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小白楊溝,地窩子前的火堆前,睡不著的年輕人聽著李建國在講著以前的故事。


    “……那時候啊,烏斯曼帶著那些土匪,北疆,東疆,後麵還往青海、甘肅那邊跑,反正那些土匪就不幹好事。最開始他們起事的時候是反抗盛世才,後來呢,這家夥做大了,就開始搶劫了。那到一個地方就把一個地方的錢財、糧食搶光……說無惡不做也差不多。”


    “搶過我們這裏嗎?”許飛虎對這個挺感興趣,問道。


    “搶啊,在這裏好像和盛世才的軍隊打過仗,他勢大的時候有好多人,幾千土匪,都騎馬,搶的東西也多,殺人也多……”


    “那搶的那些東西呢?都花了?”


    “那不知道,糧食嘛可能都吃掉了,至於那些錢財,有些可以找當時的蘇聯,以及後來的美國買了武器、拉了人了。據說後麵咱們xj和平解放的時候,要讓他投降他不投,當時美國的一個特使,老將的特務在他的土匪裏都有人呢,那些錢估計花到那裏了吧。”


    “我聽說破城子也是他搞的,是不是真的?”魏中華坐在邊上撥拉著火問道。


    “不是不是。”李建國去過的單位多,看過的書也多,還親曆過伊塔事件,對北疆的曆史很熟,他說道:“破城子毀的時候至少在清朝以前了,那時候還沒有烏斯曼呢,和他沒關係。他搶錢搶糧,燒也最多燒個村子啥的,燒不了城。”


    “哎,老李叔,你說要是當時他搶的一些財寶被藏在這大山裏了,然後後麵被人找到了,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那肯定有啊!土匪啊,那打不過正規軍的話,不就得往山裏跑嘛。”李建國沒說話,陸英明搶著說道,“說不定咱們這附近就有那土匪留下來的東西呢。”


    “要是我們能碰到就好了。弄一堆,還幹啥活啊,到烏城買房子,弄個城裏人的戶口,那就享福去了!”許飛虎的眼睛裏滿是幻想。


    李建國笑笑,沒說話。他想起來李龍曾經拿回去的東西,好像就是這山裏搞到的。


    是不是那些匪徒的,雖然有所猜,但並不很確定。


    “你?你就是碰到,認識不認識啊?那幾十年前的東西,現在誰知道鏽成啥東西了?倒是說這山裏有玉,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說話的是許德軍。


    他們一起看向了李建國。


    “玉是真的有。”李建國點點頭,“瑪縣縣誌講,清朝的時候,瑪河是金版玉底,就是說河裏有金沙礦,還有玉石。這玉山就是天山山上衝下來的。去年小龍的朋友還給他送過一塊碧玉。不過瑪河碧玉大都帶著黑點,不咋值錢。”


    李建國不想給李龍招災,就把這一段給模糊過去了。別人聽了這麽個話,也都能想到李龍拿到的玉不值錢。


    其實也是實話,現在在山裏撿到的玉值錢的不多,就像李龍帶著那三個人進山打獵撿到的玉一樣。那個就很一般。


    “咱們還是太偏了,要是在內地,那地裏值錢的東西就多了。”陶建設說道,“老家以前的城市,老墳啥的,那時間長了東西就露出來了,咱這地廣人稀,以前也沒啥出名的城市,沒啥好東西。”


    這一點得到了大家的讚同。


    火堆漸漸熄滅,月亮升起來,李建國說道:


    “行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天早上早起割條子編抬把子,掙到錢才是真的。”


    “對對對。”謝運東附和著,“那些事情聽聽就行,編抬把子掙到手的才是真的。”


    眾人散去,各自到地窩子裏,拉開被子睡下。


    白天有太陽,他們會把被子都掛外麵或鋪草地上曬上,晚上睡覺蓋著這被子才會暖和。畢竟現在地窩子裏還是潮,雖然下麵鋪著幹草,但早暖溫差大,潮氣返上來也挺難受。


    另外一道山溝,石洞裏,林曉峰和何憶苦兩個頭對頭睡著,身下鋪著草,兩個人身上的鋪蓋很新,何憶苦睡不著,問道:


    “老大,你說我們能不能找到那個位置啊?”


