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郎很幸運的渡過了前兩天,從第三天開始,他的體溫開始下降,精氣神也逐漸好轉,而這時,接種過牛痘的孫思邈也在開始恢複。


    “李道長,我等已經證明牛痘對於天花有防禦作用,現在應該將這些消息傳給陛下,讓更多牛感染上天花,好取痘給人接種。”孫享福結束了對災區百姓的組織工作之後,才與李淳風商議道。


    “嗯,如此,就由貧道留下來照顧此間事,你速去報知陛下吧!”


    兩人分配了任務,孫享福也不多說,立即起行,臨到了獨孤謀設立的崗哨處,便將自己的衣衫脫下來焚燒,進入獨孤謀準備好的浴桶裏沐浴,連那桶洗澡水,都放了硝石,將其凝固成冰,方才放心。


    “獨孤將軍,那些軍士恢複之後,就可以按照我之前交待的方法進入重災區消滅病源了。”


    三四天過去,獨孤謀已經恢複如常人,隨著孫享福安全的從災區出來,他也已經確認牛痘能對抗天花了。


    “如此,還勞煩你早日收集到足夠多的牛痘,讓某屬下的軍士能盡快的將這片瘟疫區域掃平。”


    換了一身衣裳,孫享福就如何消滅病源的方式方法跟獨孤謀再三叮囑後,也不多留,便和送他來這裏的大內侍衛們一起打馬朝幸福村而去。


    一路上,孫享福想了很多,災區的慘相總是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裏浮現,然而,如果像孫思邈說的那樣斬妖除魔,以他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但是不做點什麽,他又覺得太便宜了那幫喪心病狂的家夥,於是,一個想法在孫享福的腦海裏誕生。


    幸福村現在就是個大牛場,反正天上不下雨,地裏也無法種植什麽農作物,那些被李世民集中過來的耕牛就都都拴在了幸福村的田地裏了。


    “想不到咱大唐百姓的繁衍生息,最終要靠這些牛,朕意,將殺牛之罪再加一等,諸卿以為如何?”


    殺牛在大唐本來就屬於犯罪,不過處罰並不嚴重,有很多擦邊球可以打,在孫享福帶回了天花可控的消息之後,整個朝堂都鬆了一口氣,他進入了繁忙的取痘工作中,李世民也終於有心思來製裁不法,修訂法律了。


    在這個當口,沒有誰反對這種保護救星的法律,所以,很快,針對殺牛的新律法便製定了出來,雖然沒有上升到死刑的高度,但這個時期的徒三千裏,已經算是重刑了。


    借著這個和諧的氛圍,李世民又宣布了一係列的官員任命和罷免,首先就是漕運係的中低級官員,幾乎全部下馬,再有幾個跟李孝常不清不楚被抓住了馬腳的世家,也都強力清算。


    當然,這個度,李世民掌握的非常好,畢竟,關中現在旱災和蝗災沒有過去,大唐邊境,還有頡利和突利兩個野心勃勃的家夥,李世民不好在這個時候搞出什麽太大的動作,讓內部不穩,所以,給幾個頂級世家留了麵子,他卻不知道,某人為了給那些世家子一個教訓,已經私自行動了。


    入夜,孫享福和李淳風當初研究牛痘的小木屋裏燈火通明,孫享福結束了一天的取痘工作後其實已經很累了,不過還得加班,一支鵝毛筆被他抓在手上飛快的書寫著,桌案上的大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而桌子周邊,七八個雕刻泥印的工匠,正等著他完稿。


    沒錯,孫享福想到了利用輿論來打擊世家名望的辦法,而說到輿論,在網絡時代沒有到來之前,首推的就是報紙。


    今天,孫享福這篇文章寫的很含蓄,頭條是“囤積居奇何人也?”


    他必須要先把第一個矛頭指向地位低下的商人,這樣,才能讓突然問世的報紙打開局麵,要知道,這個時期讀書認字的士人,多是出自世家門閥,一上來就向他們開炮的話,估計這報紙就推廣不下去了。


    整篇文章的內容並不複雜,隻是給人們分析了囤積居奇這個行為給百姓帶來的壞處,在眼下,關中大災的時候,危害百姓,對於整個國家的一些影響,話語很直白,隻要念報紙的人照著原文念,沒有讀過書的老百姓也能聽的懂,也正是因為直白,幸福村這些隻是學會了基礎認字的工匠和農夫們才讀的懂,於是,當晚,印刷作坊開始忙碌了起來。


    報紙並不需要多精美,隻要內容出來了就行,次日,孫享福依舊一副忙碌不堪的樣子帶著人去取牛痘,而數千張印刷好的報紙則是被護衛張軻所組織的幸福村百姓開始向周邊縣城散播,當然,主要散播地是長安。


    在幸福村臨時辦公的李世民和朝廷大臣是下午才知道報紙這個事情的,當然,不是說李世民不知道孫享福的這些行為,隻是他不知道孫享福弄的這一出,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


    就在今天下午,長安這個百萬大都市的主要交易市場東西兩市罷市了,這可比後世滬深兩市不開盤的影響還大,畢竟,現在是西域胡商集體來長安開交易會的時間,是全國商人集中交易換貨的大日子,而罷市的原因,正是因為孫享福那篇抨擊商人的文章。


    幾千份報紙,數百個讀報人,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讓百姓們的認知達到了統一,商人囤積居奇,是害老百姓的行為,尤其是在關中大旱,老百姓沒有吃的時候,囤積糧食的那些商人,該殺。


