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和梁月梅都在地裏幹活。這塊地距離居民點比較近,所以他們聽得到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知道是李龍回來了。


    目前一家人生活主要還是在李建國家裏,其實陳麗蓉是想跟著李建國他們到地裏幹活的,隻是梁月梅沒讓,她覺得隻要沒人幹擾,這些地裏的活對他們夫妻兩個來說,能幹得過來,不算什麽大事。陳麗蓉在老家種地,這邊幹活肯定不習慣,況且李安國要當工人,陳麗蓉也肯定是要進城的,沒必要讓她受這個累。


    主要還是李建國夫妻兩個年輕,心勁足,加上有著掙錢的希望。


    誰不想把生活往更好的奔呢?婆婆想著把小叔子的菜地種好,那就種吧,隻要不做妖就好。大田地裏的活梁月梅是從來不怕的,她隻怕麻煩。


    況且從去年到現在來說,是小叔子改變之後,讓自家生活變得越來越好。如果沒有小叔子的變化,他們夫妻兩個能把日子過好,梁月梅有這個自信,但不會這麽快。


    所以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他們在地裏幹活,中午回到家有現成的飯,好不好吃另說,至少有人做,而且沒那麽多麻煩事。白撿的棗還嫌核大?她梁月梅可沒這個毛病。


    李建國也挺開心,目前一家人的關係處的還不錯。去年老爹老娘過來後,總的來說沒有啥矛盾,這就挺好的,他算是放了一半的心。今年這老爹老娘還帶著弟弟弟媳以及孩子,李建國也沒法不答應。好在李龍給力,把二弟直接就安排去了廠子,雖然現在能不能成正式工人還不好說,但至少有了去處。


    妹夫也自己去擺攤了,現在就是弟媳和侄女在,但都不是惹事的人,這一家子關係不錯,他覺得這就很好。累就累點兒,累也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其實隊裏不少人都在暗地裏想看他們李家的笑話。畢竟去年李家風光了一年,讓不少人羨慕嫉妒。有些人巴不得李家出點事呢。


    然而今年一開春李家更風光了,大電視看上了,拖拉機買上了,那還能有啥問題?這裏的人都是從老家過來的,雖然在這邊婆媳關係沒有那麽複雜,但年紀大點兒的都知道老家人有些是比較難纏的。原以為李家來這麽多人可能會鬧一出,也不是沒人給梁月梅上眼藥私下裏搞怪話,但梁月梅並不會去做妖,這笑話就看不起來。


    挺好。


    李龍去菜地裏看了看,這活他能幹,但杜春芳沒讓他沾手,隻是說他出去那麽累了,就別忙了,休息會兒,呆會兒就要做飯了。


    起夥自然是在李建國家,李龍自己家裏的東西雖然齊備,但沒必要。


    “小龍啊,這回回來弄到啥沒有?”李青俠問的直接,他其實也算是把李龍摸透了,通常情況下,不弄點啥東西是不會回來的。


    “弄了個母鹿,帶著個鹿娃子。”李龍笑著說,“昨天才下的鹿娃子,我去打獵的時候剛好碰上,然後就抓住了。”


    “小鹿娃子啊,那可希罕哩,放馬號了?”


    “嗯,一塊放馬號了。縣裏大院子裏還有兩個鹿娃子和一個麅鹿子的娃子,”李龍語氣中帶著得意,“不過這不是我抓的,是朋友給的。我在大院那邊養幾天,然後再送回來。”


    “行哩行哩,養這稀罕玩意兒,真不錯!”李青俠年輕時候也算是走南闖北,經曆過大事,所以對於鹿全身是寶還是知道的。一頭鹿能賣不少錢,這可是好東西!


    那些傳說裏,鹿可是仙獸哩!


    吃過飯,李龍還沒去馬號,陶大強他們就過來了。


    李龍看了一下,樂了,陶大強,謝運東等,大都是去年編抬把子的人,最讓他意外的,許成軍也過來了。


    許建軍沒來,估計也是沒臉過來。


    “走走走,到我院子裏去。”李龍笑著說,“我哥這邊地方小,不好呆。”


    “行哩,其實在院子裏也行。”許成軍既然過來了,那自然以他為首。李龍發話,那他就跟著。


    到了自己院子,李龍也不客氣,直接說道:


    “隊長,是不是編抬把子的事情?”