    “地圖應該是真的,隻是手繪的有點太隨意,明天再看看山形。我覺得還是能找到。這上麵好幾個點呢,隻要找到其中一個,確定一下,那剩下的就知道了。這圖來源沒問題,我覺得內容應該也沒問題。”


    “希望吧,希望全在這上麵了。”


    “我把家底都送出去換的這張圖,我覺得肯定是真的。隻要把圖裏的東西起出來,咱們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外麵傳來了狼嚎聲,就在附近,何憶苦看著用樹枝子編的簡易門擋著的石洞,發狠道:


    “等咱們確定了,找到了那些東西,我去把那槍弄來,這些狼一個都別想活!天天就在附近轉悠,這是想把我們當點心啊。”


    “嘿嘿嘿,先別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我覺得咱們這兩天應該是差不多摸著地方了,明後天應該就有初步的結果了。”


    一晚上各有心思。


    第二天天剛亮,林曉虎和何憶苦就爬了起來。他們用簡易灶熬了些粥吃了,然後滅了火,把山洞的洞口掩飾了一下,帶著工具往山裏走去。


    林曉虎不時爬上山梁掏出一張舊黃紙看看,比照一下地形,然後慢慢的就摸到了李龍去年掏著東西的石頭那一片。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裏!”林曉虎很興奮,“憶苦,來,咱們把這石頭挪挪!”


    林憶苦看了看四周,說道:


    “老大,你看著點情況,這活我來幹。”


    何憶苦力氣大,很快就把那一片的石頭給掀開了,露出下麵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像是被人給摸過了。”林曉虎過來蹲下來仔細的看著,這下麵雖然還有些東西,但銅的居多,不怎麽值錢,還有一些布什麽都爛掉了。


    “好東西都摸走了?”何憶苦大為失望,“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拿走了,我弄死他!”


    “戾氣別那麽重嘛。”林曉虎笑著說,“隻要找到了點,說明這地圖的確是真的。雖然這個點東西被人拿走了,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藏點,還有幾個位置呢。咱們慢慢找,隻要找到最大的那處,那咱們後半輩子都不愁了!”


    林曉虎看不上這些東西,說道:


    “把石頭歸一堆原埋上,咱們走!”


    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這一片地方。


    李龍今天睡了一個懶覺,起床後看外麵太陽都快出來了。他打開門透透屋子裏的濁氣,到後麵的廁所放放水,然後過來架爐子,做飯。


    吃過早飯,看太陽剛升起來,露水還沒散幹,便先把拖拉機上的抬把子一個個搬下來擺到屋子旁邊,方便今天再去拉。


    木屋邊上有足夠的空間擺放抬把子,不過他打算攢夠一百個就拉下山一趟,畢竟供銷社那邊後院倉庫院子才大,好放。


    等露水幹了,他就把貝母拿出來曬上,風幹肉也再次掛上。雖然不能遠離,怕送貝母的過來找不到人,但李龍也沒閑著,提著槍就在附近草皮子上轉著。四月下旬羊肚菌還沒出來,但草菇已經挺多的了。多撿些這樣的蘑菇曬成幹冬天吃也挺好的。


    一上午過去,沒有一個過來拿貝母換東西換錢,這讓李龍有些疑惑,是昨天有人挖了帶下山去了,還是有人和自己一樣轉山收著貝母,他們賣給其他人了?


