絕了。為了讓他不叨擾其他皇親,便把這書找出來,給他講講大義,讓他明一明事理。”


    說著話,李孝恭把手裏的書塞到李牧手中,李牧瞧了眼書名,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手裏這本書,名為《山海經》,是一本記述古代誌怪的古籍,成書於戰國時代。什麽誇父逐日、女媧補天、精衛填海、大禹治水之類的神話故事,皆出於此。這是一本閑到不能再閑的閑書,哪有什麽大義,從哪兒能看出事理?


    怕李世民瞧見,李牧趕緊塞進懷中,道:“小子一定好好地看,好好地學。今日叨擾郡王了,小子這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李孝恭擺擺手,同時不忘提醒,道:“孩兒啊,回去收拾收拾——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府裏什麽都有。人過來就行,今日權當回去告個別吧,畢竟也相處那麽久了。”


    孩兒?


    李世民聽得迷糊,問道:“堂兄,你這是……”


    “啊,這麽回事。”李孝恭指了下李重義,笑著解釋道:“我與這個孩子一見如故,方才已收他為義子了。”


    李世民徹底糊塗了,難道袁天罡的消息有誤?不是說出大事了麽?怎麽眨眼就變成認幹兒子了,這是怎麽回事!


    李重義答應下來,跟隨在李牧身後,一起往外走。李世民瞧了李牧一眼,沒有說什麽,但是眼色已經遞了過去。大意是說,等著,別走!


    李牧會意,從李世民身邊溜了出去,書房中隻剩下李世民與李孝恭兄弟二人。


    李孝恭看看李世民,眨巴眨巴眼睛,道:“陛下,今日來我府上,可是有事?”


    “啊,這……”李世民來得著急,沒顧得上想托詞,一下子被問住了,索性也不繞彎子了,直接道:“不瞞堂兄,是有人報朕,說是李牧這小子,惹到了堂兄。朕便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哪裏來的小人!”李孝恭勃然大怒,道:“陛下,此人當斬!臣與李牧,實乃皇親,能出什麽事情!這個小人如此挑撥,必定居心不良,陛下一定要徹查!”


    “朕知道了。”李世民應了聲,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瞧了李孝恭一眼,忍不住問道:“堂兄今日沒出過府?”


    “沒有啊!”李孝恭一臉坦然,道:“昨日宿醉,起得晚了些,剛吃過飯,李牧小子就來了,接著陛下就到了……陛下為何有此一問?可是那小人又說了什麽?”


    “沒有沒有、”李世民知道問不出什麽了,趕緊岔開話題,道:“是朕大驚小怪了,既然無事,朕便回宮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朕處置呢。”


    李孝恭拉住李世民的袖子,道:“陛下好不容易來臣府裏一趟,如何能這般就走了。臣這就著人準備酒宴,今日一醉方休如何?”


    “不可不可、”李世民哪有工夫陪他喝酒,道:“高昌使節還沒走,事情實在是太多。來日得空,再與堂兄共謀一醉,今日就免了吧。”


    李孝恭一臉遺憾,道:“那臣送送陛下。”


    李世民點點頭,倆人從書房出來。李孝恭一直送李世民到門口,看著他上了馬,才依依不舍而別。


    ……


    李重義已經先行一步回家了,李牧跟著高公公來到胡同口。看到袁天罡也在這兒等著,心裏頭覺著奇怪。這老神棍最近的出鏡率挺高啊,什麽時候他也成了李世民的跟班了。


    瞧這三人的配置,一個出家人、一個皇帝、一個太監,到有點像是《康熙微服私訪記》的陣容了,隻不過電視劇裏的是和尚,這裏的是道士。


    不過出門帶誰,是李世民的自由,李牧也管不著這事兒。他跟袁天罡隻能算是認識,沒什麽交情,也沒話題可聊,因此隻是點了個頭,沒有說話。


    這時李世民過來了,看到李牧,從馬上下來,劈頭蓋臉便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有人報朕,說你惹上了河間郡王,被捉到了王府。朕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卻什麽也沒發生?當朕是傻子麽?你把事情說清楚,要是敢遮掩,朕絕不饒你!”


    “多謝陛下回護之意,今天的事情,確實是臣莽撞了。”當下便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全都對李世民說了。他不是不想為李孝恭遮掩,而是隱瞞不了。聽李世民這話音兒,分明是另有人把事情告知了他。也就是說,李世民手中掌握著一個情報係統。長安城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就算自己隱瞞,李世民早晚也能知道,不如直接老實交代了,還能落得個坦白從寬。


    李世民聽罷之後,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這個堂兄啊,也確實是閑的太無聊了,竟做出嫖宿青樓之舉,過於荒唐了些。偏偏這件事,涉及到男人的隱私和麵子,就算他是皇帝,也唯有苦笑而已了。


    李孝恭那邊他管不了,李牧他卻能管。李世民板起臉,道:“李牧,你也太囂張跋扈了。昨天你不是割了陰弘智一隻耳朵麽?怎麽今日又打上門去了,你知不知道,今日你是萬幸中的萬幸。你當朕的這位堂兄脾氣好麽?沒有整治你,算你走運了!”


    李牧趕緊道:“陛下,臣的性格就是這樣,睚眥必報。臣不覺得有什麽錯,隻是沒想到郡王在……不過臣也覺得奇怪,剛開始的時候,郡王是挺生氣的,可等臣把事情說了,他又好像不怎麽生氣了,臣也不知道為什麽。”


    “嗬,你那麽聰明,還想不明白?”


    “啊?”李牧一臉茫然,道:“臣想不明白啊!”


    “這還不簡單麽,因為堂兄他意識到自己被擺了一道。朕若猜得不錯,堂兄昨日出現在那個‘春風樓’,必然與陰弘智有關。堂兄意識到被陰弘智利用,自然不能如他所願,你也因此逃過一劫。”


    “是這麽回事!”李牧聞言大喜,道:“這下好了,用不著我出手,郡王肯定會教訓他。”


    “也不會。”李世民又給李牧潑了一盆冷水,道:“陰弘智畢竟是陰妃的親弟弟,算是皇親國戚。他總要顧慮朕的感受,哪像你,做事衝動魯莽,絲毫不顧慮朕。”


    李世民冷下臉,道:“你和陰弘智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你不許再找他麻煩,他若找你麻煩,朕也不饒他。”


    李牧見李世民的態度堅決,隻好作罷,但還是忍不住使壞,道:“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那陰弘智心術不正,臣打聽到消息,他教導燕王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在陛下和陰妃麵前,他是一個樣子,背著陛下和陰妃,他又是一個樣子。陛下若不信,可以去問問萬年縣令,燕王在陰弘智的縱容下,欺壓百姓的事情有多少!臣還聽說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燕王隻有十歲,陰弘智卻以教導敦倫之禮為名,讓燕王觀看淫……”


    “行了!”李世民打斷李牧的話,道:“不用說了,朕會著人調查。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河間郡王那兒,你好好好處理。朕剛聽他的話音兒,似乎也想做點買賣。明日你去問問,若他也有這個念頭,你就多出點力,緩和一下關係。堂兄不比他人,不能慢待,懂嗎?”


    “臣知道了。”


    李世民哼了聲,爬上馬背,道:“回去吧,朕也回宮了。”


    李牧傻了眼,他的馬被李重義帶走了,這可怎麽回家?趕忙道:“陛下,能不能捎臣一段,臣沒有馬,身邊又沒人,此處離家太遠了,萬一陰弘智埋伏人,臣的小命兒休矣——”


    “朕不管,自己走回去,打死活該,誰讓你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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