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禦膳房自在,這裏孫享福官階最高,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眼光看著自己,孫享福如是暗爽著,指揮著一幹禦膳房的廚工打豆腐。


    大內的資源就是豐富,不是孫享福家可比的,不到兩個時辰,一大盆豆花就出爐,羅闐很貼心的讓人用食盒盛好,往後宮各位主子哪裏送了一份,瞧瞧人家這廚官當的多有覺悟。


    瀝豆腐,壓豆幹,挑豆皮,忙活了大半天,終於在天黑的時候,孫享福所說的幾樣美食原材料全部製作了出來。


    猛火,豬油,豆腐茱萸加花椒,幾番顛炒之下,一盤香噴噴的麻婆豆腐出鍋,再有豆幹炒臘肉,豆皮炒回鍋肉,泥鰍拱豆腐湯,三菜一湯就算齊活了,宮裏的禦膳依舊是分餐製,所以,孫享福隻需要把四道菜多做幾份就夠了。


    很快,香噴噴的菜式便到了李世民,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的案幾前,羅闐按照孫享福的命名給四位報了一下菜名,這便可以開吃了。


    當然,這也就說孫享福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天黑已多時,李世民賜了他一塊免於宵禁的牌子,他便被打發出宮了。


    馬車第一次走在黑夜的長安街頭,太靜了,一個行人也沒有。


    “德叔,下午你吃過飯沒?”


    “去東市買了幾張胡餅吃了。”


    由於不知道孫享福的出宮時間,送他前來的德叔和馬夫劉三便一直在皇城外的街道上等著,這都大半天了。


    “從禦膳房順了些熟肉幹出來,啃幾塊吧,頂飽。”


    說著,孫享福還抓了一把在手,拉開門簾,給外麵的劉三遞過去一把,卻意外的看到了自己這輛車前麵不遠處,居然有幾輛馬車在行進,但是那些馬車後麵並不是拉人的車廂,而是堆積著貨物,用麻布遮蓋捆綁著。


    “德叔,這個時辰,還有人能在長安街頭走貨?”天冷,孫享福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門簾道。


    “不能夠吧!宵禁牌子皇帝一般不隨便發放。”說罷,嚼著肉幹的德叔自個還拉開了門簾往外看了看,又道,“好像跟咱們走的是一個方向。”


    “去芙蓉園的?”孫享福聞言一愣,他想不到這大冷天的,除了自己,還有那個權貴會跑到長安邊角之地的芙蓉園去居住。


    不一會,便有巡夜的武侯在前麵攔路,查看路牌,孫享福便讓劉三遠遠的停了車,在後麵不遠處觀看,現在是冬雪天氣,地麵上有一層雪水化開凝結的冰層,孫享福赫然發現這冰層居然被前麵的車轍碾開了,這個時期的木製車輪很硬不假,但要碾開長安十月下旬路麵上的冰層,隻怕有些難度,看來前麵的車子上拉的是重物。


    “鐵器?”孫享福目前能想到的,也唯有這個了。


    “德叔,你說這些人如果夜晚運大量鐵器去芙蓉園方向,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孫享福試著琢磨了一下便道。


    “晚上運鐵器去芙蓉園?”


    德叔愣了愣,突然大叫道,“不好,隻怕是有大事要發生,芙蓉園此時可是有兩千多突厥俘虜在,若是前方的人車上運的是兵器,隻怕是有人想挑動那些突厥人造反。”


    德叔畢竟是老江湖,跟著秦瓊經曆過很多次戰爭和政治動蕩,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點,卻是一句話把孫享福的冷汗都嚇了出來。


    “劉三,快快調轉馬頭,去翼國公府,將此事稟告翼公,他是左衛大將軍,有夜間奏事調兵的權利。”


    劉三也是機敏的人,見孫享福如此緊張,便將馬打的飛快,而孫享福自己,則是出了馬車,坐在他的一側,將那塊宵禁穿行牌舉起,沿途的巡夜武侯便沒有再阻攔詢問。


    不一會,馬車到了靖安坊秦府,孫享福急促的敲門請見,三兩句,將自己的發現和擔心告知了秦瓊,秦瓊亦是十分緊張,這些天突厥俘虜凍死了不少,反彈情緒很大,如果被人挑唆,拿了兵器攻擊皇城,雖然肯定是打不下來,但也會引起城內恐慌和政治動蕩,萬一他們殺向居民區,那後果不堪設想。


    “來人,取我鐵鐧甲胄來。”


    秦瓊慣於軍伍,家中三百親衛全部都是百戰老兵,不半刻鍾,三百人便拿著各自的兵器騎上了自己的戰馬,向芙蓉園奔去,而孫享福,則是被秦瓊打發到皇城通知陛下。


    “但願是我猜錯了,虛驚一場,突厥蠻子你可別亂來,我老婆和弟弟妹妹還在芙蓉園呢。”孫享福緊張的念叨著,讓劉三快速打馬到皇城。


    還沒等他們看見皇城的門,芙蓉園方向便有喊殺聲起,不過隔著十幾裏路,他們根本聽不到,秦瓊的到來非常及時,隻差一步,那些提刀的突厥人就要攻到孫享福的宅子裏去了。


    李世民此時還沒有睡,而且就在皇城,他正和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探討大豆大麵積種植,以及在南方地區兩季種植的重要性。


