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是真的!”


    朱能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索幸還有點思維,能夠略微思考。


    他驚聲叫道:“賈寶玉隻是正五品的尚寶卿,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權力?”


    從三品啊,這可是從三品!


    是從三品的僉事指揮使!


    賈府的家主賈政也隻是工部的僉事指揮使,賈寶玉許出這麽大的好處,可能嗎?


    陶先知的笑容好像冰一樣的僵硬,又是猛然融化,歎道:“寶二爺現在隻是尚寶卿,可等金陵大城,以及小城縣鎮的地下設施全部修好,那得是一年多的時光!那時候,你敢說他會是何等級別?”


    聞言,朱能真個要哭。


    從白身到正五品大員,寶玉隻用了兩年時間。等金陵城弄好了,以寶玉的天資,以寶玉的能耐,以當今天子對他的恩寵,他會是幾品大員?


    所以說——


    寶玉並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在拿實實在在的東西,在禮賢下士!是態度誠懇!


    陶先知也想到了這點,衝著尚寶卿府邸的方向跪下,痛哭流涕,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喂,陶兄。”


    朱能擠出笑容,拍拍陶先知的肩膀。


    “別打擾我,我得謝過寶二爺。”


    朱能的臉色一變,陶、朱兩家,向來是朱家勢大,也是以他為首。


    他被陶先知堵了一句,險些以為陶先知是飄了,要拿捏他。可是看陶先知拗哭的表情,又不像……


    他再次拍了拍陶先知的肩膀,笑容越發燦爛。


    “陶兄,清醒點陶兄,朱某,不!小弟,是小弟我有事相商。”


    清醒點?


    陶先知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


    他一下子跳起來,抓著朱能的雙手感激涕零:“謝謝朱賢弟!要不是你提醒為兄,為兄險些誤了真正的大事……


    來人!備馬!各種排場、架勢都給本家主補足了,就算是湊,也給我湊出從五品官員的威風出來!”


    於是乎,場麵熱鬧起來。


    陶家的子弟牽馬的牽馬,駕車的駕車,前呼後擁,排場恢弘,擁著陶先知出去了……


    “這……陶兄……”


    朱能欲哭無淚。


    他伸出手掌,衝著陶先知的背影虛扯,哀哀的道:“不對啊,小弟隻是想謀個職司……”


    這一次,朱能是真的哭了。


    身為世家文人,不要臉皮了想走個後門,竟然也這麽難。


    他滿腦袋迷糊,不知道陶先知匆匆忙忙的,到底是幹什麽去……


    …


    臨近年關,各處爆竹聲響,在大周是開天辟地第一次的爆竹喜慶。


    因為寶玉在這裏的關係,金陵城的爆竹配額,那是第一個到的,現在也隻讓普通的百姓購買,世家沒份,價格也特別便宜……


    爆竹聲中,在尚寶卿官衙的門口,好些車馬擁擠路邊。


    而在空地上,穿著文人長袍的世家家主、家老,還有得意的弟子裹著大氅,堵在門口告示的旁邊……


    “直接就是從五品的主監司?賈寶玉他,他好大的手筆!”


    “後麵更可怕,竟然是從三品大員,這可是能夠進入朝堂的……咱們今個一早去笑了他,現在他可嘚瑟了,混賬東西,這溜須拍馬之徒!”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樓塌了。這裏可不是三奇大城,沒有百多萬精壯勞力使用。得不到咱們世家的支持,賈寶玉根本弄不起來這般浩大的工程!別說他許給陶老兒的僉事指揮使,就算從五品的主監司,也隻是空中樓閣!”


    眾家主眼饞、眼紅,卻滿身正氣,兩袖風骨,議論彈劾道。


    可是他們飄忽的眼神,顯然已經開始動搖……


    “寶二爺,送爆竹,爆竹喜慶年獸哭;


    來金陵,尚寶卿,百姓歡樂世家苦……”


    他們正議論著,有百姓的孩童拐過來,幾個垂髫圍成一圈,放著爆竹,唱起朗朗順口的童謠。


    頓時,這些家主的老臉都耷拉下來。


    他們的眼珠子翻綠,礙於文人風度,偏過頭,隻當沒看見一樣……


    “這是誰編織的童謠?挺順嘴的。”


    尚寶卿的官衙大門內,寶玉裹著黑狐大氅也覺得冬風凜冽,聽到童謠,心裏格外暖和。


    王善保也木木的笑起來,回道:“回稟主子,是三殿下閑來無事編的,讓老奴傳了出去。三殿下還說……”


    “別提他說什麽,這家夥身為皇子,該爭的不爭,拖著傷身子想我這普通官員的事情,恁是憊懶。”


    寶玉笑罵了一陣,語氣卻也不怎麽重了。


    他繼續傾聽,透過門縫也看,孩童稚嫩的聲音,讓他覺得暖心窩子……


    可是這時候,那些世家的車馬中有人忍耐不住,一個穿著普通錦袍,模樣驕橫的世家子拔出利劍,用劍鋒驅趕孩童。


    “混賬東西,這是哪家的孩子?不要了的話,本公子就斬於劍下!”