    長安城裏,越發買不起糧食的百姓們都自發的聚集到了糧商的鋪子門口圍堵,不僅不買糧食,還不準別人買糧食,官府介入之後,大量的百姓拿報紙中所說的道理跟衙差辯論起來,要知道,這些參與圍堵的百姓可是上萬人,東西兩市的市署可不敢擅自做主抓人,就算抓,長安也沒有那麽大的牢房,所以,消息很快的就被揍報到了李世民這裏。


    “陛下,臣覺得,鬧一鬧也好,長安的糜子小麥都已經賣到了三貫多一石的價格,百姓們全都改吃豆腐充饑了,膳監司的壓力太大了。”


    在旱災沒有爆發前,膳監司向整個關**應豆腐,每天也不過銷售三千石左右,而現在,光是長安一地,每天銷售出去的豆腐就高達到兩萬多石,這可是兩三百萬斤,也就是說,長安的百姓平均每天都要吃兩斤多豆腐了,再加上關中其它地方的銷量,膳監司每日打豆腐消耗的大豆都在兩萬石以上,這麽下去,一個月就是六七十萬石,即便之後的消耗不再明顯增加,支撐到明年秋收的時候,膳監司也差不多要消耗掉一千萬石大豆。


    而不增加,這可能嗎?到了隆冬時節,為了對抗寒冷,所有人的食量都會增大,而那個時候,百姓的存糧又全部吃完了,翻倍的增長都是必然的。


    可盛產大豆的淮南,去年儲備的大豆都被孫享福買下來製作鹹魚豆醬了,今年收上來的大豆別說給長安提供一千萬石大豆,就是五百萬石都困難,畢竟,隨著鹹魚豆醬開始在全國熱銷,今年揚州的豆醬作坊也是要收購一些的。


    那些糧商之所以敢這麽漲價,自然是因為看到了膳監司大豆供應會不足,遲早繃不住,而這些糧商背後的是什麽人?世家門閥也。


    蕭瑀的建議直接成為了李世民對此事的態度,不過他沒有允許東西兩市繼續關閉,黃昏時分,他就擺駕回宮了,如無意外,明天會有大量左右衛的軍卒前往兩市維護次序,畢竟,保證西域胡商在大唐的交易,是關係國家全年稅收的大事情。


    然而,當第二天的朝陽升起的時候,第二篇由孫享福匿名撰稿的報紙被散發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了,其印刷的張數,直接是昨天的幾倍。


    報紙的頭條是‘大唐缺糧嗎?’


    報紙的內容更加是簡單明了,擺事實,拿數據,大唐田畝幾多?百姓幾何?田地裏的產出最少是多少?百姓最多能吃用掉多少?這些問題全部都有詳細的數據。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大唐不僅不應該缺糧食,應該還有千萬石以上的餘糧,因為大唐的兩百多萬戶百姓去年種植了上億畝田地,這些田地的產出,應該夠大唐的這麽點人口吃三年以上的,就像揚州的大豆一樣,一州之地就能富餘幾百萬石大豆,這才是真實數據,而這些富餘出來的糧食去了哪裏?


    報紙的後半段內容有交待,裏麵分析了大唐的田地都在誰手上,百姓們種出來的收成,大多都在他們手上,而他們,正是那些出售糧食的商鋪的背後老板。


    這張報紙簡直就像一個炸彈,將整個朝堂和民間轟的外焦裏嫩,尤其是被報紙上點名的幾家,太原王氏,有田地數十萬傾,產出來的糧食呢?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範陽盧氏,瑩陽鄭氏,那家的田地都不比太原王氏的田地少多少,產出呢?


    朝堂之上,麵對李世民,和那些非世家係官員詢問的目光,這幾家係的官員個個垂頭不語,最後,王圭,崔世勳等人為首的世家係官員迫於壓力,向李世民告了罪,說是會即刻去信族中,讓他們調運糧食到關中捐給朝廷賑災,當然,他們都沒有說具體會運多少,捐多少,想來,估計也就是個幾萬石。


    如果他們以為這事就這麽了結了,那就大錯特錯了,第三天,那該死的報紙又在市麵上發行了,數量更加龐大,達到了十幾萬份,就差給長安的大街小巷鋪地麵了,這次,就不是那麽溫和的指責世家囤積糧食,不顧百姓死活了。


    報紙的頭條直接寫道,“世家緣何亂國?利益使然也!”


    整篇文章同樣是以直白的不得了的方式講述了國家大亂,崔王鄭盧等世家會因此得利,正是因為他們想獲得利益,而主動挑動國家大亂的事例。裏麵有孫享福從唐奉義嘴裏套出來的一些前隋的事情,還有大唐立國之後的一些事情,更是有最近一兩年才發生的嶺南事件,關中瘟疫事件爆發的起始因由等等。所有事情,有名有姓有經過,故事立體到大家一聽就知道假不了的程度。


    看到這裏,幾大家要是再不知道是孫享福在背後搞事情,那就白活了,事實上,昨天他們就開始在查了,不過打嘴炮的事情,他們不會認為有人能夠玩的過自己,大不了舍些財,避一避這輿論風波。


    可今天刊登散發出來的內容就真是徹底把他們幾家搞臭了,當然,不需要他們發動反擊,李世民就已經裝模作樣的下令禁止了,這事情鬧的不好,可見是要跟世家完全撕破臉皮的結果,而大唐現在卻承受不起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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