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財神爺?


    依舊是穿著那套紫劄甲的宣府鎮參將蘭永震,微皺眉頭,臉上帶著一絲狐疑,目光中暗含不解的抬頭看向了前方那高大的門第。


    蘭永震對兵部尚書楊博所說的,自己認識的嚴紹庭竟然就是大明當下的財神爺,倍感意外和驚奇。


    那個年輕的官員。


    當初給了蘭永震很大的印象。


    但在蘭永震看來,那也隻是因為這個年輕人姓嚴。


    他在邊關,常年領兵,對京中的小道消息並不了如指掌,而嚴紹庭這兩年在朝中做的事情,也很少會涉及到邊關和邊軍。


    至多也就是掌了軍需上的差事,但那也需要經過戶部和兵部,而不是他直接和邊軍聯係。


    因此。


    蘭永震很不理解,為何楊博會如此說嚴紹庭是大明朝的財神爺。


    難道這樣的話,也是能輕易說出口的?


    隻是蘭永震注定現在不可能知道,大明朝的財神爺這句話,其實根本就不是楊博說的,而是來自於大明的皇帝陛下。


    但不論如何。


    既然楊博說內閣那邊很難通過,且給自己指了一條路,蘭永震覺得自己至少也該試一試。


    即便拿不到錢糧,但嚴紹庭終究是掌著軍需差事,或許也能為宣府鄉在當下多弄些軍械火器帶回去呢?


    於是。


    蘭永震深吸了一口氣,腳步穩紮穩打的登上了嚴府門前台階。


    而在嚴府內。


    嚴紹庭正與徐渭對坐品茗。


    嚴紹庭負責煮茶,徐渭則翻看著各處送來的消息。


    忽的。


    徐渭眉頭一挑。


    他抬頭看了眼正在換茶的嚴紹庭,而後輕聲說:“郎君,順天府那邊的消息,因為朝廷對南麓禪院和東官莊一事要求嚴懲。張居正拿到朝廷命令後,便立馬點齊了兵馬前去,準備平息禪院和楊家之間的禍事,但等順天府到了之後,卻發現那南麓禪院裏竟然早已是人去樓空……”


    剛好才洗完茶,準備往杯中注水的嚴紹庭,手上的動作立馬停了下來。


    他放下水壺,凝眉看向徐渭手中的冊簿。


    徐渭也是立馬將冊簿轉過來,送到了嚴紹庭麵前。


    嚴紹庭低眼一瞧,而後嘖嘴道:“那幫和尚竟然全都跑了?”


    徐渭冷哼道:“料定是那佛椿和尚靠著順天府僧綱司都綱的差事,提前從官府裏得了消息,方才能在張居正帶人去往前,領著那南麓禪院裏的和尚一並跑了。”


    嚴紹庭忽的麵露笑容。


    他哼哼的冷笑著:“如此看來,肖俊鵬之前從他那不知去向的表弟那裏知道的消息,看來是真的了。”


    聽到此言。


    徐渭立馬是心頭一顫。


    他忙抬眼看向嚴紹庭:“郎君的意思……這南麓禪院的和尚,當真是與那……白蓮教有染?”


    嚴紹庭將冊簿合上,丟到了一旁,麵帶笑容:“這是順天府的事情,咱們昌平現在隻需要交代下去,讓民壯隊最近盯緊了咱們的地盤,嚴防可疑之人。”


    徐渭立馬點頭應下。


    而後他便在一旁隨身攜帶的小冊上,提筆記下。


    嚴紹庭卻是臉上笑容依舊:“倒是這個東官莊,如今算是真的要沒落了。”


    依著順天府那邊的消息。


    張居正在親自帶人趕過去,發現整個南麓禪院,除了幾名上年紀的老和尚和小沙彌,其餘的僧人全都不翼而飛,頓時就火冒三丈。


    這種情況,任誰都看得出來南麓禪院的和尚過去真的是有問題。


    而他張居正執掌順天府已經有一年時間,卻絲毫不差,這如何能讓他不怒。


    於是這份怒火便全都讓東官莊承擔了。


    在張居正強硬命令下,除了懷柔縣公廨裏出身東官莊的所有楊家人全都革除之外,還要追究這些人的罪責。


    而對東官莊的處理也是強硬的不讓人有半句反對的話。


    整個東官莊,徹徹底底一分為二。


    在順天府的半個月限期內,莊子東側的楊家人,必須要搬遷到懷柔縣西北側。


    至於東官莊西側的楊家人。


    這不在順天府的處理範圍內,屬於是昌平治安司的事情。


    張居正這一點分的很清楚。


    徐渭卻是皺眉道:“如今如何安置東官莊西側楊家人,卻是要讓咱們治安司頭疼了。”


    嚴紹庭瞄了老徐一眼。


    他嗬嗬一笑:“怎麽,現在是嫌棄這幫人融進咱們昌平?”


