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律法由於大部分都繼承了隋朝,所以顯得有些嚴苛,當然,再過幾年社會安定下來之後,李世民就會反應過來,逐漸放寬處罰的同時,對於死刑,也處理的很謹慎,後來的情況就逐漸變好了,全國一年的死刑犯加起來也不超過百人。


    當然,這是說的後來,而現在,孫享福覺得這二百多人裏麵,至少有八成以上是不需要叛死刑的,類似這個叫郭奎的少年的這種情況比比皆是,不是真有什麽難處,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會故意犯法的,甚至,還有一些法盲,無意之中就犯了死罪。


    比如一個叫劉大善的農夫,因為家裏的房子漏風,想找些磚石填堵上,一不小心就扒了世祖元皇帝的皇陵,這可是李世民爺爺的陵墓,地方官發現之後敢輕判麽?而李世民看到了地方官奏折中百姓偷挖皇陵的事情,自然也惱火,禦批就鉤了。


    對於這種犯了五花八門的死罪故事,孫享福聽著都感覺可笑,皇陵那麽大,一個小老百姓哪裏知道它的全貌,見到邊角野地裏有堆積的磚頭,撿幾塊回去很正常,為了幾塊磚,判一個人的死刑,真的好嗎?


    有故事聽,趕路就不會那麽無聊,但故事聽的多了,就容易生起憐憫之心,孫享福是一個三觀很正的後世人,見死不救的事情要是幹了,他會愧疚很久,於是,思索如何讓這些人活下去就是孫享福無聊的時候想要幹的事情。


    中軍每天走多少路是有規劃的,所以,死囚營每天趟多少路也有個最低限度的。孫享福並不是死囚營的指揮官,他隻是一個有點特殊的犯人,一隊由五十騎組成的督戰小隊便是負責管理死囚營的人,不過這五十人在孫享福的一百護衛麵前顯得有些不夠看,所以,隻要不是選址下寨這樣的事情,他們一般不會過來觸黴頭。


    入夜時分這一行人才開始在一片空曠的地方停下來休息,大軍紮營一般不會在樹林裏,騎兵如果失去機動力,被打了伏擊,後果是很嚴重的。


    “弄些幹柴來燒火堆,把周圍的雪融了,明天中軍就在這裏紮營了。”督戰隊的騎校用馬鞭指了指一塊空地道。


    除了趟路之外,死囚營還需要做一些簡單的紮營準備工作,比如融雪,清理空地,至於後麵的工作,就由民夫來解決了,戰兵除了照顧好自己的戰馬,保養好自己的弓箭和刀槍,是不需要幹其它任何事情的。


    由於帶著枷鎖,所以孫享福依然無法動手幹活,坐在雪犁耙上久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活動活動。


    “老唐,你去過朔州嗎?”找到了正在幹融雪的活計的唐奉義,孫享福便停住了腳步問道。


    正在幹活的唐奉義搖了搖頭,不過想了想又道,“老夫雖然沒有去過朔方,但大業年間也是在中樞待過幾年的,對於朔方多少有些了解,你想知道什麽?”


    “把你知道的都說一說唄,對環境了解的更多,我能夠讓大家活下去的辦法就越多。”孫享福撇了撇嘴道,既然沒去過,那麽知道的情況就是道聽途說了,這樣的話,他的話就最多隻能信一半。


    聽孫享福這麽說,唐奉義便來了勁,好生的回想了一下才道,“朔方之地三麵環山西北麵毗鄰草原,距離回紇部和薛延陀部的領地直線距離都不到五百裏,是以,與關外胡人往來較為密切······”


    朔州之地便是秦漢以來抗擊突厥的第一線,其治所馬邑城便是秦大將軍蒙恬所築,乃是一座堅城,而正是因為毗鄰草原,梁師都有突厥人的支持,戰略縱深很大,是以,此前李世民都沒有抽出手來對付他。


    然而現在情況不同了,頡利被打殘了,突利跟他爭起了統治權,重心西移動,這裏,卻成了回紇部和薛延陀部的嘴邊肉,梁師都會不會和曆史上一樣被他弟弟幹掉很難說。


    即便是如曆史上那樣輕鬆收回了,這裏也可能因為臨近回紇部和薛延陀部而不得安寧,因為頡利的提前失敗,已經讓這兩部發展壯大了。


    同樣壯大的還有高麗,室韋,靺鞨等東北方向的勢力,他們同樣是受益於突厥重心西移,他們的勢力毫無顧忌的向幽州北部草原延伸了幾百裏,讓大唐的整個幽州一線壓力很大,這也是為什麽李世民知道經營南方的利益很大,也暫時顧不上的原因。


