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


    嚴世蕃滿臉神色曖昧的看向潘恩:“潘尚書,原來刑部犯法之人,便是你啊!”


    說完之後。


    嚴世蕃當即轉頭看向上方的皇帝。


    他雙手捧起彈劾的奏本。


    “陛下!”


    “臣今日要彈劾的,正是太子賓客嚴紹庭,及刑部尚書潘恩,並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高翰文,因今科觀政都察院進士潘允端,前番時非休沐,而無故擅離職守,意在坊間尋花問柳,邀約友人,耗費數百兩之重,以召妓子供其歡愉取樂。


    “隨後,觀政進士潘允端卻不知悔改,而刑部尚書潘恩身為其父,執掌刑部,深曉刑名,明辨吏治,卻知法犯法,枉顧皇恩。潘恩私下去尋太子賓客嚴紹庭,以求能手書遊說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高翰文,使得其網開一麵,篡改筆錄。


    “潘允端至今仍無悔改之意,自以為當朝尚書之子,便能高於國朝律法,橫行無法,藐視律法,藐視皇上。


    臣以為,當嚴懲都察院觀政進士潘允端,另當追究其父刑部尚書潘恩,以及太子賓客嚴紹庭及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高翰文之罪過!”


    事件清晰,人物分明。


    案情前後緣由,也被嚴世蕃一一道來。


    而呂芳也已經是將那份奏本取走,送到了皇帝麵前。


    嘉靖眯著雙眼,掀開奏本。


    隻是看了一眼。


    隨後便看向刑部尚書潘恩。


    上一次。


    自己還記著。


    就在前不久,這個刑部尚書,就因為工部給裕王府修繕那些年久失修的屋子,而彈劾嚴世蕃和裕王府。


    他當即越過了潘恩。


    看向殿內。


    “都察院呢?”


    歐陽必進肩頭一震,趕忙站了出來:“臣在。”


    嘉靖沉聲道:“工部左侍郎所奏之事,都察院可知情?”


    歐陽必進麵露惶恐:“回稟陛下,臣知情。”


    “哦?”


    嘉靖目光一閃,歐陽必進知道這件事?


    歐陽必進開口解釋道:“初時,院中上報,觀政進士潘允端無告而擅離職守,隨後命人尋回,確如工部左侍郎所言行了諸般事,但都察院念在其初犯,加之新晉官員,亦是陛下取才之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年少而風流,所以都察院隻是單獨對其告誡,不得再犯,若有下次必當嚴加懲治,絕不姑息!”


    嚴世蕃當即看向歐陽必進:“好啊!原來你歐陽必進也參與其中啊!”


    說完之後。


    嚴世蕃便當即看向皇帝:“陛下,臣還要彈劾歐陽必進,身為都察院堂官,卻明知院中官員不法,卻私下包庇,理當同罪!”


    歐陽必進當即說道:“難道嚴侍郎便沒有風流過?初犯而已,雖不合規矩,但我都察院也對其按律罰俸,一切都是按照規矩辦的。”


    無告而擅離職守。


    其實對於京官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因為京官不同於地方官,更不同於軍國之事的專辦官員。


    不大可能會出什麽事情。


    所以按照規矩,也隻是罰俸。


    嘉靖則是轉向了嚴紹庭:“太子賓客。”


    嚴紹庭拱手上前:“臣在。”


    “這件事,是否如工部左侍郎所言?”


    嚴紹庭點頭道:“回稟陛下,確如工部左侍郎所言。那一日臣在家中,與昌平治安司司丞徐渭商議昌平諸事。刑部尚書潘恩也確實如工部所言,尋之家中,更言及其子不法,或是覺得微臣與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曾在內閣相識,便托請微臣從中說清,網開一麵。”


    嘉靖當即問道:“那你答應了?”


    嚴紹庭搖了搖頭:“臣未曾答應。”


    “伱放屁!”


    “你分明還讓我幫忙給你那幾個學生安排官職!”


    已經被嚴世蕃牽扯出來的潘恩,當即瞪大雙眼罵了一聲。


    旋即。


    他便後悔了。


    而後。


    潘恩就跪在了地上。


    嚴紹庭則是回頭冷眼看向潘恩:“潘尚書,我哪幾個學生需要你安排官職了?”


    潘恩是真的慌了。


    自己一時口誤。


    卻將自己給弄到了絕處。


    自己不知道嚴紹庭當日到底托請安排哪幾個學生是其一。


    而更為重要的是。


    若是自己也否認這件事。


    那麽事情就隻是停在兒子潘允端那一日擅離職守這件事情上,而自己這個刑部尚書則並未參與其中。


    他抬頭看向皇帝。


    “陛下……”


    “臣剛剛胡言亂語,並非如……”


    嘭!


    一聲巨響。


    嘉靖的手重重的拍在了禦案上。


    “好啊!”


    “身為刑部,竟然知法犯法,以上壓下,包庇兒子。”


    “好你個刑部!”


    “好……”


    “好啊!”


    皇帝語氣都陰沉了起來。


    他當即開口:“去都察院,叫了高翰文還有那個潘允端過來,把這事問明白了!”


    呂芳當即安排人出宮去都察院找人。


    而潘恩則是一個勁的解釋。


    嘉靖卻是眼神一冷:“閉嘴!再敢言語,拖出去!”


    潘恩滿臉蒼白,目光都呆滯了。


    整個大殿內。


    氣氛徒然蕭瑟了起來。


    轟!


