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功就是李績的字,此次朝廷出征朔州,李績就是大都督,而大冬天的征朔州,也是因為孫享福的成衣作坊製作出了棉甲,可以說,這次孫享福是把自己作的死死的。


    “馬前卒?什麽玩意?”


    “就是行軍的道路不平你要挖土填,打仗強攻不下你要拿命填,一般,隻有死囚在沒有被砍頭之前遇到了國家戰事,才會被分到軍中做馬前卒,能夠曆一戰生還的,罪減一等。曆三戰生還者,免死。”長孫衝解釋道。


    “有人成功免死嗎?”


    “自大唐建國以來,還沒有。”


    “噗~要不要玩這麽大啊!”


    孫享福是真想噴一口老血暈死過去的,可惜隻吐出了口水來,皇帝明明知道他很怕死,還把他往戰場的第一線派,這跟殺了他有什麽區別。


    當然,吐槽了一陣之後,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開始想辦法。


    “那個,英公哪裏有沒可能通融一下?”孫享福用渴望的眼神看向長孫衝道。


    “隻怕不能,英公此人平時很低調,不與任何大臣攀私交,應該會不折不扣的執行陛下的旨意。”長孫衝為難的搖了搖頭道。


    “不應該呀!不應該呀!明明不想殺我的,怎麽突然就······”


    “呃,應該是你這裏的情況被陛下知道了,陛下有些氣不過,所以······”


    “我這裏的情況?我這裏什麽情況?我就待在牢裏,脖子上還帶著枷鎖,什麽都沒幹啊!”孫享福險些用咆哮的語氣道。


    長孫衝指了指牢房裏的布置又道,“這些日子,你這裏可以說門庭若市也不為過,每天都有大批的探監者,好吃好喝的,比外麵一些當官的人還逍遙,陛下怕是沒有從你身上看到後悔改過的態度吧!”


    “呃,這,日了狗了······”對於這樣的理由,孫享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世民心裏其實還是偏向於把像孫享福這樣觸犯了國法,還不知道懺悔改過的人明正典刑的,不然,以後屬下的大臣都敢做這種出格的事情,他這個皇帝也就做到頭了,可偏偏現在幫他說話的人太多,而他自己又有大功勞在身。


    所以,權衡再三之後,李世民用了這麽一個方式,把他的生死交給命運來決定,隻要曆一戰就免死,他的生還幾率應該還是有的,這樣也能堵住那些對孫享福喊打喊殺的大臣的嘴。當然,這個方法如果用來懲治那些他真正想殺的人,跟死刑也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虞秀兒聽聞了消息之後,幾乎是哭著跑到了大理寺監牢來的,同來的還有刀傷差不多好利索了的席君買,與虞秀兒的哭哭啼啼不同,席君買覺得皇帝這是變相的在赦免孫享福,在他看來,即便是在戰場上,有幾個人能在自己的保護下殺了孫享福?


    孫享福很想跟席君買說一句‘君買啊,咱以後能不能不再這麽自大了。’


    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安慰虞秀兒。


    “好了好了,別哭了,為夫不是早就說了麽,家有賢妻,夫不招橫禍,說不定這次去朔州,為夫三下五除二就把梁師都解決了呢!”


    “夫君無需寬慰妾身,那朔州叛逆要是那麽好對付,陛下怎會容忍他到現在,我可憐的夫君······”


    “為夫還沒死呢!這怎麽還先哭上喪了,可別咒為夫啊!”


    夫妻間的話,就沒有說的完的,一個時辰之後,孫享福總算止住了虞秀兒的哭聲,讓她先回去休息,這才有空跟席君買交待一些正事。


    “知道朝廷的大軍什麽時候出發嗎?”


    “三天後。”


    “在護衛隊裏抽一百人出來,要自願跟我去的,食物裝備鎧甲弩箭備齊,一人三馬,萬一情況不對,咱們就跑路去嶺南。長安這邊也要做好準備,船塢的新船都開到幸福村碼頭上去吧!若是皇帝真的要弄死我,願意跟我走的人,什麽都不要帶,上船出海就行。”


    “知道了,還有什麽要交待的嗎?”


    “讓馬林張全把燒製好的水晶給我送過來吧!這兩天我弄些東西出來。”


    “好嘞。”


    和孫享福的如臨大敵不一樣,席君買顯得很輕鬆,這可能與他年輕,思想還不夠穩重有關,少年時期的他,就是個比較徹底的遊俠,快意恩仇,熱血廝殺才是他的追求,至於她的十二個老婆,過了最初的新鮮勁,其實也沒感覺到什麽,最近都跟著虞秀兒在望江樓學舞蹈。