    徐渭點點頭,卻又立馬搖了搖頭:“隻是擔心百姓們會有議論,畢竟咱們昌平的底子,都是當初一起共患難的,如今自然能共富貴。但東官莊這些人當初都是好好的,也不願入了咱們昌平農約,現在突然加進來,恐怕會讓百姓們心生不滿。”


    嚴紹庭卻是笑嗬嗬的終於是將茶盞裏注滿了水,然後方才將金黃的茶水倒入公道杯中。


    為自己和徐渭分好茶杯。


    嚴紹庭這才笑著說:“差不多兩千來人吧,將這些人全都打散分到五個鄉上去。讓下麵的鄉鎮,再將這些人分到各村去,咱們昌平當下一萬多人還不能將這兩千人給消化了?”


    徐渭張張嘴,而後遲疑開口:“那田地和……”


    這是在說昌平百姓們的利益分配。


    嚴紹庭揮了揮手:“田地不打緊,東官莊那邊屬於西側楊家人的田地全都平了,到時候一同分配。隻是工廠那邊,這些人今年隻能從最基礎的崗位開始做,且民壯隊三年內不吸納這些東官莊的人。”


    徐渭見嚴紹庭拿定主意,便連連點頭,繼續在自己的那個隨身小冊子上記錄著。


    當下昌平最核心的,其實就是那六百人的民壯隊。


    以民壯隊為核心,一層層的構建起了整個昌平的管理體係。


    現如今的昌平百姓,皆以能入民壯隊為榮。


    哪怕隻是得了個編外的身份,隻需要在農閑的時候參與民壯隊的操練,也是件能讓人高興好幾個月的事情。


    畢竟。


    當初那一場災後,昌平治安司下麵的鄉長、都長、裏長和甲長,基本都是從民壯隊裏選拔出來,然後一步步成為昌平最基礎的管理階層。


    如今更是有不少當初的昌平百姓,是在治安司衙門裏做事。


    三年內不吸納東官莊楊姓人家進入民壯隊,這其實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三年內東官莊楊姓人家在昌平治安司治下的政治權力。


    這時候。


    嚴府前院的管事,已經是出現在茶室門口。


    “大少爺,府外有個叫蘭永震的人,說是宣府鎮的參將,希望能拜見您。”


    嚴紹庭心中一動。


    徐渭則是轉頭看向門外。


    隨後他便回頭看向嚴紹庭,而後目光一動:“難道今日與郎君回城之際,在官道上遇到的那名紫劄甲將領,便是這位來自宣府鎮的蘭永震參將?”


    嚴紹庭臉上含笑,點點頭:“既然在這個時候登門求見,那想來穿著紫劄甲的人就是這蘭永震了。”


    徐渭當即說:“這蘭永震來自宣府,今日急遞入京,是因為邊關有變,入京除了稟報消息,便是為討要錢糧。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跑來求見郎君,恐怕是有人授意指點的。”


    若不然。


    一個宣府鎮的邊軍參將,又如何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嚴府來。


    還是指名道姓的,要求見嚴紹庭的。


    嚴紹庭則是目光一轉,手中捏著幾枚生,扔向了一旁窗下。


    “誰!”一直躺在窗戶下打盹睡覺的陸繹,猛然警醒立起身子,瞪大雙眼看向四周。


    然後陸繹就看到嚴紹庭正臉色幽幽的盯著自己,他立馬露出笑容,憨笑著走上前。


    “姐夫,叫小弟是有什麽事?”


    嚴紹庭嗯了聲,詢問起來:“宣府鎮入京的人,今日還去了什麽地方?”


    陸繹眉頭一皺,似乎是剛剛打盹睡覺,睡糊塗忘了事。


    半響後。


    陸繹才開口說:“他們攏共七個人,四個人去了西苑直接麵呈皇上,餘下三人以那紫劄甲的將軍帶頭去了兵部。”


    “兵部……”


    嚴紹庭手指轉動著茶杯,看向茶室外:“那就是楊惟約給他指的路了。”


    徐渭當即說:“他本就出身山西,豈能不為大同、宣府兩鎮撐腰?怎就要將人指到郎君這裏來了。”


    嚴紹庭哼哼一聲:“這個楊惟約,當初可是讓我大為意外,不想他竟然藏得那般深。今日這事,恐怕他是在內閣碰了壁,所以便想讓蘭永震先到我這裏來探探口風。”


    徐渭這才轉頭重新看向屋外:“那就見一見?”


