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檸說了聲“好的”,便拿了衣服去旁邊休息室的單獨房間裏換好,再次進到教室時,發現郭老師正站在一張高腳凳子上,取著牆上的一幅畫。


    為了烘托學習氛圍,牆上掛了很多畫,有素描,有彩繪,有油畫……而他取下來的是這裏麵唯一的一幅抽象畫。


    夏青檸見他站著的凳子有些搖搖晃晃,生怕他會摔下來,連忙上去幫忙扶著,並接過了他取下來的畫。


    “謝謝呀小夏,你能把那一幅遞給我一下嗎?”郭老師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幅山水畫。


    夏青檸抬手拿過,遞給了郭老師,郭老師接過來,把它掛在了原來掛抽象畫的地方。


    等郭老師從凳子上下來以後,夏青檸便放開了扶著凳子的手,看著取下來的畫,不自覺地說道:


    “構圖八號。”


    “你懂畫?”郭老師顯然有些驚訝,能一眼認出這幅抽象畫,並說出它的名字的工人,眼前這個小姑娘還是頭一個。


    “以前學過幾年。”夏青檸如實說,然後不解地問道:


    “為什麽要把它換下來呢?”


    其實和這幅畫相比起來,掛上去的山水畫,就顯得有些普通了。


    聽到她的問話,郭老師露出了無奈的神色,歎息著說道:


    “學生們看不懂這幅畫,說亂七八糟的,不知道畫的什麽,掛在那裏太不美觀了。”


    聽出他話裏的無奈,夏青檸安慰道:


    “老師,你別介意,很多人都看不太懂抽象畫,自然也不明白它們的意境和表達的情感,”


    她的話讓郭老師再次感到意外,饒有興趣地問道:


    “丫頭,那你說說這幅畫,畫了什麽,又表達了什麽呢?”


    夏青檸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畫的是最基礎的幾何形狀,用的色彩也是最基礎的,這些元素,彼此協調,又彼此抗衡,畫家大概是想用它來展現自由與束縛的對比吧。”


    “好!好!”郭老師麵露欣賞,忍不住誇獎道,能看懂這幅畫,還能和自己理解契合,這個丫頭著實讓他驚喜,隨後又問道:


    “你以前學了些什麽?基礎如何?”


    “學的素描和油畫,普通的都能畫。”夏青檸回答道。


    其實她回答得算是謙虛了,以前教她畫畫的老師說過,她很有天賦,如果一直學下去,以後很可能成為知名畫家,可後來,夏青檸喜歡上了服裝設計,便沒再往畫畫這方麵發展了。


    “如果你對繪畫感興趣,以後可以多來上上我的課。”郭老師向來惜才,遇到好苗子,自然十分高興。


    素描夏青檸從小就學,基礎已經很紮實了,而且她也沒想過要在畫畫領域發展,但出於禮貌還是回道:


    “謝謝老師,以後如果有機會,我會多向老師請教的。”


    這時學習繪畫的工人們,陸陸續續地進了教室,等人都到齊了,夏青檸也坐到了旁邊的高腳凳上。


    郭老師開始給大家講如何構圖,如何應用鉛筆畫出光的明暗,陰影的深淺……


    待到大家動筆時,郭老師還打趣地說了一句:


    “今天的模特這麽漂亮,你們可別把人家畫醜了呀!”


    大家一進來就注意到了今天的模特換人了,還換了個這麽好看的,以前看漂亮姑娘還得偷偷摸摸,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有幾個小夥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模特也不容易,要靜靜地坐兩個小時,期間不能有大幅度動作,夏青檸坐得都有些腰酸背痛了,終於到了下課。


    郭老師臨走時又找她說了一次,讓她有時間可以來學下畫畫,夏青檸也禮貌地回答,說有空會過來的。


    夏青檸下課走出工廠時,差不多九點多了,工廠晚班的人還沒有上班,中班的人也沒有下班,所以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陸驚蟄沒來接她,吳小東也早就下班了,她隻能一個人走回去了。


    回去的路雖然都是大路,但路上人不多,四周的店鋪也早就關門了,夏青檸沒帶手電筒,隻能借著不太明亮的月光往前走。


    路邊的樹木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現在看著並不那麽美好,甚至還有些滲人。


    在重重樹影下,她不自覺就加快了腳步,回去大概需要半個小時,但在走了十分鍾後,她就感覺到後背出汗了,一方麵是因為速度快,另一方麵是心裏強烈的不安感。


    在經過一堵牆時,她的肩膀忽然被什麽東西拍了一下,突如其來的酥麻觸感,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根伸出牆的樹枝,她喘著粗氣,努力地讓自己平複下來,哪隻剛剛緩過來,就忽得發現身後忽然多了一個黑影……


    她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因為那團黑影是人的輪廓,不是樹枝或者其他什麽,她心裏緊張起來,加快腳步朝前麵有光的地方走。


    她剛走片刻,陰暗處果然走出了一個人影,快步跟上了她……


    通過腳步聲,夏青檸已經能確定,後麵一定有人在跟著自己,忽然想起白天在工廠時,女工們提到過的變態流氓,心裏更慌了。


    在這個沒有監控,沒有天網的時代,要是一個人失蹤了,基本上很難被找到,以前看過的那些可怕的,奸,殺的新聞,此刻循環地在腦海裏播放了起來,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她快步往前走著,左顧右盼也不見路上有其他人,這讓她求救都無門,漸漸地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絲毫不敢再回頭,生怕一回頭就看到一張恐怖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可怕的腳步聲一直跟著她,仿佛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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