    通過唐奉義的講述,孫享福知道了一些朔州的情況,大致是一個胡人和漢人比例相當的雜居地區,由於天氣環境和地理因素,這裏種田的人不多,以放牧為生的人倒是不少,往年受突厥和草原各部搶劫這裏的頻率很高,所以百姓們都很貧苦,貧苦就容易被煽動,所以,像梁師都這種並沒有什麽雄才大略的人也很輕易的拉著他們造反了。


    “情況很複雜啊!”聽唐奉義講解了半天,孫享福歎了口氣道。


    這些死囚跟自己不一樣,他們要經曆三場戰役不死,才能免死,想要讓他們經曆三場戰役,必須得先有三場戰役,打下梁師都隻能算一場而已,所以,回紇部和薛延陀部已經成為了孫享福的假想敵,可惜,他並不擅長政治和軍事。


    憂心忡忡的熬到了第二天清晨,死囚營的成員在督戰隊的驅趕下再度開始趟路,太原城近在眼前了,孫享福也暫時不去想救這些死囚的事情了。


    一點意外也沒有,孫享福等人剛剛在城外停下來,便有人從城裏出來找他了。


    王旭,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五官勻稱,皮膚嫩白,穿著一身火紅的貂皮,咋一看去,很是耀眼,騎乘的馬也十分高大,應該是大食名馬,究竟是什麽品種,孫享福看不懂。


    “你就是孫正明?”


    “嗯,是的。”孫享福和馬背上的王旭一樣,正眯著眼睛打量著彼此,聞言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道。


    “聽說我大哥和二哥都在你手上都吃了虧,很不錯,如果你能為本公子效力,你脖子上的枷鎖,本公子可以幫你摘掉,並且幫你離開這死囚營。”


    “哦,就這些啊!我自己也能做到啊!”孫享福麵上不置可否的說著,心裏卻在飛快的盤算,如何抓住這次來之不易的談話機會。


    “嗬嗬,果然有意思,那你為什麽不做呢?”王旭聞言不僅不怒,反而饒有興趣的看向孫享福道。


    “正在做啊!想必王公子辦事也是有個過程的吧!”孫享福聳了聳肩道。


    “也對,一個敢於跟我大哥叫板,敗我二哥一陣的人,怎麽可能連這點事都辦不到。本公子今天來見你,並非是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而是因為有人想要對付你,卻要想讓本公子擔責,這種陰謀詭計讓本公子很不舒服,本公子要給他一些教訓而已。”王旭似乎很是不爽的道。


    “在下也很不舒服,所以,王公子打算請在下吃頓酒聊聊麽?”孫享福沒有在王旭的眼神中看到像王麟那樣的陰霾,相反看到了幾分如遊俠一般快意恩仇的氣勢,這反而讓孫享福有跟他深聊的機會,要想利用別人,首先得創造一個利用他的機會,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是很難相互利用的。


    “正有此意,來人,於城門樓內置酒宴。”王旭說罷,便打馬轉身回城。


    而一刻鍾後,當他的身影出現在城門樓上的時候,裏麵居然真的已經布好了酒菜。


    “太原王氏果然名不虛傳。”在席君買和趙強的陪同下走入城門樓的孫享福看了一眼城門樓內的布置,便有些驚訝的道。


    一刻鍾的時間內將案幾和酒食搬到城門樓上,連地上都鋪好了地毯,生好了暖酒的爐子,這起碼要數十人第一時間針對他的要求作出反應,要知道,孫享福讓王旭請自己喝酒是臨時想到的一個計謀。


    “小意思而已,正明兄請入坐。”


    世家的禮儀方麵還是沒的挑的,孫享福既然表露出了要跟王旭深談的意思,王旭自然就用招待客人的禮儀來招待他了。


    “嗬嗬,多謝王公子的款待啊,那麽在下就開門見山了,在下需要梁師都的人頭,王公子可辦的到?”孫享福微笑的入坐到。


    “梁師都的人頭?正明兄的口氣很大啊!那不知道正明兄有什麽條件跟本公子交換呢!”聞言,即便王旭這樣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也有些驚訝的表情顯露了出來,不過稍後就恢複了平靜,盯著孫享福的眼睛道。


    “最多兩年之內,讓王麟和王浩再沒有跟你爭王氏家主之位的能力。”


    孫享福將‘最多兩年之內’六個字咬的很重,此話一出,王旭的眼神頓時變的凝重起來。


    “正明兄請酒。”王旭思索了片刻,也不作答,端起案幾上的熱酒道。


    孫享福也不推遲,舉杯就與王旭幹了一杯,他知道,王旭心動了,但心裏還不相信孫享福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他還要加把勁。


    “王公子應該知道城外官道上山石堵路的事情吧!”放下酒杯,孫享福看向王旭問道。


    聞言,王旭點了點頭道,“知道。”


    “那王公子知道是誰幹的嗎?”孫享福繼續問道。


    “不知道。”王旭搖了搖頭答道。


    “是你大哥王麟。”孫享福一笑,幫他解答道。


    “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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