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魚已經賣個七七八八，太陽也已經升起來，三個盆裏的魚腥味兒很衝，但李龍已經不覺得了。
“老爹，你這些魚賣了八塊六，剩下的這些不一定能賣掉了，給！”李龍把一遝鈔票遞給李青俠，這遝錢大多是毛票，也夾雜著一塊錢的。
李青俠推著李龍的手不要這錢：
“給我幹啥，你拿著吧。”
“老爹，你可別客氣了，這是伱逮的魚，賣的錢就該你拿。我和我大哥親兄弟還明算賬哩，再說了你看我這錢可比你的多。”
李青俠便也不再推辭，美滋滋的接過這遝錢來。
八塊多，一天的收獲，付出的隻是一個盆，一塊紗布，和一早上的叫賣。
這也太容易了吧？
李青俠拿著錢，都有點不敢相信。
他再看看李龍手裏另外那遝錢，覺得又踏實了。
兒子賺錢能力比他強多了！
李龍今天帶來的魚不比往常，不到五十公斤，現在還餘下一點小鯽魚和一條半大的白鰱沒賣掉，合下來現在手裏有四十多塊錢。
比平時少，但也很多了。
泥鰍剩下的也不多，不到一公斤的樣子，在水裏時間悶時間長了，都死了翻肚皮了。
有一兩條小鯽魚還始終掙紮著活的，偶爾拍拍水，但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老爹，倒了吧，我帶你去吃早飯。”李龍看著早市裏人流量少了不少，估計剩下的也賣不掉了。
依然有人看著這邊，李龍已經不怎麽在意了。
“倒了怪可惜哩。”李青俠還有些舍不得。這要放老家，開剝了，用油煎一下多好吃！燉著也行啊，燉著那湯泡著苞穀麵餅子，味道也是一絕啊！
“小海子裏魚多的是，不差這一點。”李龍能理解老爹的想法，笑著說，“再不倒呆會兒臭掉了，太陽出來，越往後越熱，咱還得早點往回走哩。”
“行行行。”李青俠想到明天還能得這些錢，立刻就開心起來，“那走，這……不要了。”
兩個人把盆裏剩下的魚全都倒掉旁邊的溝裏，收拾收拾就推著車子走。
他們的自行車還沒推開，就已經有人快速的撲到渠裏開始去撿魚，這些人中還有兩個是旁邊的攤主。
好吧，撿便宜的確快，不要錢的就是香！
兩個人推著自行車，雖然疲憊，但心理上非常的輕鬆。
李龍給李青俠指著縣裏的各建築都是啥，一路到了大院子，把盆秤等東西放下，然後就去了大肉食堂。
“喲，小李同誌來了？”鍾國強正在櫃台那裏和服務員說話，看到李龍，笑著過來招呼道：
“今天又過來賣魚了？賣完了？”
“賣完了，沒大鯉魚，所以就沒過來給你送。”李龍笑著說，“等有好魚了再給你送過來。”
“好好好，有兩三公斤的大鯉魚，一定給我送過來。”鍾國強笑著說，“我們大廚說你們這魚正宗，吃的客人也說魚好——這位是？”
“這是我老爹。”李龍介紹著，“剛從老家過來。老爹，這是食堂的鍾經理，經常照顧我的。”
“鍾經理你好你好！”李青俠有點拘謹。鍾國強一身中山裝，幹部打扮，這讓沒怎麽和官麵上打過交道的李青俠覺得有點壓迫感。
“老李同誌你好你好！”鍾國強主動和李青俠握手，笑著說，“小李同誌很謙虛，哪裏是我照顧他，是他一直在給我們提供優質的食材。看老李同誌你就知道，小李能有這麽優秀，肯定是家庭教育的好啊……”
李青俠搓了搓手，不知道咋說。
“鍾經理，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李龍笑著說，“今天早上有啥好吃的？”
“粥，饅頭，鹹菜，老三樣。要不要給你們炒個熱菜？老爺子來了，我請客！”
“不用不用。”李龍急忙擺手，“剛帶著老爺子從早市過來，賣魚手裏有點錢，那就炒個菜吧。”