    “就知道你能猜出來。你就給個明話,今年還有沒有這個活?”


    “應該還能弄到,還得等等看。”李龍也不會把話說死,“有也到月底了。”


    “有就好。”許成軍說,“今年先提前說好,這事我占一個名額。”


    “啥?”李龍愣了一下,“隊長,不是吧?你也過去?你過去編抬把子?那不能吧?隊裏咋弄?”


    “有啥不能弄的?現在隊裏播種的活基本上弄完了。接下來就是除草施肥澆水,這活沒那麽麻煩,各家誰都能幹。現在算是才開春,等秋收還要好幾個月,娃娃上學,家裏添置東西,我家裏也要用錢,這當隊長又沒啥錢,我不掙錢,家裏咋弄?”


    許成軍說的可憐,但李龍可是一個字都不信。


    四小隊能一直發展到後來,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地方大、資源多。但要說和許成軍沒關係,那真就不可能。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後世全鄉第一個把整村土地搞滴灌示範的就是四小隊,這工程是自治區的扶持工程,自治區直接撥款一千六百萬進行改造,不需要各家各戶掏一分錢。


    後續其他村裏改造,各家戶多多少少是掏了一些錢的。


    這個工程是許成軍要下來的,不管人家怎麽把這工程弄到,從中又得到什麽好處,這個村裏沒人管,大家至少記得他的好處。沒有他的話,這個工程落不到四小隊頭上。


    滴灌有了,棉花的最高產量一下子從兩三百公斤翻到了五六百公斤,產量上去了,農戶才開始掙錢——那兩年真是野蠻掙錢。


    當然,後續就被限製了,不讓所有的土地種棉花,必須保證種一定的糧食,把私自開鑽的機井拔掉,給水量減少……


    後話不提。


    當然,許成軍當了這麽多年的村主任,要說落下好處那肯定的,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大家也沒覺得他是個聖人。滴灌一開始,他就讓自己的侄子開了個滴灌帶廠,先人一步,有了先機,這廠子閉眼收錢。


    可惜後來競爭太大,加上沒守住錢,最後不太好。


    後話後話。


    但至少許成軍把自己說的那麽慘,李龍是不相信的。在這個位置上,雖然這時候還沒啥工資,但補助是肯定有的,加上承包地得來的那麽多承包費,上交一部分,隊裏肯定還要留一部分的。


    “隊長,你就實話說吧,你這麽一說我就怪害怕哩。你都該喊窮了,那隊裏誰家還能富起來?”李龍不吃這一套,笑著說道,“話放到這裏,如果有活的話我肯定還是給咱們隊裏人幹。”


    “夠意思。”許成軍笑著說道,“既然你看不上我、不要我,那我也沒辦法,我給你推幾個人你看咋樣?”


    “那你說。”


    今年的情況其實雙方都知道,包產到戶之後,村兩委的作用就沒以前那麽明顯了。更多的是以輔助和服務以及上下溝通的形式存在。村民自己種地掙錢,賣糧交公糧也是自己去糧食局,那麽像李龍搞這樣編抬把子的活,就完全可以把村委給繞過去。


    去年每個抬把子村委要抽錢,大掃把也是。今年李龍完全可以不經過村委直接招募村民,像去年紮葦把子一樣,這樣他和村民落下的錢更多。


    兩個人都清楚,那麽許成軍來的目的就有點不好說。


    李龍原打算想著掙一筆錢,可以適當的給村裏捐建點東西,但既然許成軍過來了,那就看他提的條件了。


    帶幾個人自然沒啥問題,但如果像去年許建軍那樣,那李龍不會答應。他找人幹活掙錢,不是要找個活爹供上。


    “運東你肯定得帶上對吧?”許成軍拍了拍旁邊的謝運東說道,“山裏的事情,還是得找他這樣的熟手來。”