    要知道,在占城稻沒有傳入中土之前,中土並沒有生長周期比大豆還短的農作物,就連水稻,在南方,一年也隻是種一季,因為傳統水稻的生長周期十分漫長。


    而在江南,淮南之地,雖然大豆產量極高,但由於不能作為主要口糧,種植的人卻不多,這與官府限定了大家田地裏隻能種主要口糧有關,現在看來,這個政策是可以改一改了。


    “陛下,孫下牧攜翼公令牌,有急奏。”


    王得用突然插話,惹得李世民不悅,但一想,孫享福那小子怎麽會去而複返,還拿著秦瓊的奏事令牌?必有蹊蹺,於是道。


    “傳。”


    孫享福急匆匆的跑入禦書房中,三言兩語,便將自己懷疑有人運送兵器到芙蓉園,策反突厥俘虜的事情告知了李世民,對於這方麵尤其敏感的李世民自然不會小視,細細一想,就記起,這幾日除了頒發給孫享福一塊宵禁通行令牌,並未有頒發給別人宵禁通行令牌,像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這樣的高官,雖然經常夜裏在皇宮與李世民議事,但他們的臉比令牌還好使,根本無需要令牌。


    “急令,獨孤謀領飛騎軍前往芙蓉園查看情況,另,千牛衛嚴加戒備皇城,左右衛封鎖街道,防止叛亂突入民戶區。”


    李世民的令還沒下出去,就有皇城值守的宿衛將軍常何急匆匆的跑過來稟報道,“啟稟陛下,城東方向發現火光。”


    “不好,真生了亂子。”


    孫享福麵色慘白,自己可是酒樓的總監工,那些突厥俘虜隻怕早就恨透了自己,他們拿到兵器的第一時間,應該就會衝向自己的府邸,好在今天他到皇宮獻美食,誤撞到了運送兵器的車輛,起了疑,否則,此刻自己應該已經人頭落地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隨朕到城頭一觀。”


    李世民厭惡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孫享福,大步的向殿外走去,心急如焚的孫享福隻好起身跟了出去。


    城東的火光真是起於芙蓉園方向,不過,等李世民登上城牆之後,火便熄滅了,秦瓊的府邸離芙蓉園較近一些,而且是率領著三百騎兵去的,料想那些沒有馬匹和甲胄的突厥人應該不是他的對手,隻是不知道那些突厥人有沒有屠殺自己的家人,若真是家人在此亂中喪生,孫享福隻怕會痛不欲生。


    顯然,李世民考慮問題的角度跟他不同,詢問的目光在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的臉上掃過,三位絕頂聰明的大臣也有些茫然,他們想不到值此突厥大敗,皇帝權威正盛的時刻,有誰會這麽不開眼的舉旗造反,而且,還把注子下到了不牢靠的突厥人身上,這是不打算造反成功的節奏啊!


    話說,秦瓊一騎雙鐧,一擊敲碎了兩個正在砸孫府大門的突厥的人腦袋之後,那些突厥人瞬間就喪了膽,而且,將領級的突厥俘虜並沒有被帶過來做苦力,所以這些突厥人的組織很散亂,隨著三百秦府親衛殺到,沒有馬匹,戰力不顯的突厥人立即便被殺的潰散了。


    不過此時正值黑夜,秦瓊隻有三百人,不敢將人打的太散,命秦虎領著一百人守住孫府大門之後,秦瓊自領兩百人向潰散的突厥兵殺去,放任他們在芙蓉園燒殺搶掠的話,罪過可就大了,要知道,能在這裏有府邸的,大多是長安頂級權貴。


    不一會,便有突厥亂兵攻入一處宅院,搶了宅中馬匹縱火焚屋,秦瓊急了,飛馬過牆,將那些亂兵的腦袋一一敲碎,之後,哪裏火起,便殺向哪裏,後來突厥人也變乖了,偷偷的搶些東西,就借著黑夜遁走,不敢再放火害民。


    半個時辰後,秦瓊仍在四處追殺分散的突厥亂兵,獨孤謀率領的一千飛騎軍也趕至,大批的突厥亂兵被斬首,情況基本得到控製。


    又過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奔踏而來,左右衛,大唐最精銳的兩萬步兵將整個芙蓉園區域封鎖,火把將四處照亮,一個個突厥亂兵被從犄角旮旯裏找了出來。


    “彥雲,多留些活口,不單隻是突厥人,這裏的漢人也一個不許出入,陛下肯定要知道是誰煽動的叛亂。”


    兩位將軍都是辦事老道的人,局麵控製住之後,秦瓊便將現場交給了外號有鐵麵將軍之稱的獨孤謀,自己騎快馬往皇城向李世民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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