現在也沒啥好菜，窗口掛牌那裏，寫著韭菜雞蛋，土豆絲，醋溜白菜等。
李龍要了兩碗粥四個包子，又讓炒了一個韭菜雞蛋，還要點的時候，被李青俠給攔住了。
“夠了夠了，多了吃不完。”
李龍是知道老爹飯量的，肯定是能吃完的，他便說道：
“累了一早上了，我餓了，吃不完帶回去，再炒個白菜吧。”
說完就去付錢。
李青俠心疼的看著李龍把一張張鈔票付給服務員，這錢加糧票，合下來把他一天賣魚的錢吃掉三分之一！
到了桌前等著飯來，李青俠小聲說：
“小龍啊，知道你能掙錢，沒想到你這錢也快啊……”
“那掙錢幹啥？”李龍笑著說，“起早貪黑的出來掙錢，不能虧待自己啊。”
李青俠沒接話，但他心裏也開始覺得妻子杜春芳的話有些道理：得給小兒子找個媳婦了，管管家，不然這樣胡下去，哪年能存得住錢？
李龍帶著李青俠在門口洗了手，再過來的時候，包子已經端上了桌。早上人不多，飯菜很快端上來，香味跟著過來，李龍早就餓了，拿了個包子遞給老爹，然後喝了一口粥，接著便大口吃起了包子。
“這包子味還真香！”李青俠吃了一口，讚歎著。
“那呆會兒多買幾個回去，讓老娘也嚐嚐！”李龍說道，“咱回去早，家裏中午也不用做飯了。”
“……行。”李青俠覺得也可以，總不能自己吃獨食。
雖然李青俠先前說不讓李龍多點，但最後吃完，桌上啥也沒剩。
“再來二十個包子。”李龍去櫃台前說道，“打包帶走。”
這時候大肉食堂也有外帶的包子，不過打包的紙袋子是要錢的。
“要恁多？”李青俠很意外。
“我對象在中學，我給她帶幾個。”李龍笑著說，“前幾天她還給我買一件的確良襯衣呢。”
“啊？”李青俠沒想到李龍說的是真的，是真有對象了？
他又有些擔心起來。
對方是老師，是吃公家飯的，能看上李龍嗎？
李龍帶著李青俠來到鄉中學的時候，看到學校裏沒人，這才想起來今天周末。
“老爹，你是呆在這裏等著，還是跟我一起過去看看？”李龍在中學門口問道，“不一定在啊，今天周末，說不定回家去了。”
“那去看看唄。”李青俠也挺好奇，和自己兒子談對象的女孩長啥樣。
雖然在父母心目中自己家孩子哪哪都優秀，但再怎麽說，也是農村戶口，這玩意兒在這個年代天然就比吃商品糧的非農戶口要低一級。
李龍原本是不想讓李青俠去的，但都到這份上了，去就去吧，他騎著車子進了學校——這年頭學校還沒圍牆，校工在大門口看了一眼李龍，認識，就沒管。
來到女教師宿舍這裏，李龍有些意外，顧曉霞宿舍門竟然開著。
捏了手刹，李青俠感覺到到了地方，急忙下來，李龍也下來立好車子，聽到動靜的顧曉霞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看到李龍和一個老人在一起，她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臉色羞紅，低著頭。
李龍尷尬的笑笑，說道：
“曉霞，這是我老爹，今天跟我一起出來賣魚，我們吃了早餐，買了些包子，想著給你帶過來一些……”
“大伯好。”顧曉霞溫柔的問候了一聲，李青俠急忙點頭：
“哎哎，好好。”
“老爹，這就是曉霞，原來也是咱隊上的，現在是我對象。”
李龍一邊給顧曉霞給包子一邊介紹著，顧曉霞接過包子，輕輕捶了李龍一下，又羞又喜，這算是正式見家長嗎？
李青俠見女孩的表情，就知道李龍說的沒錯，他挺得意，笑著說道：
“好好，曉霞是吧？俺家小龍皮，以後你多管管……這包子味道不錯，多吃點，長胖點兒，哈哈。”
李龍見父親已經樂得有點語無倫次了，便說道：
“曉霞，咋沒回去呢？”
“快期中考試了，我第一次帶課，有些東西要提前準備，就沒回去。”
