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


    “他想做王侯。”


    李牧啞然失笑,道:“義父,是否誇大了些,哪裏有地方給他做王侯?僅憑張家寨那點兒人馬?我覺得不太可能。”


    “你不要小看你的這位嶽父,他不是一個簡單人物,當年若不是他的路走偏了,今日成就,絕不在我之下。總之,我把心中猜得盡數告訴你了,你自己做到心中有數,不要讓他連累了你就好。”


    李牧笑笑,道:“他既然是我的嶽父,那便脫不開關係了,我知道不知道,其實都一樣的,不過還是多謝義父提醒了,必要的時候,我會跟我這位嶽父好好的聊一下。”


    ……


    李牧長歎了口氣,還是沒有想清楚,張勳想要做什麽。不過眼前,便有一件事,在等待他的決斷。


    王宮的廣場上,跪滿了被羈押的人。每個人都被反綁著雙手,又一個士兵看管著,跪在廣場上密密麻麻。


    李牧站在王宮的台階上,看著下麵的人,李思文走過來,遞給他一份名冊,低聲道:“大哥,這些人都是高昌王室血脈相關之人,鞠文泰的兄弟侄子叔伯等直係血親,全都在這兒了。”


    李牧隨手翻了翻,問道:“官員人等呢?”


    “這裏裝不下,都在外頭了。”


    李牧把名冊丟回給李思文,伸了個懶腰,道:“算了,我也不看了,全都殺了吧。”


    “殺?”李思文的眼睛瞪大了,他咽了口吐沫,小心提醒道:“大哥,這可得有好幾千人啊,全都殺了?”


    “對呀,全殺了。”


    李重義雖是嗜殺之人,但那是戰場之上,這些人已然沒有反抗之力,李牧還要殺,他有點接受不了,忍不住出聲道:“大哥,我不明白,你不是告訴我,能不殺則不殺麽?怎麽你自己反倒——”


    李牧歎了口氣,道:“來,你們倆好好聽著,我給你們講一下這殺與不殺的規矩。”


    “戰場上,兩軍交戰,殺敵固然重要,但相比殺,擊潰顯得更重要。我們要做的是,先擊潰對方,讓對方不能形成有效的反擊,這樣我方會更加安全,而且更加省力氣。若我們為了多殺幾個人頭,浪費了很多的體力,讓敵軍緩過來再組織進攻我們,最後我們的死傷會更大。而且,擊潰之後,收編他們的殘兵為我所用,哪怕是用來喂馬,也是對我有助力,所以才說能不殺,則不殺。”


    “而此時的殺戮,其實若不趕著這個時候,也可以不殺,但現在,則必須得殺,而且不能留情。”


    李思文皺眉道:“這是為什麽呀?”


    “很簡單、”李牧正色道:“因為我們即將麵臨的敵人是西突厥,西突厥的實力,更在我們之上,我們必須在與西突厥對戰之前,解決一切隱患,為大戰做準備!”


    “而且如今高昌王鞠文泰和繼任者鞠智盛皆已經死了,這是我大唐攻占高昌的最佳時機。我把所有能夠繼任高昌王的人全都殺了,高昌就成了無主之地,就歸屬我大唐了!”


    見李思文還要說話,李牧冷聲道:“你們不要覺得,高昌隻有鞠文泰和鞠智盛是勾結西突厥的,他們這些王公大臣,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們都是反對大唐的人。我等身為唐人,唐將,一切以大唐利益為優先,這一點,你們要明白!”


    李牧的聲音放緩:“我還調查得知,高昌王鞠文泰繼位之後,為了滿足自己私欲,對高昌百姓征收苛捐雜稅,百姓已有不滿之聲,卻苦無辦法。有些王公貴族,搜刮封地百姓還不知足,竟逼迫百姓簽下賣身契、借據等,讓他們幹活還賬,百姓苦不堪言。大唐若想快速的得到百姓的忠心,殺了這些貴族,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大哥——”


    李思文心地善良,雖然李牧說得理由,每一個都站得住,但他還是不忍心。可是李牧已經不願意聽了,他身為主帥,當有自己的決斷,若每個人的每個意見都聽從,他也做不了事情了。


    李牧拔出尚方寶劍,道:“鞠智盛弑父奪權,勾結外族,其心可誅,其行可誅。王師來到之時,其自知罪孽深重,已然自盡了。爾等高昌權貴,助紂為虐,罪行亦不可免,傳本侯令,在冊男丁殺,女眷充披甲為奴,家財罰沒。明日清晨,所有從心歸附大唐之百姓,都可在城內各告示處領取一份安家費,以彌補多年來高昌權貴對百姓之盤剝!”


    “殺!”


    隨著李牧一聲令下,兵士們手起刀落,廣場之上血流成河!


    ……


    李牧殺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侯君集和李績的耳中,二人趕緊過來,但是為時已晚,數千人頭落地,到處都是屍首。但奇怪的是,沒有人敢哭,因為都已經嚇傻了。


    自秦漢一來,坑殺之事便罕有了。即便是南北朝異族入侵,隻要漢民表示臣服,也沒有多少屠殺的事情,但是今日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高昌上下,人人以自危,生怕自己哭出聲了,下一刻屠刀就擱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李牧手裏拿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把,他對麵,李重義正在把一桶一桶的火油,淋在這些屍體上,牆麵上,王宮上,侯君集和李績匆匆而來,李牧瞧見了他們,笑著打招呼,隨手一扔,火挨著火油瞬間騰空而起,散發著焦糊的味道。


    “李牧,你闖下了大禍你知不知道?!”李績痛心疾首,道:“我怎麽就沒看出,你是如此冷血之人!你怎能下得去手?”


    “義父,我怎麽了?”李牧正色道:“我沒有殺老弱婦孺,我殺的都是成年男子。都是那些反抗我大唐的敵人,留著他們,後患無窮。我們與西突厥大戰在即,留著他們後院著火嗎?”


    “那你也不能不告而殺啊!”


    李牧指了指自己的尚方寶劍,道:“事實上,我有這個權力。”


    “可是,至少你也得過堂,明其罪,如此方能有理有據,給西域諸國以表率——”


    “義父!”李牧打斷李績的話,道:“牧以為,與其假仁假義,不如直來直去,想做便做了,找那些借口幹什麽,一切責任,我一力承擔,義父與侯大將軍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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