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副。”此前蹲守的幾個巡衛拿著手弩快步而來。


    宋長明點點頭,看著眼前竊賊的樣貌,開口道:“這家夥可有懸賞?”


    “有,鬼麵盜,官府懸賞十枚銀錢。”江春子看了看對方的長相和那鬼臉麵具後,確認道。


    “還行,今晚沒白守,帶回去。”宋長明收刀,還算滿意。


    魚兒再小也是魚,有賞銀就算不錯了。


    幾個巡衛也很高興,通常這類抓來的賞銀,他們隻要參與就也能分到些。


    當然,大頭還是要給巡衛長和宋長明這個副手的。


    誰讓他們是管理巡衛隊的上級呢,總是有特權能拿到更多的好處。


    將最近流竄在厚裏街區的盜賊關押進牢裏後,宋長明正打算回家休息,忽而被一名跟隨在梁傳山身邊的巡衛叫住。


    “宋副,梁頭讓我在巡甲司等您,說是讓您忙完後去春風苑找他。”巡衛說道。


    “今晚?”宋長明有些意外。


    “是。”


    “我知道了。”宋長明換下帶甲的巡衛官服,穿上平日的衣物前去應邀。


    春風苑開在厚裏街的繁華地帶,作為頗有名氣的風月之地,即便是夜深時,此地也依舊燈火通明,客人絡繹不絕。


    悠揚的琴笛聲,女子的嬌笑迎合,在樓閣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大半年過去,對於此地,宋長明倒也並不陌生。


    他的職責所在,讓他對厚裏街每一片街巷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包括這間春風苑。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作為梁傳山一手提拔的心腹,對方常常會帶著他來此消遣作樂。


    很快,他就熟門熟路的來到二樓包間,找到了正在聽曲的梁傳山。


    “來了,坐。”梁傳山盤腿坐在包間枕墊上,抿了口酒,對宋長明笑笑,隨後一揮手,示意房間裏琴女舞女離開。


    那幾名女子悠悠行禮應下,眼波流轉間,悄然打量了剛進來的宋長明一眼。


    年近二十的宋長明,比起去年,身形明顯更高大了些。


    身著一套收腰的黑色長服,袖口褲腳都被收束固定,隻為隨時保持靈活,方便行動。


    麵貌上或許是在巡甲司得到了磨練,已經完全褪去了年幼的稚氣,越發顯得俊氣標致,劍眉星目。


    眉宇間還透著幾分清冷,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


    如此上佳品相的年輕人,也難怪此地女子會多瞧上幾眼。


    宋長明就坐梁傳山一旁,靜靜等待對方下文。


    他知道,對方突然找來,必定是有事相商。


    而且多半是在巡甲司不能聊的事,這才到了這裏交談。


    麵對宋長明,梁傳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此前說的事已經確定了,今年司長就會卸甲退位。”


    宋長明點點頭,並不意外,這是此前他們就談及過的事。


    他們的那位厚裏街司長,年過七旬,雖威望猶在,但畢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比當年,在這個司長高位上已經坐不住了。


    退位讓賢是必然的。


    而問題就在於,上頭選定的下一位司長繼任者會是誰?


    按照過去的情況,通常都是從最熟悉該地事務的幾名巡衛長中,選出一個最合適的當選新的司長。


    梁傳山作為厚裏街巡衛長之一,自然是晉升下任司長的有力人選。


    事實上過去幾年,幾個巡衛長之間的競爭早就已經明裏暗裏的開始了。


    過去,梁傳山與孫文彥相互看不順眼,拉幫結派,處處作對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彼此都盯著這司長之位,下意識做出的私下競爭。


    此前搶功勞,搶人,宋長明被夾在中間,更深的原因也在於此。


    梁傳山夾了碗碟中的幾片牛肉送入口中,又抿了口酒後方才接著道。


    “呂剛從我們這出去的,去年剛上任巡衛長,資曆完全不夠,因此基本沒可能成為司長候選。


    朱百韌和張四海年紀也都不小了,這幾年的功績也並不出色,他們即便有資格參選,大概率也是排在我後麵。


    真正能夠威脅到我的,實際上也就隻有錢溫和趙德誌兩人......”


    宋長明聽罷,點頭道:“確實如此。”


    他如今對巡甲司內的情況可比最初當上巡衛時了解太多了。


    正如梁傳山所說的,到了這最後時刻,真正具備競爭力的,也就梁傳山在內的三個巡衛長。


    “長明,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我待你不薄,在我跟趙德誌之間,你應該清楚站誰的身後吧。”梁傳山忽而與宋長明碰了碰酒杯,說道。


    “當然,頭,是對我最近的表現不滿意麽?”宋長明無奈道,他也算是明白梁傳山今日叫他來的目的,多少帶點提醒或敲打的意味。


    不管他平時與趙德誌有多疏遠,但總歸是帶了一層姻親關係。


    此前倒也沒什麽,隻是如今到了這個重要的節骨眼時刻,梁傳山哪怕再信任宋長明,也忍不住還是想再三確認。


    他可不想最後被身邊的人背刺一下,拖了後腿。


    “你最近的表現很好,或者說這一年的表現都非常好,過去我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將你招入我的巡衛隊裏,隻是眼下我太敏感了。”梁傳山坦言道。


    “我信你的為人,之後我便不會再提了。”


    宋長明點頭,這件事很快揭過,沒說太多。


    他倒也能理解梁傳山,畢竟眼下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晉升機會。


    錯過這次,梁傳山想要再獲得晉升機會,可就太難了,也許下半輩子都無望。


    任誰在這個時候都會敏感些。


    六個巡衛長中,他受梁傳山提拔,與梁傳山最熟悉,關係最近,理所應當的他最支持梁傳山當上司長。


    這對宋長明自己也有好處。


    “最近巡衛隊一定要好好表現,再小的功勞能爭的一定要爭到手,這些記錄在冊的功勞就是最好的籌碼!”梁傳山接著對宋長明交代道。


    “我明白。”宋長明應下,隨即又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我聽說各城區的司長職位,都是由郡守府下的治安總司決定...”


    梁傳山會意,擺手道:“放心吧,該打點的我早就去打點好了,相信錢溫,趙德誌他們也一樣,都掏了家底。


    上頭的那些家夥都貪得很,這些錢隻能保證人家做決定時不偏不倚,再多我掏不出,錢溫和趙德誌同樣也掏不出。


    且上頭那邊也有郡守府的人盯著,不敢做的太過分,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以絕對的功績取勝,這方麵我本就占據上風......”


    總的來說,梁傳山對這次晉升司長之位,還是頗有把握的。


    如今找上宋長明商議,也隻是為了盡可能加大他的這方麵優勢,最好讓自己擁有百分百的勝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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