“噢，那行，我們先回了，等有空我過來看你。”
“嗯，大伯再見！”
離開學校，李青俠一開始還笑著，後來不笑了。
“小龍啊，你說這個曉霞原來是隊上的？”
“是啊，他爸和我大哥關係好的很。”李龍說道，“今年年初，我得到消息，學校的考試要考一批，就提前給她說了，她複習了，就考上了。”
“嗯。”
“她給我做了鞋，買了衣服，對我還怪好哩。”李龍挺得意。
但李青俠卻還是隱隱有些擔心。
顧曉霞畢竟是吃商品糧的，長得又挺漂亮，現在和李龍關係還不錯，但以後呢？雙方的身份在那裏擺著，這關係能長久嗎？
李龍並不知道老爹想了這麽多，他自行車蹬得飛快，想著趁包子還沒涼趕回去給家裏吃。
畢竟這肉包子出鍋最香，再熥一次，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趕回家的時候，李龍看到李強還在院子裏壓井那裏玩，李娟不在。
看到李龍他們回來，李強扔掉手裏的泥巴跑了過來，大聲喊著：
“小叔！”
“哎。”李龍下了車，對李強說道：
“去洗手，我買了肉包子，手洗幹淨了吃。對了，你姐呢？”
“我姐跟我爸我媽去地裏幹活了。”李強轉身就去壓井那裏。打了壓井後，井邊常年放著一個盆，洗手用。
杜春芳坐在門口看著李強玩，看李龍他們回來，笑著問李青俠：
“咋樣？你逮的魚賣掉了？”
“賣掉了，賣了八塊多錢！”李青俠得意的說，“要的人可多！說這魚多好多好……”
“恁多錢？”杜春芳也是嚇了一跳，“這魚這值錢啊？”
“嗯，”李青俠得意的說道，“今天我跟著小龍去逮魚，明天還去賣。這錢，交一半給老大，不能光吃他的。”
“那中。”杜春芳倒是沒啥意見。
“我剛才看到小龍的對象了，”李青俠悄聲對她說，“那丫頭長的怪漂亮的，在中學教書，看著對小龍還怪好哩。”
“真的？”杜春芳有點不相信，“人家吃商品糧的，能看上小龍？”
“小龍說也是這隊上的，年初還是小龍給她消息讓她考上了老師，她爸和老大關係好得很。”李青俠雖然自己也擔心，但盡量還是說著有利於雙方的話。
杜春芳還想著把自己的某個親戚說給李龍呢，現在看來，走不通了。
“老娘，來，吃包子。這包子還沒咋涼，味道好的很！”
“好好好，我吃半個……才吃完早上飯，不咋餓……”杜春芳一邊說著半拒絕的話，一邊接過包子，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伸手就遞給了李青俠。
李青俠接過來就吃了起來。
李強也在那裏大口吃著肉包子，滿臉都是笑。
“強強，大強過來沒有？”李龍問道。
“大強叔來過了，把網拾好又走了。”李強一邊吃包子一邊說道，“他說下午再來。”
李龍沒想到陶大強今天的動作還挺快，六條網往常這時候都還在拾著。
“奶奶幫著拾的。”李強又來了一句，“說今天網好拾。”
這樣啊。
李龍明白了。
風來了，李龍抬頭看了看，扭頭看了看西北，歎了口氣，對李青俠說道：
“老爹，今天不能逮魚了。”
“為啥？”李青俠半個包子剛吃完，還有點不明所以。
“今天要刮黃風了，去不了了。下網也不上網，今天咱都得呆在家裏了？”
李強一聽要刮黃風了，立刻就跑到院子外麵，一分鍾後他又跑了回來，高聲對李龍說：
“小叔，小叔！就是要刮黃風了！我都看到老西邊一條線黑了！”
李青俠和杜春芳還有些不理解啥是黃風。
“這個黃風啊，就是刮沙子！”李龍簡單的給他們解釋，“天上都是土和沙子，啥也看不見……一年得有幾回。”
是的，要刮沙塵暴了！
李龍急忙收拾起院子裏的東西，還要把一些需要壓的東西壓住，免得大風吹過來把一些東西吹走。那真吹走了，就不知道飄哪裏去，找不回來了。
