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頭目的接連陣亡,院中的殺戮也漸漸的進入尾聲,直至徹底平息。


    九個九曲會頭目,最終死了六個,剩下三個負傷被俘虜。


    骨幹幫眾,大多都被剿滅,剩下一部分被抓獲,少數一部分翻牆逃脫。


    至於大宅院外的數百名普通幫眾,他們隻是受利益驅使的烏合之眾,對幫會沒有什麽忠心可言。


    見一眾幫會大佬死的死,落網的落網,他們也紛紛做鳥獸散。


    此戰也就結束了。


    不過巡甲司雖勝,但就像此前眾人預估的那般。


    九曲會這塊骨頭實在是難啃,硬啃之下必然會崩掉兩顆牙。


    巡甲司也在這一戰中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陣亡的巡衛起碼超過了二十人。


    另外受重傷缺胳膊少腿,大概率要卸甲退休的也有十幾二十人。


    相對輕傷者不計其數。


    這一個個數字,足以說明巡甲司此番算是傷筋動骨了。


    梁傳山光是發放撫恤金,都將是一個不小的數額。


    “今夜真是多謝周兄了,改日我定當備禮前往周兄府上。”梁傳山找到周寺新,上前一番道謝。


    “無事,今夜過後,梁兄怕是有許多事要處理了。”周寺新神態略顯疲憊的擺手道。


    他身後帶來的三十名總司巡衛,一戰過後倒是依舊齊全,至多也就是負傷,並未死人。


    可見就控製戰損方麵,總司也勝過城區的巡甲司,輕易不死人。


    “另外,你手裏的宋小弟,實力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此前倒是我眼拙了,如他這般年輕時,我遠遠不及他。”


    周寺新側頭看向正坐在地上休息的宋長明,忍不住再次感歎道。


    今夜,宋長明當真驚豔到他了。


    “這小子隻需不驕不躁,繼續耐心打磨武道,今後倘若給他一個機會,他定然能扶搖直上,到達就連我都望塵莫及的地步!”


    “我也這麽認為。”梁傳山點頭道,對此深以為然。


    他從最初就很看好宋長明,並將他招至麾下,僅僅兩年時間就培養成了他身邊的親信。


    哪怕今後宋長明不在他手下做事,但這份提攜的恩情,足以讓他一直與梁傳山聯係在一起,關係不會疏離。


    “我要帶兄弟們去喝一杯,再回去歇息了,今夜可是累壞了。”周寺新笑笑,告辭帶著人離去。


    這接下來的打掃戰場工作,肯定是交給梁傳山自己處理,他懂得規矩,已經收了好處就不會再越界。


    另一邊,王顯文已是坐立難安。


    直到與九曲會的交戰結束,他都沒能再找到機會迫害呂剛。


    呂剛並不蠢,在意識到王顯文的不軌之心後,就一直死死的盯著他,並將手下巡衛召集到他的身邊。


    在見到宋長明最終幹掉刀疤臉後,他才放下心來,直接帶著傷退到了梁傳山的身邊,不給王顯文任何謀害他的機會。


    如今,王顯文甚至有一走了之,像那些九曲會逃走的幫眾一樣,逃之夭夭。


    但人心總是會有僥幸心理。


    萬一呢,呂剛沒有實際證據,他做的又隱晦,梁傳山如今又缺人手,未必就會重罰他。


    隻要挺過這一關,將來還是能繼續留在巡甲司從長計議。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放棄如今坐上的這個位置。


    王顯文目光閃爍,最終還是沉住了氣,暫時沒有動作。


    時間到了後半夜,地上的屍體收拾幹淨,一車車的運到城門口的停屍間裏。


    而後一箱箱從九曲會大宅裏搜刮出來的東西,全都擺放在了梁傳山麵前。


    同時呈上的還有一份匯總的清單冊子。


    宋長明看去,好幾大箱子的錢銀,有銅的,也有銀的。


    數目極多。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古玩玉石瓷器,值錢的文墨。


    還有諸多練武用的藥草,成批量的價值,算下來,甚至可能比那幾箱錢銀都多。


    難以想象,九曲會這兩年裏賺取了多少黑錢,養了這麽多幫眾的前提下,還能剩這般多值錢之物。


    梁傳山一眼掃過,看完清單上的物件和一連串的數字後,眉頭瞬間舒展了開來。


    看得出對這筆豐厚的戰利品,他很滿意。


    很快,所有東西全都裝車,運回了巡甲司。


    整個大宅,包括所有九曲會名下的產業,全都連夜貼上了查封的官紙和令件。


    宋長明見到這一係列嫻熟的操作流程,有時忍不住會多想。


    這城間的巡甲司明麵上維持當地的秩序與穩定,但與那些幫會勢力彼此間又心照不宣,製定規矩,互不越界。


    私下裏,過去的那些巡衛長,大多也都與幫會勢力沆瀣一氣,蠅營狗苟。


    看似一派和諧,但就像是養豬羊一般。


    幫會如豬羊,其中養肥的豬羊,時機成熟就會被巡甲司宰割抄家,狠狠地收獲一波錢銀和功績。


    過去的青禾幫,現在的九曲會,何其相似。


    而飼養著一頭又一頭豬羊不斷壯大的那些飼料,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些飼料從何處來?


    多數人大抵都是清楚的,自然不可能來自巡甲司和官府。


    隻是明白歸明白,世道便是如此,無論興衰,是和平還是戰亂,苦的總是下方同一批身份的人。


    歸根到底,此方世界的全貌就是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


    想要不被欺壓,唯有自身強大,不斷尋求門路向上爬。


    爬的比任何人都高,那便無人可欺辱你。


    宋父當年正是心有不甘這般窮苦的日子,早年毅然決然離開村子,跑到郡城裏打拚,為的也是求變,尋求門路,一腔熱血要振興老宋家。


    後來,大哥二哥從軍,亦是為了改變命運而去。


    隻不過,無論是宋父還是那兩位宋長明的兄長,最終都在求變的過程中失敗了。


    成功者終究隻是少數人,路途中所填埋的更多還是失敗者的殘骸。


    宋長明進入巡甲司,亦是老宋家的又一次求變過程。


    這一次,從宋長明當上巡衛長後,就結果而言無疑是翻身成功了。


    帶著老宋家從白衣街搬到了厚裏街,真真正正的實現了一次階級的躍遷,好歹算是脫離了最底層,不再是人人可欺。


    對於巡甲司的各種做派,無論是好是壞,宋長明都不做評價,也沒有狂妄到想要改變什麽。


    這種現象,社會的風氣,不僅是東萊郡城如此,其他城鎮,乃至整個皇朝帝國大抵也是不例外的。


    真正需要操心這些的,是那些高官權勢,心懷天下的名士俠者,也隻有他們有能量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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