    嚴紹庭點點頭。


    “請了蘭參將到前廳,我在那裏見他。”


    管事的應了聲,便立馬轉身去府前傳遞消息。


    這頭。


    嚴紹庭也已經領著徐渭往前廳趕去。


    不多時。


    嚴府前廳。


    蘭永震幾乎是帶著進大觀園的心情,走進嚴府的。


    但入了嚴府。


    周圍的一切,卻都與他原本設想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


    入眼所至,盡都是純樸古雅,不見黃白奢靡之物。


    他是由著一名侍女引路進的前廳。


    跨進前廳。


    蘭永震便雙手抱拳,抬頭看向上方,卻不見有人,反倒是左側首位上坐著一名年輕人。


    赫然一眼。


    蘭永震就認出了兩年前見過的嚴紹庭。


    他當即轉身站定,拱手頷首:“末將見過嚴賓客。”


    說罷。


    蘭永震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嚴紹庭身邊的徐渭。


    嚴紹庭則是笑著介紹:“這位是右庶子、昌平治安司司丞徐文長先生。”


    徐渭亦是笑著拱手:“見過蘭將軍。”


    見著詹事府的右庶子竟然對自己敬禮。


    蘭永震趕忙再次躬身作揖:“末將見過徐庶子。”


    說完後,他卻是心中驚訝。


    堂堂朝廷的正牌命官,詹事府的右庶子,竟然是如同門客一樣陪站在嚴紹庭身邊。


    這個兩年前見過的年輕人,如今在朝中到底是何等地位啊!


    能讓楊博這個尚書稱之為財神爺,能讓詹事府右庶子如門客一般。


    蘭永震心中滿是驚訝和疑惑。


    原本隻是希望能稍稍為宣府鎮多弄些兵甲火器的蘭永震,心中的期盼不由的就變多了一些。


    或許。


    自己真的能經由這位年輕的太子賓客之手,為宣府鎮帶回去足夠的錢糧呢?


    正在蘭永震心中揣測並且浮想聯翩的時候。


    嚴紹庭已經麵帶笑容的開了口:“兩年前我與將軍有過一麵之緣,那時候似乎將軍還隻是宣府的鎮撫,如今便亦轉為都司參將,乃宣府鎮七參將之一,可見將軍在陣前定是英勇無雙,深受馬總兵之喜愛。”


    蘭永震卻是麵露謙遜,低頭道:“邊關如今短兵缺將,末將不過是有幾分蠻力,方才入了總兵官的眼,替朝廷在宣府管著一段邊牆戍堡而已。”


    這話除了自謙外,便是主打一個突出宣府鎮當下的困境。


    嚴紹庭心中嗬嗬一笑,輕聲道:“今日聽聞宣府有急遞入京,想來便是將軍親自送來的,隻是不知將軍為何會來見我?”


    蘭永震心中思緒紛雜。


    聽到嚴紹庭詢問,他目光複雜的看向對方。


    而後。


    在嚴紹庭和徐渭的注視下。


    蘭永震竟然是噗通一聲單膝跪地,雙手今年緊緊抱拳。


    隻見他麵色漲紅,沉聲開口。


    “還請賓客出手,救救宣府鎮十萬將士,數十萬百姓!”


    他這幅舉動。


    卻是當真嚇了嚴紹庭一跳。


    兩年前。


    在戶部衙門裏。


    這個蘭永震為了宣府鎮的軍餉糧草,被當眾逼迫下跪,卻能一直屹立不屈。


    如今,卻不假思索便徑直跪在了自己麵前。


    雖然他是用的軍中單膝跪地禮,與雙膝跪地意義不同。


    但說到底,還是跪下了。


    嚴紹庭不禁側目,淡淡的看了徐渭一眼。


    徐渭心領神會,連忙上前。


    他懷著笑聲,雙手托住蘭永震:“將軍快快請起,這等大禮豈不是要叫賓客難做人?便是宣府有難處,將軍也隻管說來便是,若是賓客當真能幫上忙的,為了國家社稷,賓客也定然是會出手相助的。”


    蘭永震到底是軍中的悍將,哪裏是徐渭能拉起來的。


    隻見他身形紋絲不動。


    目光緊緊的注視著嚴紹庭。


    嚴紹庭心中一歎。


    蘭永震來這麽一出,倒是真的讓他意料未及,卻發覺自己的判斷似乎有誤。


    宣府鎮可能真的是軍情緊急。


    他當即緩緩開口。


    “蘭將軍。”


    “不知三十萬兩銀子。”


    “夠不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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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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