(本章完)
“老爹，你這些魚賣了八塊六，剩下的這些不一定能賣掉了，給！”李龍把一遝鈔票遞給李青俠，這遝錢大多是毛票，也夾雜著一塊錢的。
李青俠推著李龍的手不要這錢：
“給我幹啥，你拿著吧。”
“老爹，你可別客氣了，這是伱逮的魚，賣的錢就該你拿。我和我大哥親兄弟還明算賬哩，再說了你看我這錢可比你的多。”
李青俠便也不再推辭，美滋滋的接過這遝錢來。
八塊多，一天的收獲，付出的隻是一個盆，一塊紗布，和一早上的叫賣。
這也太容易了吧？
李青俠拿著錢，都有點不敢相信。
他再看看李龍手裏另外那遝錢，覺得又踏實了。
兒子賺錢能力比他強多了！
李龍今天帶來的魚不比往常，不到五十公斤，現在還餘下一點小鯽魚和一條半大的白鰱沒賣掉，合下來現在手裏有四十多塊錢。
比平時少，但也很多了。
泥鰍剩下的也不多，不到一公斤的樣子，在水裏時間悶時間長了，都死了翻肚皮了。
有一兩條小鯽魚還始終掙紮著活的，偶爾拍拍水，但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老爹，倒了吧，我帶你去吃早飯。”李龍看著早市裏人流量少了不少，估計剩下的也賣不掉了。
依然有人看著這邊，李龍已經不怎麽在意了。
“倒了怪可惜哩。”李青俠還有些舍不得。這要放老家，開剝了，用油煎一下多好吃！燉著也行啊，燉著那湯泡著苞穀麵餅子，味道也是一絕啊！
“小海子裏魚多的是，不差這一點。”李龍能理解老爹的想法，笑著說，“再不倒呆會兒臭掉了，太陽出來，越往後越熱，咱還得早點往回走哩。”
“行行行。”李青俠想到明天還能得這些錢，立刻就開心起來，“那走，這……不要了。”
兩個人把盆裏剩下的魚全都倒掉旁邊的溝裏，收拾收拾就推著車子走。
他們的自行車還沒推開，就已經有人快速的撲到渠裏開始去撿魚，這些人中還有兩個是旁邊的攤主。
好吧，撿便宜的確快，不要錢的就是香！
兩個人推著自行車，雖然疲憊，但心理上非常的輕鬆。
李龍給李青俠指著縣裏的各建築都是啥，一路到了大院子，把盆秤等東西放下，然後就去了大肉食堂。
“喲，小李同誌來了？”鍾國強正在櫃台那裏和服務員說話，看到李龍，笑著過來招呼道：
“今天又過來賣魚了？賣完了？”
“賣完了，沒大鯉魚，所以就沒過來給你送。”李龍笑著說，“等有好魚了再給你送過來。”
“好好好，有兩三公斤的大鯉魚，一定給我送過來。”鍾國強笑著說，“我們大廚說你們這魚正宗，吃的客人也說魚好——這位是？”
“這是我老爹。”李龍介紹著，“剛從老家過來。老爹，這是食堂的鍾經理，經常照顧我的。”
“鍾經理你好你好！”李青俠有點拘謹。鍾國強一身中山裝，幹部打扮，這讓沒怎麽和官麵上打過交道的李青俠覺得有點壓迫感。
“老李同誌你好你好！”鍾國強主動和李青俠握手，笑著說，“小李同誌很謙虛，哪裏是我照顧他，是他一直在給我們提供優質的食材。看老李同誌你就知道，小李能有這麽優秀，肯定是家庭教育的好啊……”
李青俠搓了搓手，不知道咋說。
“鍾經理，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李龍笑著說，“今天早上有啥好吃的？”
“粥，饅頭，鹹菜，老三樣。要不要給你們炒個熱菜？老爺子來了，我請客！”
“不用不用。”李龍急忙擺手，“剛帶著老爺子從早市過來，賣魚手裏有點錢，那就炒個菜吧。”
現在也沒啥好菜，窗口掛牌那裏，寫著韭菜雞蛋，土豆絲，醋溜白菜等。
李龍要了兩碗粥四個包子，又讓炒了一個韭菜雞蛋，還要點的時候，被李青俠給攔住了。