    當然這樣的念頭也隻是閃了閃,不太可能。這山裏的貝母太多,李龍猜測應該是挖貝母的打算攢一波之後再送過來。


    既然沒有人送貝母來,那他就開始收拾屋子。昨天那兩個人送來的貝母已經半幹,李龍把其中的髒東西挑了挑曬了一下午,今天再曬一天,李龍感覺就差不多了。這些貝母有點髒,因為半幹的不好洗,他就幹脆坐在貝母邊上挑髒東西。


    上次陳紅軍都給別人看了,說自己的貝母幹淨、級別夠高,這牌子樹起來了就不能砸了。那沒辦法,就挑吧。


    挑到中午,李龍看差不多了,然後去做飯。


    早上撿的蘑菇掰開可以曬在草地上,塊頭大,不怕落草裏找不到,倒是貝母沒辦法。


    李龍還拿著一個抬把子當曬場,把一些蘑菇放上麵曬著,也挺好。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幹。


    中午飯的米飯,他猜老黃晚上肯定還是給小白楊溝的人貼餅子,或者蒸饅頭,所以中午自己這邊吃米飯就行。剩下的米飯放屋裏,明天早上用帶來的雞蛋一炒就好。


    正做飯的時候有人過來了,這讓李龍有些意外。


    “老板,你這裏拿貝母換東西啊?”那人有個五十來歲,聽聲音是甘省過來的。個子不高,有點佝僂,很瘦,背著袋子手裏還拿著棍子。


    “換啊。”李龍一邊炒菜一邊說道,“你有多少貝母,打算換點啥?”


    “能換一頓飯嗎?我都好幾天沒吃飽了。”


    “行。”李龍也不挑,“你有多少貝母?還打算換啥?”


    “衣服,鞋子,米麵,被子,我啥都想換,就是貝母不夠,昨天加今天挖了七八公斤吧。”那人說道。


    “等我把這菜盛出來。”這回是野芹菜炒肉,李龍把菜盛出來,把案子上的貝母推推騰出一片地方來把菜盆子放下,“你打開我看看貝母咋樣。”


    那人把口袋撐開讓李龍往裏看。


    “你倒那邊的抬把子上,這樣看哪能看出來?”李龍說道,“不,先等等,我給你稱一下。”


    這老人鞋破了,衣服也是爛的,看臉上還劃破好幾道口子,這也算是受了大罪了。


    李龍進屋拿秤出來給人稱了稱,六公斤九,李龍給他算了七公斤。


    “你這裏還有酒啊?”李龍小房間門沒關,老人看到了裏麵的那個盛酒的籠子。


    “嗯,有散酒。”


    “那能不能給我換一籠子散酒,晚上我喜歡喝一點。這都好些天沒喝了。”


    “能,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多換些糧食比較好。”李龍好心勸著。


    “行行,都換都換。”


    老人背不動,李龍就給他換了半袋子麵,一雙鞋,一套勞動布衣服,一籠子酒,又給他一個搪瓷盆,盛了一盆米飯,上麵蓋上滿滿的菜。


    原本李龍是想著讓老人在這裏吃,他不吃,說要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裏還有其他人。


    所以李龍最後又給了他五塊錢,說是剩下的,也不敢給老人多給東西,怕背不動。


    咋說呢,活著都不易。


    那些貝母倒在抬把子上,倒是讓李龍有些意外,這算是自己收來的最幹淨的貝母了。幾乎沒雜葉子,泥土也很少。


    差不多不用洗,直接曬幹就行。老人挖藥材可能慢,但很精心。


    李龍有點後悔,應該多給老人些錢的,下次吧。


    吃過中午飯,李龍習慣性的又把被子拿出來曬上。晚上睡著太陽曬過的被子是真的很舒服。正曬被子的時候,波拉提過來了。


    這一次波拉提沒帶貝母,李龍還有些意外。


    問候過後,波拉提下馬給李龍說道:


    “我們林業隊來通知了,最近東麵,北庭那邊說,有通緝犯進山了,口裏過來的,讓我們巡山的時候小心點兒。我們林業隊的都知道了,我就過來給你說一聲。你隊裏的那些人,你大哥他們我都說過了,他們人多沒事,你這邊也小心。”


    “會不會是打傷哈米提的人?”


