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去叫林克。他該起床了!”


    “媽媽,我要遲到了。”一個稍胖的白人女孩咽下三文治嚷著。


    “考斯克——”


    “媽媽,我也要遲到了。我也要上學,你忘了我的校車比艾莉絲的還要早十分鍾。”一個臉上長著不少青春痘的高個子男孩無奈地說。


    “對不起寶貝,媽媽忘了。”正在廚房做著三文治的白人婦女帶著點不耐煩地說。“親愛的~”


    一個四十多歲,上唇有一道八字胡的男子放下手上的咖啡,說:“親愛的。也許他還需要冷靜。”


    “我認為他更需要早餐。”在廚房忙碌的婦女瞪了他一眼。


    男人無奈地對一對兒女聳聳肩,向後傾著身子對樓上喊:“林克,林克。你媽媽為你準備了早餐。”


    一個黃種人青年從樓梯慢騰騰地走下來。他一邊走一邊說:“漢斯,我聽到了。嗨,考斯克、艾莉絲,早上好?媽媽早上好!”


    他叫白人婦女做‘媽媽’。而這一家子除了他之外都是白人,他和其他人顯然沒什麽血緣關係。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是被收養的孩子。


    在他去拿三文治時,婦女還幫他準備了一杯鮮奶,說:“孩子,今天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是的,媽媽,我一切都好!除了該死的還要找工作。”


    “也許你可以找巴利先生。”中年男人高聲說。“他正要找一個飼養員。”


    林克拿著他在早餐坐到餐桌上,說:“爸爸,我聽說巴利漁場快要倒閉了。”


    “也許,你去了就不會倒閉。”中年男人聳肩說。他為巴利漁場工作,是那裏的技術主管,當然知道巴利漁場的狀況。“也許今年虹鱒魚的價格會高一些。”


    “我覺得我去了之後他會馬上破產。”


    “別那麽說,孩子!”在廚房忙活的女人說。“那些都是意外。”


    “我必須出門等校車了。爸爸再見,媽媽再見。”考克斯站起來打斷他們的話說。“林克,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婦人正好拿著自己的早餐出來,和他來了一個貼臉,說:“祝你好運,寶貝。”


    婦人送走兒子後在餐桌上坐下,問林克:“今天要出去找工作嗎?也許你該考慮一下傑夫的意見。”


    傑夫就是中年男人的名字。


    林克是漢斯夫婦收養的孩子。他親生父母是上個世紀中國移民潮時期來到美國的中國人,生下他的第三年,就離婚了。他跟著他生母在舊金山過日子,不過在他五歲那年,他的生母在上班時出了車禍去世,而他的生父據說已經回國。他便成了孤兒。


    漢斯夫婦當時是他的鄰居,兩家人關係很好。那時他們還沒孩子,便決定收養他。直到他七歲那年,漢斯夫婦才生下考克斯,又過了兩年,漢斯夫婦的第二個孩子艾莉絲出生。


    在六年前,漢斯夫婦將家搬到內達華州的聖勞倫斯縣的安伯鎮生活。傑夫在一個私人漁場工作,而芭芭拉在鎮上的快餐店工作。


    林克沒能考上大學,十九歲就去拉斯維加斯一家飯店做服務生。薪水雖然不高。但小費收入不低。他在那個飯店工作了兩年,存了點錢,參加了一個旅遊團去了一趟中國。結果回程的飛機著陸時前輪無法放下,最後隻能迫降。


    雖然飛機迫降成功,也沒死人,但乘客受傷的不少,他就是其中一個——他的頭部撞到飛機側壁,有嚴重的腦震蕩——出院時醫生說左腦有小塊陰影,懷疑是有淤血,要靜養一段時間。


    於是漢斯夫婦便將他帶回家休養。他已經重新回到漢斯家有五個月。


    上次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腦部的陰影已經消失。不過,他之前那份工作早就丟了。


    如今他已經二十二歲,當然不能無所事事。隻是他已經找了一個月的工作。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裏,他找到了八份工作。最長的一份,隻做了三天。現在他依然失業,所以他依然要努力找工作。


    “是的,媽媽!”林克一邊吃著三文治,一邊說。“我想去拉斯維加斯。那裏機會更多。”


    “如果你喜歡,你就去吧。上帝會保佑你的。”雖然不是很讚同他重新回去拉斯維加斯。但芭芭拉也注意到這個養子最近過的並不開心。


    “是的,上帝保佑我。”林克苦笑說。“他是該保佑我獲得一份穩定的工作。”


    “如果。”傑夫放下手上的報紙,說。“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在拉斯維加斯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建議你還是回家。”


    “ok,如果我還是那麽倒黴,也許那是上帝在指引我一定要去巴利漁場工作。我想,我會回來的。”


    “寶貝,上帝會保佑你的。”芭芭拉比了一個十字架,虔誠地說。


    林克點頭,心裏卻自有打算。


    他最近確實很倒黴。短短一個月裏丟了八份工作,不是他能力不足,也不是他的偷奸耍滑。那隻是因為他很倒黴。在加油站工作,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搶劫,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劫匪還開了槍,子彈擦過他的手臂,雖然沒中彈,但也算是受了傷。於是漢斯夫婦讓他辭職。


    第二份工作是送快餐,結果才送第一份就撞到一條狗,狗受了輕傷,快餐店賠償了狗的醫療費。他也被炒了。


    第三份工作,他是個快餐店侍應生,送第一份餐,就踩到一個毛孩子丟到地上的小塊皮薩,腳一滑手上熱乎乎的皮薩被拍到了那個熊孩子的媽媽的臉上。快餐店差點沒惹上官司,於是他再次失業……


    總之,他每一份工作都遭遇這樣或者那樣的狀況,沒有一份能做下來的。


    最近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那麽倒黴。那不是巧合,而是因為他被來自中國的神靈附身了。


    衰神,中國特有的一個神。他查過資料,知道這個中國傳說中專門讓人倒黴的神靈。


    他知道有這麽一個神附身,卻從未見過這個神。他隻能看到一個像是電腦對話框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半透明,隻要他想看到,它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還好他中學的時候學了中文,倒是能知道上麵是什麽字。


    對話框的標題就是散發濃重詭異氣息的“我是副衰神”五個紫色大字。下麵有一個公式:“(人品值-撲街值)*幸運係數=運氣值”


    而對應的數字,他的人品是315,撲街1022,幸運係數是0.11。所以他的運氣值是-77.77。他不知道那個數字代表他要多倒黴。但終歸會倒黴就是了。他的經曆也證實了這一點。


    他從中國買回來的那個據說曾經存放過藏寶圖的樟木佛像,就被他供在房間裏,他還帶著一個銀的耶穌掛件,但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的運氣值還是在一點點下降。他的人品和撲街兩項數據也在提高,隻是人品提升的很慢,而撲街卻升得特別快。他的運氣從一個月之前的-63到現在的-77。那讓他感覺前途渺茫。


    他還是覺得這個想電腦操作係統一樣的副衰神,其實可以讓他對人生多一點期待的。


    因為在那個半透明對話框裏,數字下方還有七行字:


    畫個圈圈詛咒你


    大家一起來倒黴吧


    讓貧僧給女檀越看個掌紋


    施主印堂發黑啊


    我隻是副衰神


    日行一善


    禍害遺千年


    那七行字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玩遊戲中遊戲角色的技能。唯一亮著的就隻有第一行“畫個圈圈詛咒你”。那應該代表他是看可以用這個“技能”的。隻是,他還不知道“技能”怎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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