“夠了夠了，多了吃不完。”
李龍是知道老爹飯量的，肯定是能吃完的，他便說道：
“累了一早上了，我餓了，吃不完帶回去，再炒個白菜吧。”
說完就去付錢。
李青俠心疼的看著李龍把一張張鈔票付給服務員，這錢加糧票，合下來把他一天賣魚的錢吃掉三分之一！
到了桌前等著飯來，李青俠小聲說：
“小龍啊，知道你能掙錢，沒想到你這錢也快啊……”
“那掙錢幹啥？”李龍笑著說，“起早貪黑的出來掙錢，不能虧待自己啊。”
李青俠沒接話，但他心裏也開始覺得妻子杜春芳的話有些道理：得給小兒子找個媳婦了，管管家，不然這樣胡下去，哪年能存得住錢？
李龍帶著李青俠在門口洗了手，再過來的時候，包子已經端上了桌。早上人不多，飯菜很快端上來，香味跟著過來，李龍早就餓了，拿了個包子遞給老爹，然後喝了一口粥，接著便大口吃起了包子。
“這包子味還真香！”李青俠吃了一口，讚歎著。
“那呆會兒多買幾個回去，讓老娘也嚐嚐！”李龍說道，“咱回去早，家裏中午也不用做飯了。”
“……行。”李青俠覺得也可以，總不能自己吃獨食。
雖然李青俠先前說不讓李龍多點，但最後吃完，桌上啥也沒剩。
“再來二十個包子。”李龍去櫃台前說道，“打包帶走。”
這時候大肉食堂也有外帶的包子，不過打包的紙袋子是要錢的。
“要恁多？”李青俠很意外。
“我對象在中學，我給她帶幾個。”李龍笑著說，“前幾天她還給我買一件的確良襯衣呢。”
“啊？”李青俠沒想到李龍說的是真的，是真有對象了？
他又有些擔心起來。
對方是老師，是吃公家飯的，能看上李龍嗎？
李龍帶著李青俠來到鄉中學的時候，看到學校裏沒人，這才想起來今天周末。
“老爹，你是呆在這裏等著，還是跟我一起過去看看？”李龍在中學門口問道，“不一定在啊，今天周末，說不定回家去了。”
“那去看看唄。”李青俠也挺好奇，和自己兒子談對象的女孩長啥樣。
雖然在父母心目中自己家孩子哪哪都優秀，但再怎麽說，也是農村戶口，這玩意兒在這個年代天然就比吃商品糧的非農戶口要低一級。
李龍原本是不想讓李青俠去的，但都到這份上了，去就去吧，他騎著車子進了學校——這年頭學校還沒圍牆，校工在大門口看了一眼李龍，認識，就沒管。
來到女教師宿舍這裏，李龍有些意外，顧曉霞宿舍門竟然開著。
捏了手刹，李青俠感覺到到了地方，急忙下來，李龍也下來立好車子，聽到動靜的顧曉霞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看到李龍和一個老人在一起，她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臉色羞紅，低著頭。
李龍尷尬的笑笑，說道：
“曉霞，這是我老爹，今天跟我一起出來賣魚，我們吃了早餐，買了些包子，想著給你帶過來一些……”
“大伯好。”顧曉霞溫柔的問候了一聲，李青俠急忙點頭：
“哎哎，好好。”
“老爹，這就是曉霞，原來也是咱隊上的，現在是我對象。”
李龍一邊給顧曉霞給包子一邊介紹著，顧曉霞接過包子，輕輕捶了李龍一下，又羞又喜，這算是正式見家長嗎？
李青俠見女孩的表情，就知道李龍說的沒錯，他挺得意，笑著說道：
“好好，曉霞是吧？俺家小龍皮，以後你多管管……這包子味道不錯，多吃點，長胖點兒，哈哈。”
李龍見父親已經樂得有點語無倫次了，便說道：
“曉霞，咋沒回去呢？”
“快期中考試了，我第一次帶課，有些東西要提前準備，就沒回去。”
“噢，那行，我們先回了，等有空我過來看你。”
“嗯，大伯再見！”
離開學校，李青俠一開始還笑著，後來不笑了。
