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牧回到山穀,收拾了一下,晌午的時候,一幹人等都已準備完畢,蘇定方整好了軍,帶好了應用之物,土豆也裝在了車上,還有李牧這幾日趕製的一套‘熱氣球’,他答應李思文,要送他一套的。給定襄酒坊的酒曲也備了一車,李思文臨走時留下的采購清單,李牧也都給備齊了,車隊還著實的不小,前後足有百米長。


    離家的最後一頓飯,吃得也是哭哭啼啼。雖然白巧巧和李知恩早就知道李牧要走,但自打在一起就沒分開過,李牧突然就要遠行了,二女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若不是此去為了迎親,她倆說什麽也得跟著。這個年代可不比李牧前世,離得遠也沒關係,有手機有視頻,這個念頭,最怕的就是別離,多少人一次分別就再也見不著了。


    李牧此行雖沒這麽大的風險,但畢竟也是兩三個月的路程呢,想到兩三個月見不著麵兒,這眼淚就怎麽也止不住了。


    李牧又何嚐能舍得呢?且不說成了親的人食髓知味,便是白巧巧懷著孩子,就足夠他牽腸掛肚了。但定襄是他準備好的後路,真正的大本營,他不親自經營,總是放心不下。這一趟是必須得去的,不然萬一有一天,跟李世民這兒鬧掰了,連個逃跑的地方都沒有,難道要全家老小一塊兒的死翹翹麽?


    因此,即便心裏頭再怎麽難受,他還是狠下心來,與妻妾作別。二女要送他,被李牧給拒絕了,不用想,送了一程肯定還有一程,這一程接著一程,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還不如就快刀斬亂麻,傷心也傷得短點兒,否則拖長了,害得白巧巧傷心過度,肚子裏的孩子要是有個閃失,他可承受不來。


    到了山穀的穀口,李牧怎麽也不讓二女送了。好說歹說,總歸是哄住了,一行人放開馬蹄,頭也不回的急行一陣,直到回頭也看不見山穀了,這才放慢腳程。此時距離長安也有三四十裏地了,李牧對跟著的獨孤九道:“你回去吧,記得我囑咐你的話,我不在長安時,保護好我的家人,陌生的麵孔,別讓他們接近了。巧巧心善,又是個沒注意的,千萬照顧好了。她就是我的命,肚子裏還有我的兒子,萬一出了點閃失,大哥我得死了。”


    “大哥,你放心吧,除非我死了——”


    “哎呀、”李牧擺手打斷獨孤九的話,道:“行了,什麽死啊死的,都好好活著。其實咱們也不用這麽生離死別的,多大點事,三個月一晃而過,春耕完了我就回了。我這回偷偷的走,就是不想跟這個告別跟那個告別,煩氣,等你回去,見了長孫衝他們,就說不算他們不孝順,是我偷著走的。讓他們把自己的一攤子事兒辦好就行了,等我回來,誰出紕漏了,不用我出聲,自己滾回家——”


    獨孤九點點頭,道:“我都記下了。”


    李牧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似的,道:“對了,我這幾天忙活自己的事情,還沒問這新科的三甲,都授什麽官職了,你知道麽?”


    獨孤九從懷裏拿出一份大唐日報遞給李牧,道:“今天的報紙都刊登了。”


    李牧把報紙接過來,展開,隻見頭版頭條,便是說著新科三甲授官的,不止是三甲,進殿試得授官的都有,區別在於字體小了一半。


    李牧讓出了狀元之後,常科和製科的三甲變為:常科,狀元馬周,榜眼韋湛,探花李尋歡。製科:狀元秦懷道,榜眼馬周,探花李尋歡。報紙上仍保留李尋歡的名字,是為了跟榜文對應,但誰都知道這李尋歡是誰了。


    授官的情況則是這樣的:馬周,常科狀元,製科榜眼,授門下侍奉,伴隨帝側,隨時待命。所謂門下侍奉,是門下省的一個官職,為從六品上,倒是附和前例,品階不高不低。但授官於門下省,就有說道了。門下省可是能見到皇帝的,而且還點明了伴隨帝側。隻要不是傻子,都可從這四個字看出皇帝對這位新科狀元是多麽的重視,馬周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


    常科榜眼韋湛則遜色不止一籌,隻授了一個禮部員外郎的職銜,不出意外,下一次科舉的時候,他就能做個監考了。


    而常科探花李尋歡,而是小字注明,他的常科探花是應了他的孝悌之義,追封其父了。聯想到皇帝的聖旨,大家便也明白了,這探花的封官,頂了‘馬邑伯’了。一個七品的官兒換了一個伯爵的追封,這等好買賣,怎麽不落在別人的頭上,坊間不由又多了幾分羨慕嫉妒恨。


    製科狀元秦懷道,授官工部員外郎。看似是有點委屈,但誰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秦懷道是李牧的徒弟,工部是李牧的後花園,這很明顯是皇帝做順水人情,給李牧壯聲勢了。


    最讓人氣憤的是製科探花李尋歡的封賞,他的常科探花換了追封,製科探花則是換了誥命,瞧瞧人家逐鹿侯這官兒當的,半點不吃虧,正主加官進爵不說,用的一個假名也得封賞,但是沒轍呀,誰讓人家是李牧呢?


    李牧看罷了報紙,隨手折起來,收好,道:“不出意料,韋湛是門閥世家的出身,陛下晾著他呢。倒是這個馬周,陛下還真是看好他。”


    獨孤九道:“昨天我在戲院聽戲的時候,聽人說,陛下非常看好馬周的沉穩老練,他寄居的常何將軍府上,這幾日送禮送拜帖的,都快門撞破了。”


    “派個錦衣衛關注一下他,看看他跟什麽人接觸。是敵是友,還得看他怎麽選了。”


    獨孤九點頭應下,李牧翻身下馬,來到一輛車旁邊,掀開苫布,露出一堆鳥籠子。獨孤九打馬到跟前,見鳥籠子裏頭都說鴿子,不由皺眉,道:“大哥,你帶這麽多鴿子幹什麽?”


    “飛鴿傳書啊。”李牧白了他一眼,道:“這都看不出來麽?沒見過?”


    “大哥,這東西不行吧。”獨孤九皺眉道:“雖然飛鴿傳書古已有之,但實際上傳不通,放十隻鴿子,也不一定有一隻能到,指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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