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王明芳母子創造實施計劃的條件,第二天一大早夏青檸就起來洗漱了,她穿上自己做的白色內衣,然後換了一條喬其紗的綠裙子,梳妝打扮好後,把陸驚蟄叫了起來。


    她告訴他要早點去探望郭校長,因為自己要趕在2點回來,下午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陸驚蟄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並沒有多問,洗漱完,穿上軍裝,和夏青檸早早地出門去了。


    兩人出門以後,先是騎車去了一趟百貨商店,買了時下流行的禮品:


    一瓶黃桃罐頭,一罐麥乳精,還有一些水果和一條香煙。


    郭校長住在市區的學校裏,今天周末學校放假,到了校門口,陸驚蟄出示了自己的軍官證,保衛科的人便客氣地讓兩人進去了。


    現在正值六月,樹木長得很好,學校裏一片生機盎然。


    教職工宿舍樓在學校的西側,騎車要經過一條長長的林蔭小道,夏青檸坐在車後座上,清風徐徐,鳥語花香,這一刻她忽然就感覺像是回到了大學校園,靜謐而美好的氛圍,讓她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兩人將車停在了宿舍樓下,提著禮物,沿著仄仄的樓梯,走到了二樓,停在一家貼著對聯的房門前,陸驚蟄抬起手,彎曲手指,用指關節輕扣著房門。


    站在一旁的夏青檸,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門左右兩側的對聯上。


    很快她就注意到那對聯上的字,是很灑脫的草書,一看就是這家人自己寫的,都說字如其人,她猜想這位郭校長,應該也是一位恣意灑脫,不拘束於世俗的人吧。


    正想著,門便從裏麵拉開了,隻看一個剪著齊耳短發,穿著列寧裝的女人站在屋裏。


    這個女人麵相並不和藹,看起來甚至有些凶,全身都透露著一種規矩,嚴肅的氣息,夏青檸第一反應就聯想到了學校裏,不討學生喜歡的教導主任的形象。


    女人認出陸驚蟄以後,卻表現得並不熱情,目光落在他一身挺括的軍裝上時,臉色明顯變得更差了,聲音有些冷淡地說道:


    “是你。”


    夏青檸有些意外,女人的態度明顯並不高興,甚至可以說並不歡迎他們,一直以來用這種冷漠態度對自己的,倒是常事,但這樣對陸驚蟄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您好,師母。”陸驚蟄沉聲問好。


    女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進來吧。”說完轉身就往屋裏走,邊走邊朝裏麵喊:


    “老郭,你等了好幾天的得意門生來了。”


    “得意門生”四個字,很顯然不是誇人的意思。


    夏青檸有些不解地看向陸驚蟄,眼神似在詢問他:這女人為什麽是這樣的態度,從陸驚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好似也有些意外。


    女人進去以後,沒一會兒便從屋裏走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在看到陸驚蟄時,臉上明顯帶上了笑意,招呼道:


    “驚蟄來了呀,快進來坐。”


    他的聲音十分洪亮,這大概是做老師的特性吧。


    “郭校長好。”陸驚蟄問了好,然後提著禮物走了進去。


    夏青檸也跟著進到了屋裏,她沒想到郭校長這麽年輕,看對聯上蒼勁有力的字跡,還以為會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爺爺呢。


    不過這個郭校長看著很是眼熟,夏青檸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卻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兩人進到屋裏,將買來的禮物放在了桌子上,郭校長招呼兩人坐到沙發上,自己轉身倒水去了。


    這時夏青檸注意到牆上掛了好幾幅畫,有山水的,有油彩的,畫得都很生動傳神,每一幅畫都署名——‘郭懷生’,名字旁邊還印著印章。


    原來這位郭校長是教美術的呀,夏青檸正猜想著,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一個小戰士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和郭校長十分相似,不過看起來很年輕,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軍裝,戴著大紅花,咧嘴笑著,顯得那般生機勃勃,恣意昂然。


    “來,驚蟄喝點水。”郭校長把水遞給陸驚蟄,陸驚蟄說了“謝謝”雙手接了過來,郭校長又把另外一杯遞給了夏青檸,笑著問陸驚蟄:


    “這是媳婦兒吧?”


    “嗯。”陸驚蟄很自然地回應道,好似已經從心底裏認證了夏青檸的媳婦兒身份。


    “謝謝郭校長。”這時候夏青檸接過了水杯,禮貌地道謝。


    “好,好,成家了好呀。”郭校長點著頭,眼裏含著笑意說道。


    “那麽開心幹什麽?”旁邊坐著的女人板著臉,忽然插話說道:


    “又不是你兒媳婦,嗬,也對,這輩子你都不可能有兒媳婦了,也隻能幫別人高興高興了。”


    陸驚蟄眸子中悵然一閃而過,好似已經明白了什麽。


    聽到她掃興的話,郭校長的笑容也戛然而止,臉色略顯尷尬,然後對著女人說道:


    “剛剛你不是說要去澆陽台上的花嗎?快去澆吧。”


    很明顯郭校長是找了個台階,想把女人支走,女人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沒再說什麽,冷著臉轉身走了。


    就在場麵有些尷尬的時候,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對著郭校長問道:


    “大伯,誰來了呀?”


    夏青檸注意到女孩衣服有些樸素,竟比剛剛的女人穿得還要老氣一些,和這個家的文藝高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哦,我以前的學生。”說完給陸驚蟄介紹道:


    “驚蟄,這是我侄女,小秀。”


    聽到“驚蟄”兩個字,女孩子的神情明顯愣了愣,然後又多看了陸驚蟄兩眼,才笑著打招呼:


    “哥哥好。”然後又轉頭看向夏青檸,禮貌地說了聲:“嫂子好。”


    這姑娘倒是挺會來勢,性格一點也不像她的穿著打扮那樣樸素,倒顯得有些小聰明在身上。


    夏青檸和陸驚蟄應了,女孩子沒再多說話,很“貼心”把空間空出來給大伯和客人,回自己房間去了。


    “上次小蒲來看我時,就說你回來了,前兩天我還在念叨你怎麽還沒過來呢,沒想到今天就來了。”郭校長看著陸驚蟄,笑笑說,然後又問道:


    “這些年在部隊怎麽樣?哈哈,聽說你現在升團長了。”


    “嗯,都挺好的。”陸驚蟄沉聲回答,然後問候道:


    “這幾年,您身體還好吧。”


    “還行,還行。”郭校長說著看向旁邊的夏青檸,語氣裏帶著自豪:


    “驚蟄可是我帶過的學生中,最優秀的,聰明,穩重,很有自己的想法,那時候本來要保送他去上大學,但他們幾個卻選擇了當兵……”


    郭校長說到這裏,外麵陽台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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