    “那自然,運東哥不說我也得過去找他。”李龍笑著說,“帶人幹活這事,到時還是得指著運東哥,我還是負責檢查,去年我們配合的就很好。”


    謝運東一聽這心裏在就踏實了。雖然他有自己的長處,但用不用他還在於李龍,畢竟現在不像去年。現在有這句準話,今晚回去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大強自然也不必說,你們關係好,他編抬把子又快,這不用說。”許成軍又點了幾個人,都是幹活踏實的,李龍一一點頭。


    隨後許成軍又說了一個:


    “我大爹家的兒子,許老虎,你看你能不能帶上?”


    許老虎大名許飛虎,在村裏也是個精明人。李龍隱約記得後麵他在棉花搞滴灌之後,先是承包了不少地,隨著機械化的展開,基本上是坐地掙錢,隻是後來被人設套上了賭桌,不光把錢賠光,那些承包地合同也都押走了。


    但人還是挺精明,後來先養羊,借著羊肉價格上漲賺了一筆,然後又投資搞農村房屋改造裝修,算是翻身成功。


    這人李龍沒怎麽打過交道,這時候也沒聽說有啥惡習,平時見麵也都是笑嘻嘻的,李龍便沒拒絕。


    看李龍沒拒絕,許成軍臉上的笑容有了,繼續說道:


    “還有,德軍也正年輕……”


    許德軍是許建軍的兄弟,親兄弟。許家是個大家族,不光四小隊有好幾戶,在北麵的某幾個鄉裏還有,而且在外縣也有,算是來這邊比較早的家族,往上可以追到清末,算本地的座地戶了。


    如果許成軍提許建軍的話,李龍哪怕得罪隊長,也會拒絕,但他提許德軍,李龍就猶豫了。許德軍雖然是許建軍的兄弟,但兩個人性格完全不一樣。許建軍結婚後就分家了,許德軍則著爹媽一起生活——和陶大強有點類似。


    許德軍這時候看不出有啥壞毛病,二十一二歲,據說有個對象,是不是今年打算結婚他也不清楚。李龍想了想,點點頭說道:


    “行,到時讓來吧。”


    “那……”許成軍一看李龍又答應了,這笑的更開心了,他還要說話,李龍急忙擺手:


    “隊長,我也不知道今年能接多少抬把子的活,現在把人都定上也不合適。人定多了,到時活少,大家掙錢不多也不開心。咱們現在先這樣吧,後麵等活定了再說咋樣?”


    這許成軍一個人就點了兩個許家的人,李龍覺得差不多了。不然人家還以為這活是許家弄來的呢,李龍雖然沒打算當關公,但借著幹活,多和隊裏這些踏實人關係拉近一些,把人情都落到隊裏,他也不願意。


    “行,行吧。”許成軍雖然有些遺憾,但知道能去交差了。他不光是本村的村主任,在家族裏也是有威望的。這威望哪裏來,不就得幫著家族裏的人解決事情嘛。現在能弄來兩個名額也不錯了。


    “那先通通氣,到時肯定還是要住到山裏麵的,艱苦是肯定艱苦,掙錢自然也肯定掙錢。編一個抬把子至少能掙個兩三塊錢,按大強的速度,一天能掙個十幾二十幾塊錢。不過在山裏生活,今年不像去年,要想像去年那樣有專人吃飯,大家就得掏飯錢。當然,掙的也比去年多,掏出來幾塊錢找人做飯也不是不行……”


    去年隊裏抽了錢,所以找老顧做飯,條件是給了老顧工分。今年隊裏不當中間人,那編抬把子的人想要吃現成飯就得從自己得的錢裏取出來一部分。


    不過怎麽說也比呆在家裏閑著強。


    這事大麵上就這麽定了,至於具體的細節,等活定了後才能說。


    這事說完,許成軍他們又問了李龍山裏的情況,知道山裏已經有挖貝母的人了,便有些惋惜。以前隊裏還能組織副業隊裏的人進山挖貝母,現在有了林業隊,山裏不能隨便挖貝母了,雖然有人鑽空子,但要被抓的話,那不光貝母沒收,人可能還要蹲幾天看守所,劃不來。