    忽的一道驚雷炸響。


    隨後便是狂風亂卷呼嘯。


    眨眼間。


    傾盆大雨,從天上狂泄而下。


    殿外,天色瞬間一黯。


    徐階幾度思量,終於還是拱手站了出來:“陛下,不論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即便那潘允端或有玩忽職守,但終究初入仕途,尚在朝中不過數月,加之剛剛高中不久,難免會熱衷風流。既然都察院也說了,已經做出處罰,罰俸處理。


    “而潘尚書身為人父,關切子嗣,也是情理之中,在所難免。既然太子賓客已經有言,潘恩確有請求,但卻被其拒絕,那麽所謂的官官相護,上下包庇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


    至多,也就是罰俸處置,即便如今朝中整飭吏治,陛下也大可降旨申斥,或是降級懲治。”


    而這個時候。


    不等皇帝開口。


    也不等發起彈劾的嚴世蕃開口。


    高拱卻是站了出來。


    “陛下,徐閣老所言,臣不敢苟同!”


    “雖然身為人父,為子求情乃是人情所在,但潘恩身為刑部尚書卻知法犯法,則理當罪加一等,更遑論如今正值朝廷整飭吏治之際。”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


    “潘允端不過初為都察院觀政進士,就能不思進取,可見刑部尚書潘恩平日身為人父,家教也定然不甚嚴謹。”


    “臣附議工部左侍郎所請,查明案情,嚴懲相關!”


    說完之後。


    老高還衝著嚴紹庭看了一眼。


    從現在來看,嚴紹庭已經從這件事情裏摘出來了。


    都察院既然說了是已經罰俸處理。


    那想來也沒有能辯駁的地方。


    如此,這件事就僅限在了潘恩父子二人身上。


    方才開口請求的徐階,心中哀歎了一聲。


    這件事,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也不必再多言了。


    誰叫這個潘恩,當初兒子出了事,不來找自己。


    怎麽著?


    自己難道會不幫忙?


    不知這潘恩到底是怎樣的。


    殿外。


    風雨愈發的大了。


    殿內則是昏暗之中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腳步聲踩著雨水聲,傳入殿內。


    霧氣從外麵卷了進來。


    高翰文入殿就跪在了地上:“臣,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高翰文,參見皇上。”


    嘉靖眉頭一皺。


    因為除了高翰文,便沒了旁人過來。


    嘉靖當即問道:“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高翰文點點頭:“回稟陛下,觀政進士潘允端瀆職懈怠、無告而擅離職守,微臣將其找回後,便將其看管在都察院三日,命其悔過,隨後微臣便對其作出罰俸懲處。並無工部左侍郎所言,微臣收到太子賓客嚴紹庭托請,私下放過潘允端一說。”


    嚴世蕃卻是眼尖。


    也問出了皇帝心中的疑惑。


    “高翰文,方才陛下口諭,是讓你和潘允端一同入宮麵聖。”


    “何故現在你來了,但那潘允端卻遲遲未到。”


    潘恩這時候已經心如死灰。


    高翰文來了。


    但兒子沒來。


    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其實不用高翰文說。


    隻看到他一個人入宮,嘉靖就已經反應過來。


    恐怕那潘允端又是擅離職守,不在都察院裏了。


    嘉靖冷聲道:“找!派人去找!將咱們刑部尚書的兒子找到,帶到朕這裏來!”


    他的眼裏閃爍著冷光。


    上一次,這幫人欺負裕王府的時候,裏麵就有潘恩。


    那可是自己的兒子啊!


    這一次。


    你潘恩的兒子出事了。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辯!


    原本這件事,如同徐階所言,人之常情,都是在朝多年的老臣,往日裏稍作警告也就是了。


    但現在。


    不一樣了!


    朕難道就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出口氣?


    那孩子,上一次都被嚇得上疏請罪。


    但這潘恩的兒子,似乎連悔改之意都沒有啊。


    到了現在,仍是一意孤行,目中全無王法,更無自己這個皇帝!


    正在這時。


    剛剛領了口諭,要派人去滿城尋找潘允端的傳令太監,剛走到殿門處。


    外麵就有黑壓壓一群人,綁了好幾個衣衫不整的浪蕩子到了殿前。


    已經官升錦衣衛指揮同知的陸繹,便裹著滿身的水汽,站在殿門處。


    “啟稟陛下。”


    “錦衣衛今日接南城訊報,有當朝尚書之子,聚眾淫亂南城,致使一名良家亡故,臣等不敢怠慢,已將涉案人員緝拿押送至殿外,奏請陛下聖裁!”


    完了!


    完了!


    這抓的定然是自己的兒子。


    跪在殿內的潘恩,眼前一陣眩暈。


    而在殿外。


    渾身衣衫不整,袒露胸襟的潘允端,滿身皆是胭脂。


    被這雨水吹打,已經是糊的滿臉都是。


    但他分明被壓在地上。


    卻仍是憤怒的抬頭看向今日抓了自己的陸繹。


    “放開老子!”


    “快放開!”


    “我爹可是刑部尚書!”


    嘭!


    殿外,在叫喊聲下忽有悶響傳來,隨後那叫喊聲便戛然而止。


    而殿內。


    潘恩終於是支撐不住。


    隨著外麵那句爹是刑部尚書。


    潘恩終於是眼前一黑。


    昏死在了大殿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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