“小龍啊，你說這個曉霞原來是隊上的？”
“是啊，他爸和我大哥關係好的很。”李龍說道，“今年年初，我得到消息，學校的考試要考一批，就提前給她說了，她複習了，就考上了。”
“嗯。”
“她給我做了鞋，買了衣服，對我還怪好哩。”李龍挺得意。
但李青俠卻還是隱隱有些擔心。
顧曉霞畢竟是吃商品糧的，長得又挺漂亮，現在和李龍關係還不錯，但以後呢？雙方的身份在那裏擺著，這關係能長久嗎？
李龍並不知道老爹想了這麽多，他自行車蹬得飛快，想著趁包子還沒涼趕回去給家裏吃。
畢竟這肉包子出鍋最香，再熥一次，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趕回家的時候，李龍看到李強還在院子裏壓井那裏玩，李娟不在。
看到李龍他們回來，李強扔掉手裏的泥巴跑了過來，大聲喊著：
“小叔！”
“哎。”李龍下了車，對李強說道：
“去洗手，我買了肉包子，手洗幹淨了吃。對了，你姐呢？”
“我姐跟我爸我媽去地裏幹活了。”李強轉身就去壓井那裏。打了壓井後，井邊常年放著一個盆，洗手用。
杜春芳坐在門口看著李強玩，看李龍他們回來，笑著問李青俠：
“咋樣？你逮的魚賣掉了？”
“賣掉了，賣了八塊多錢！”李青俠得意的說，“要的人可多！說這魚多好多好……”
“恁多錢？”杜春芳也是嚇了一跳，“這魚這值錢啊？”
“嗯，”李青俠得意的說道，“今天我跟著小龍去逮魚，明天還去賣。這錢，交一半給老大，不能光吃他的。”
“那中。”杜春芳倒是沒啥意見。
“我剛才看到小龍的對象了，”李青俠悄聲對她說，“那丫頭長的怪漂亮的，在中學教書，看著對小龍還怪好哩。”
“真的？”杜春芳有點不相信，“人家吃商品糧的，能看上小龍？”
“小龍說也是這隊上的，年初還是小龍給她消息讓她考上了老師，她爸和老大關係好得很。”李青俠雖然自己也擔心，但盡量還是說著有利於雙方的話。
杜春芳還想著把自己的某個親戚說給李龍呢，現在看來，走不通了。
“老娘，來，吃包子。這包子還沒咋涼，味道好的很！”
“好好好，我吃半個……才吃完早上飯，不咋餓……”杜春芳一邊說著半拒絕的話，一邊接過包子，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伸手就遞給了李青俠。
李青俠接過來就吃了起來。
李強也在那裏大口吃著肉包子，滿臉都是笑。
“強強，大強過來沒有？”李龍問道。
“大強叔來過了，把網拾好又走了。”李強一邊吃包子一邊說道，“他說下午再來。”
李龍沒想到陶大強今天的動作還挺快，六條網往常這時候都還在拾著。
“奶奶幫著拾的。”李強又來了一句，“說今天網好拾。”
這樣啊。
李龍明白了。
風來了，李龍抬頭看了看，扭頭看了看西北，歎了口氣，對李青俠說道：
“老爹，今天不能逮魚了。”
“為啥？”李青俠半個包子剛吃完，還有點不明所以。
“今天要刮黃風了，去不了了。下網也不上網，今天咱都得呆在家裏了？”
李強一聽要刮黃風了，立刻就跑到院子外麵，一分鍾後他又跑了回來，高聲對李龍說：
“小叔，小叔！就是要刮黃風了！我都看到老西邊一條線黑了！”
李青俠和杜春芳還有些不理解啥是黃風。
“這個黃風啊，就是刮沙子！”李龍簡單的給他們解釋，“天上都是土和沙子，啥也看不見……一年得有幾回。”
是的，要刮沙塵暴了！
李龍急忙收拾起院子裏的東西，還要把一些需要壓的東西壓住，免得大風吹過來把一些東西吹走。那真吹走了，就不知道飄哪裏去，找不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