    眼看這人的舉動,陳府的家主臉色大變,在尚寶卿官衙的門前傷人,這可是大罪!


    可是眼看隻是驅趕,沒有傷害孩童的意思,陳家主就笑了起來,捋著胡須道:“老夫老來得子,寵是寵了點,陳麟他啊,還算是知道輕重。”


    “陳府麟兒是給我等出氣呢,既然不傷人,那也就由他去吧。”


    “區區幼兒膽敢辱我世家門楣,要不是給新任尚寶卿麵子,尋個空當兒,斬殺了又是如何?”


    他們不當回事,隻要不真個傷了孩子,賈寶玉也說不出什麽理來……


    可是,突然,有人冷笑發聲:“混賬東西,這是哪家的孩子?不要了的話,本公子就斬於劍下!”


    是賈寶玉的聲音!


    陳家家主臉色大變,連忙吟哦出口。


    他想起寶玉狠辣的名聲,嚇得渾身發抖,生怕唯一的香火,要死在賈寶玉的劍下。


    可是……萬萬沒想到!


    不隻是他,連寶玉也沒有想到,那個驕橫的陳麟,竟然灑出一把銅錢,劍勢如同風卷殘雪,把數百枚銅錢,十分精巧的挑進了奔逃孩童的身上……


    “小家夥們,哥哥賠禮了,這些銅子兒拿去買糖吃。”


    陳麟笑了一句,轉過身,衝著尚寶卿官衙的大門深深的彎下腰肢。


    “金陵城世家家主獨子陳麟,拜見尚寶卿賈大人,攜陳府滿門,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麟兒你……這是為何?”


    陳府家主臉色鐵青,猛然一甩袍袖,怒吼道:“左右,給我拿下這個逆子,關回府邸柴房!”


    聲音暴怒落下,竟然沒有回應?


    陳府家主詫異的時候,陳麟突然搖了搖頭,衝著自己的父親跪下。


    他哀拗道:“父親,世家傾頹已屬必然,如今要麽一飛衝天,要麽繼續做在野文人,除天賦異稟者,無人可以成就進士文位……父親,您的年歲已高,不成進士就要身化枯骨,容孩兒任性一次,選擇跟隨尚寶卿大人。”


    他緩緩起身,眉眼低沉的喝道:“左右,送家主大人回府!”


    “諾!”


    陳府的舉人、家臣,竟然隨著呼喝同時站直了身子,衝著自家的家主疾奔而來。


    陳府家主又驚又怒,回頭看了眼尚寶卿官衙,歎了口氣,跟隨自己府上的人回去了……


    “陳麟,你竟然,你你你,沒想到陳府八百年門楣,竟然出了你這種搶奪家主之位的白眼狼!”


    “陳麟你不孝!你,天下共誅之!”


    “陳麟……”


    麵對各種辱罵,陳麟溫溫的笑著,驕橫的表情淡去,竟然帶了幾分儒雅。


    他走到尚寶卿官衙的台階上,往地上一坐,又拿出一卷書冊,靜靜捧讀。周圍百種喧囂,好像都不進他的耳朵裏一樣……


    諸位家主罵了一陣,見陳麟隻當聽不見,聲音也就淡了。


    他們轉而針對寶玉,在寶玉和賈雨村之中,他們還是看好賈雨村……


    “一介小兒,僥幸多了些許功勞,真個厲害了?”


    “府尹大人才是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隻要跟著府尹大人,前程自然會有,府尹大人的後麵,可是那一位。”


    “罷了,咱們散吧,散了,都走!”


    世家家主們議論了片刻,就要告別散去。


    但是這時候,幾聲銅鑼響,從附近的街角傳了過來。


    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三短四長,一共七聲響,是從五品官員上街開道的鑼聲。


    這些家主們轉頭看去,發現是四人抬的轎子,前麵兩排儀仗,後麵一堆車馬,正往這裏簇擁而來……


    是哪位官員的儀仗?


    他們正想著,突然有人怒然出口。


    “混賬東西!那不是陶府的人嗎?這還沒當官就擺起架子來了!”