    最後一個來探監的人是馮智戴和阿月小丫頭,阿月小丫頭不懂得這個處罰的意義,隻覺得孫享福帶著那個方方正正的枷鎖一定很不方便,想幫他摘下來。


    馮智戴也同樣沒有把孫享福即將上戰場做馬前卒這件事當成很嚴重的事情來看待,隻是道,“我少年時期便屢經戰陣,這麽多年,悟出了一個道理,隻有在戰場經曆過生死戰的人,才能活的更加冷靜,成熟,有時候,越不怕死人,反而越能活下來。”


    “這是什麽道理?”孫享福不明白道。


    “當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冷靜很重要,大業十四年,某率領部眾從洛陽一路南逃,受到各路起義軍的襲擊,曆經數十戰都活了下來,就是在那些戰陣之中,某才知道了冷靜的重要性,不管是在兩軍交鋒,還是生死相搏的時候,你隻要腦子不亂,活下來的機會就會很高。”


    孫享福聞言有些明白了,馮智戴這是來傳授自己活下來的方法的,他並不知道史書記載馮智戴的時候用了多智善戰,文武雙全這樣的詞,這與馮智戴的少年成長經曆有關,隋大業十四年的時候馮智戴才十幾歲,就整天麵對生死考驗,思想思維不成長才怪呢!


    “那麽,冷靜了之後呢?”


    “冷靜了,辦法自然就多了,此次朝廷的兵馬精銳程度遠在朔州軍之上,梁師都此賊以往之所以能在朔州逍遙,是因為他投靠了突厥,現在,頡利和突利都沒有餘力顧的上他,敗亡是必然的,然而,上兵伐謀,若是你能勸應公以計謀之,那麽,你此去朔州就更安全了。”


    “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辦法?那你自己為何不向陛下和英公獻計?”孫享福看馮智戴成竹在胸的樣子,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嗬嗬,我嶺南馮氏已然富貴之極,不需要那麽多功勞了,而且,這是我們嶺南人該為你做的,你隻需去到太原的時候······”


    馮智戴小聲的將自己的一些見解跟孫享福說了說,頓時便讓孫享福覺得,此次朔州之行,未必就是什麽生死大難。


    第一個堅定孫享福這種想法的人就是李淳風,這家夥拿著龜殼和銅錢興衝衝的跑到了孫享福的牢房,一通搖晃之後,將銅錢從龜殼裏往案幾上一倒,指著銅錢道,“你看看,貧道當初算到了你有血光之災,應驗了,後來每天給你卜卦時,都是大凶之兆,今天突然變了,無論貧道怎麽占卜,都是大吉之兆,你應該離脫離苦海的日子不遠了。”


    “什麽叫脫離苦海的日子?我在牢房裏的日子過的挺好的好不啦,相比於去戰場,我更願意就這麽住在這裏。”其實聽了李淳風的話,孫享福的心情是好了不少的,卻對李淳風‘脫離苦海’這個用詞有些不滿,硬著嘴皮道。


    “你若真想被放出去,就必須得給一個陛下一個向世家係官員交待的台階下,其實,曆一死劫來換一命,很劃算了,別說咱大唐,之前那個朝代有不經皇帝同意,擅殺外國使者的官員能夠活著的?況且,你還不是個大臣,隻是個家臣。”


    李淳風是道士,他把孫享福的遭遇看成了是曆劫,而且是結局向好的曆劫,所以,不僅一臉輕鬆的樣子,還有鼓勵他主動去經曆劫難的意思。


    孫享福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就要去戰場九十一生了,為何身邊的朋友會個個都顯得那麽輕鬆。


    損友,都是一幫損友。


    得到了這個結論的孫享福都沒有什麽心情回答李淳風提出的一些學術上的問題了,對於他所說的,要將自己縫合傷口醫治外傷的秘術外傳的事情,孫享福也是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救人的方法,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孫享福心裏是這麽認為的,可李淳風卻不這麽認為,能將自己的秘術無償教授給別人的人,需要控製自己內心的貪欲,此刻,他更加覺得,自己當初的推算沒錯,孫享福就是個聖人苗子,隻有聖人才能做到這麽無私。


    所以,他不放過任何跟未來聖人學習的機會,死皮賴臉的在牢房裏不肯走,直到馬林和張全將自己燒製好的水晶製品送了過來。


    “這些玩意,是水晶製作出來的?”


    李淳風自然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東西兩市的胡商時常也有水晶在鋪麵上售賣,不過價格很貴,李淳風雖然沒有買過,但也見識過。


    “嗯,將這些東西裝在這些套筒裏,將會得到一個神奇的東西,我稱之為望遠鏡,將這個小型的望遠鏡固定在六分儀上,就能夠大大的提高六分儀的精度,以後,在沒有參照物的遠海航行,咱們至少不會搞不清楚方向。”


    說著,孫享福便開始組裝起那些東西來,雖然被枷鎖枷著,做什麽動作都比較吃力,但目前這個世界也隻有他懂這些簡單的光學原理,所以隻能他自己來。當第一件成品被組裝好後,李淳風迫不及待的就搶過去試用了,然之後,他就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至少孫享福的鼻孔變的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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