    許成軍謝運東他們離開後,陶大強沒走,他問李龍打獵的事情。


    “唉,這幾天運氣不好。”李龍大致講了講這一段時間的遭遇,還把孫家強把岩鹽當成寶石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惹得陶大強也是哈哈大笑。


    “這段時間地裏活弄完,我打算和強強他爺爺一塊兒逮魚賣魚,跟去年一樣。”陶大強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編抬把子的事情,到時看情況。”


    “行,你自己看著辦。”李龍是腦子裏繞了繞才想明白,強強爺爺不就是自己的老爹嗎?這樣也好,老爹一個人在小海子裏逮魚他還有些擔心,有大強跟著照應著也好。就算去縣裏賣魚也不擔心有人找事。兩人都有自行車,來去也方便,掙錢也好分賬,都不是太計較的人,剛好合作。


    這事說完,李龍這邊就和家裏人說一聲,然後給拖拉機加了水和油,又盛了兩油桶油放到車鬥子裏包好,開著往縣裏去了。


    明天不能到山裏去,需要到縣農機那裏考駕照。因為是開卷考試,李龍也沒太在意,總不能翻書也翻不過吧?


    至於實操考核鑽杆,李龍確定,全縣那些考駕照的人,沒有幾個能開得比他溜。畢竟開拖拉機,光一個倒車,能難倒八成以上的人。


    這可是真正的技術活!


    走的時候李龍又去了一趟馬號,拉了幾捆草。畢竟小鹿還在大院子裏養著,總不能不給人家吃的吧。


    再就是去了一趟顧家,顧博遠剛好在院子裏擇苜蓿呢。現在苜蓿長出來了,他地裏活弄完,掐了一些打算拌著蒸著吃。這東西粗纖維比較多,利大便,當然現在人不管那麽多,隻知道在菜園子菜還沒長起來之前,這個能當菜吃。


    看著李龍過來,顧博遠指了指自己手頭那一筐苜宿說道:


    “剛好你來了,走的時候帶一些去縣裏,拌著吃還是怪有味哩。”


    李龍笑著說:


    “正好我要去縣裏,明天拖拉機執照考試,後天進山,這我就拿走了。”


    他上手就故意要提那挑好的,顧博遠瞪了他一眼:


    “你倒是會吃,盡拿好的,我這眼睛不好,挑了半天才挑出來這麽一點……”


    “嘿,那又不是我吃,是給曉霞吃的,你舍不得?”李龍打趣著顧博遠。


    “舍得舍得,拿走吧。”顧博遠自然知道李龍是在跟他開玩笑,擺擺手,“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情,我這邊倒是閑著,多挑會兒就啥都有了。這城裏生活也有不好的地方,啥都得買,這農村呆著,隨便哪裏抓一把就夠吃了。”


    今年顧博遠沒承包地,就分的那些地夠種了。他一個人生活也沒太大的追求,吃飽穿暖就行,所以閑的時間還是有的。


    李龍跟著他一起擇苜蓿——所謂的擇苜蓿,其實就是把掐回來的苜蓿裏的草和其他髒東西挑掉,有掐的比較老的,把老的那一截莖幹截掉不要。這樣弄幹淨了才好整治著吃,無論是蒸著還是涼拌都不錯。


    李龍幹了一會兒就被顧博遠趕走了,順帶著帶走的還有半筐子大約有個兩三公斤擇好的苜蓿,李龍其實是想帶沒擇的,顧博遠不讓,他說他時間多,又沒啥事,正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行吧,傻子都清楚這是父母對孩子的照顧,李龍也就不再堅持。


    拖拉機突突突的開出村子往西而去,一路上碰到一些晚回家的學生,想來李娟和李強應該已經到家寫作業了。


    開到鄉裏的十字路口往左轉到通往縣裏的道路的時候,李龍餘光隱約看到有個身影挺熟悉,他也沒管,一直到快開到縣裏的時候才想起來,那個不是吳淑芬嗎?好像她還抱著個孩子。


    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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