    “不是。打傷哈米提是兩個人,通緝犯是一個人,很凶的,總之你碰到單獨過來的人,要小心,你有槍嘛,有不好的情況,先把槍拿出來,打了就打了,自己保命最重要。”


    波拉提能說出來這話,倒是讓李龍有些意外。他笑笑說道,“這個你放心,我惜命的很,有啥情況我肯定先保命。”


    “那就好。這兩天沒收到貝母,等收到後,我再給你送過來。”


    波拉提還真就是過來給通知一聲的,通知完之後就離開了。李龍這邊曬好被子,進屋就把槍拿上了。


    能被通緝,大概率窮凶極惡,還真是得小心點兒,不然的話真碰上了,吃虧的是自己。


    他也知道,其實在大山裏,那些盲流的目標反而小,因為一個人很容易就能藏在山林裏,不容易找到。反倒是自己這有個木屋,目標很大。屋子搬不走,裏麵還有東西,這就相當於把自己給拴住了。


    但也是有好處的,不然沒辦法搞出來這麽個山間“門市部”,和幾方來交換東西。每一筆交換,都會在自己的收入上添上一筆。雖然不多,和編抬把子的收入來比很少,但積少成多。他並不會放過這些。


    而且他知道山裏值錢的東西很多,不光是貝母。這些盲流說不定就能淘弄到一些好東西出來,可能會拿在手裏,也可能會在自己這裏換些他們需要的東西。


    就比如現在。


    “這個東西嘛,要放在以前,好的話應該會值些錢,但現在嘛,我覺得能換幾公斤米吧。”李龍隨意擺弄著眼前這個瘦高個盲流拿來的東西。


    剛才幾句話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來曆。內地過來的,聽說挖貝母來錢快,就進了山,可惜雖然認識貝母,但挖貝母不在行,別人挖貝母隻需要一鏟子就能掏出來,他需要挖開再扒拉找半天。別人一天挖幾公斤,他一天一公斤都挖不到,幹糧吃完了,餓得不行了。和其他盲流碰到聽說這裏有可以換吃的,就趕緊過來想先弄點吃的再說。


    李龍手裏的是一個圓的銅鏡,不知道什麽年代的,反正麵上全是綠鏽,好在感覺鏽也隻是在表麵,整體比較完整,北麵有花紋,好像是鳥獸什麽的。還有個鈕。


    “換吧換吧,就那條溝裏撿到的。”李龍還沒繼續盤道,這位就自己說出來了,“溪流裏,我正喝水呢,看著就在水邊石縫裏。我這些貝母能換點啥?有沒有現成吃的,我餓壞了!”


    李龍給他換了一些芝麻餅、雞蛋糕,又給他裝了一些米,他還想換鞋和方糖,看來挺喜歡吃甜的,還想要些錢。


    “那可不夠。”李龍擺手,“你這點貝母也就值這一公斤芝麻餅加雞蛋糕的錢,剩下的是這東西換的。我給你的不少了。再說你在山裏要錢幹嘛?”


    “不想幹了啊,弄點錢出去,看是新找個門路,還是投靠親戚。”那人說的也直,“我發現我吃不了這碗飯,還不如另尋出路……”


    他猶豫了一下,從褲腰上取下來一個東西說道:


    “你看看這個能換多少錢?”


    這是一個黃色的片片,挺重,挺壓手的。一頭方一頭圓,圓的那頭還有一個黃豆大的眼兒。李龍仔細看看,上麵還寫有字,不過不是漢字,也不太像是現在的維吾爾文或哈薩克文。豎寫的,看不懂。


    “銅的吧?值個七八塊錢?”李龍掂了掂說道,“哪來的?”


    “也是那裏撿的。我還發現了一些鏽掉的麻錢,爛布片子。”那個人說道,“這一個能賣七八塊錢?”


    “嗯。”


    “那四個呢?”那個人又從褲腰那裏摸出三個來,“能換三十多塊錢吧?”他一臉冒光,“你說過的啊,不能反悔啊!”


    李龍有點傻眼,這算啥?批發啊?不會是從義烏進的貨吧?


    他有點後悔自己先前開的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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