    眾人一看真是,頓時破口大罵。


    此時轎子停了下來,陶先知旖旖下轎,也是真個擺足了架子。


    他哼了一聲,麵目威嚴,竟是看也不看這些世家家主一眼,哪怕其中好些世家的實力更大,也被他徹底無視,而不是藐視……


    【誘之以利,示之以威。寶二爺的第一步棋還在走,必須作態妥當!】


    陶先知這樣想著,隱約有了一絲官威,緩步走上尚寶卿府衙的青石台階。


    他看了陳麟一眼,威嚴笑道:“好個麟兒!本官早就說過,你比你那老爹要強。”


    這話一出,頓時惹來一陣大罵。


    “陶老兒,陳麟不孝,你竟然還加以讚歎,果然是一丘之貉!”


    “無恥陶……”


    無數的罵聲卷起狂烈怒氣,又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叫聲戛然而止!


    隻聽轟隆一聲大響,尚寶卿官衙的大門兩邊洞開!寶玉內裹老竹長袍,黑狐大氅映襯冬日陽光,更是一片冷徹。


    讓這些家主瞬間閉嘴的,正是寶玉森寒的眼眸……


    君子行事如金,棱角崢嶸,願爭朝夕!寶玉的周身波紋隱現,空氣仿佛散成了無數的利刃,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就好像千萬道森冷的金屬箭矢,要貫穿這些家主的周身!


    “五行之法……大成!”


    有人幹澀開口。


    頓時,所有的世家家主臉色劇變。


    他們之中有四膽舉人,有五膽舉人,甚至還有幾位六膽舉人,比寶玉的文位還高,但是麵對寶玉,他們不敢抬頭……


    五行之法大成,寶玉對本心的掌握,以及十星之法的領悟定然頗深,然而才氣不夠精純的話,根本顯不出如此的威能!


    他們略微盤算,驚訝、惶恐,乃至苦澀的發現——寶玉的才氣之精純,遠遠的超過他們的十倍還多!


    【一群在野舉人,沒能耐作出高等級的詩詞,也沒龍氣加持修行和精純才氣,他們成不了進士。】


    寶玉笑了一聲,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右前方。


    在那邊的街角,一個白袍青年搖擺折扇,儒雅風流的模樣,卻讓他的一元本心傳遞來淡淡的,也十分冷冽的危機之感……


    寶玉驀然明了——他想殺這人很難,而這人殺他,卻有那麽一絲成功的機會!


    “初次見麵,儒家六門之雅門唐三,這廂有禮。”


    白衣男子作了唇語,施施然的扯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寶玉也笑了笑,如同好友告別一般……


    【這人/賈寶玉非同凡響!】


    笑容中,寶玉和唐三的瞳孔在同一時間略微縮緊,隨後又是一笑,各自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陶家主果然是個靈敏的。”


    寶玉讚了一聲,遞過去一方大印,簡簡單單,就是給了陶先知從五品的官銜。


    他看向陳麟,笑道:“戲演的不錯。”


    “謝大人誇獎!”


    “不隻是你,本官是說——你和你父親的戲碼,演的都挺不錯。”


    寶玉淡淡的聲音,登時引得陳麟麵目僵硬,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了。


    寶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矮上半截。這個演了十年戲碼,隻為了讓父親安心做家主的青年完全不信,他從沒想過的事情,竟然被寶玉一眼看穿?


    “父親,真的是在演戲?”


    他低聲問道。


    寶玉反問了一句:“你不清楚?”


    說罷,寶玉遞給了陳麟一方大印,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正六品的監司副。當然,以你的資質,不需要龍氣加持也能成就進士,但是這個監司副,本官隻會給你。”


    “那下官的父親?”


    陳麟迅速代入了角色。


    寶玉笑了笑,無所謂的道:“這種事情,你和主監司商量就行。本官對金陵的人才不熟悉,就好像你,本官並不知曉……三流統管衙門需要正六品官員七位、從六品官員一十八位,你們擬定個名單,三日後交給本官。


    至於正七品和從七品,是現在擬定,還是酌情從文書、小吏中提拔,你們兩人看著辦。”


    大權下放?


    這是大權下放!


    陶先知和陳麟對視了一眼,全都看見對方難以置信的眼神……


    尚寶卿官衙的大門逐漸合攏,陶先知和陳麟同時舉起官員大印,在一片灼熱、貪婪,卻又無比糾結的眼神中,他們的通體上下,驀然金光大作!


    “果然都是靈敏的。”


    尚寶卿的官衙內,寶玉頓足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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