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男的營寨建的散落,五千騎進來之後,很快就被夷男的五萬騎包圍了,而整個包圍圈的中心,便是夷男議事的大帳篷。


    帳篷中央的大鍋裏煮羊肉,裏麵竟然放了不少鹹魚豆醬和香料,幹牛糞燒的小爐子上,溫著馬奶酒,由於草原的木料很少,通常用曬幹的牛糞便做燃料,這在孫享福看來其實有些浪費,牛糞就應該做肥料才好。


    當然,這樣的燃料,對於遊牧民族來說也很關鍵,得省著點用,為什麽冬天會凍死那麽多牛羊和牧民,燃料不足,不能取暖,是一大關鍵。


    孫享福對於這樣的酒肉自然是沒有什麽興趣的,在羊皮毯子上盤膝坐定之後,便道,“你這日子過的也太艱苦了些,難怪你妹妹到了我府上,就舍不得走了。”


    聞言,夷男的麵色一黑,東珠托人送回來的東西,他自然是享用過的,確實好,刺哈兒把善陽形容的跟天堂一樣,現在,他反倒理解了頡利為什麽處心積慮南下了。


    帳中可不止孫享福和夷男兩人,孫享福這邊有蘇定方,席君買,阿布突思,張軻和薛禮在,夷男那邊也有十多個膀大腰圓的頭人將領在,聽了孫享福諷刺夷男的話,有一個頭人就不服了。


    “就是這樣的艱苦生活,讓我們草原人無懼寒冷,長出了強健的體魄,你等漢人確實富裕,卻盡是些軟骨頭。”


    “軟骨頭?”


    孫享福聽到那個頭人的話,頓時心裏就想笑,本來他就打算過來炫耀高端武力的,這不是正好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麽?他可是知道,這些遊牧民族最崇拜的便是強者。


    用極其鄙視的眼神看向這個體重足有兩百斤左右的薛延陀部猛士,孫享福開口道,“就是我們這樣的軟骨頭,隻用幾百人的損失,就正麵擊敗了突利兩萬餘騎,斬首一萬五,俘虜五六千。就是我們這樣的軟骨肉,隻用一萬餘騎,就一戰擊潰頡利的十萬大軍,陣斬兩萬,俘虜八萬,還將頡利本人生擒,如果我漢人是軟骨頭,你們這些草原人,豈不是沒有骨頭的軟肉?還是說,你們薛延陀部自認為比突厥的軍力更強,想試一試我唐軍的鋒芒?”


    孫享福這話講的一點也不客氣,瞬間推倒了夷男通過自己收集上來的一些消息,對孫享福的性格的猜測。


    然而,他這些話雖然聽著刺耳,但卻很現實,擊敗突利和頡利,可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唐軍雖然人少,但真不能小瞧,和前隋的軍隊比,他們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桑傑,不可無禮。”


    夷男製止了那些想要和桑傑一起噴孫享福的屬下,又看向孫享福道,“我部是受孫都督所邀,前來賽馬比箭的,不知,孫都督對於我們這些客人,會怎麽安排?”


    聞言,孫享福一笑道,“賽馬比箭的場所在善陽城內,不知道夷男首領敢去否?”


    “去善陽城內?孫都督敢放我的人馬進城?”夷男有些意外道。


    孫享福聞言,淡淡笑道,“有何不敢?不過善陽城周邊都是開墾好了的田地,經不得馬踏,夷男首領可以將大隊人馬駐紮在此,引幾千輕騎入城便好,一應糧草夥食,我城中自會安排。”


    “不可,此乃漢人之計也!一旦我等分少量輕騎去善陽,他們勢必圍攻我等······”


    “嗬嗬嗬,我若是要對付你等,何須騙你們去善陽,即便是在這營中,我要殺你等,也是易如反掌,可別以為你們人多就能圍的住我們,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夷男屬下幾個頭人將領想要勸夷男,卻被孫享福的大笑打斷,聽了他囂張無比的話,頓時個個都露出不善的表情。


    席君買這時在孫享福眼神示意下,已經邁步走向廳中,指著對麵的一幫薛延陀人道,“邊陲小族,不知敬我大唐天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簡直可笑之極,今日就教你等知道,我家大都督敢請你們到善陽來做客,乃是憐憫爾等在漠北草原苦寒之地過的艱苦,卻不是擔心爾等自持武力,挑動邊患。因為,就你們這點微末伎倆,在我家大都督看來,簡直不值一提。這帳中有一個算一個,單對單也可以,一起上也可以,今日,本將就叫你們見識見識我大唐軍人武力之強。”


    即便是夷男再怎麽不願意跟大唐開戰,在受到這種挑釁的時候,心裏也開始惱火了起來,麵上不著聲,卻是給了桑傑一個眼神。


    這桑傑跟隨夷男征戰多年,武藝在薛延陀部也算的上頂尖的幾人之一,膀大腰圓的他,力氣極大,連奔跑中的戰馬,都能被他生生扳倒,何況是一個看上去,並不算太壯的席君買,在得到夷男的眼神示意之後,桑傑騰的一下就從羊皮毯子上跳了起來,活動著脖子,用一股凶悍的眼神盯著席君買,一步步走入大廳中央。


    “君買,別打傷人。”


    在這種氣氛凝重的情況下,孫享福輕鬆的一句話,卻是叫桑傑瞬間破功,現在,他已經不是像看著獵物一樣看著席君買了,而是有些抓狂的想要把席君買撕碎。


    拳腳放對的時候,可不是靠蠻力取勝,尤其是像席君買這樣遊俠出生的拳腳功夫高手,到目前為止,他碰到的最強的兩個人,蘇定方和薛禮在拳腳方麵都沒有勝過他,這就證明了席君買的拳腳功夫在整個大唐都屬於最頂尖的。


    對於桑傑的虎撲,席君買隻是輕鬆一轉身就閃了過去,順便還一鉤拳打在了桑傑的肋下,輕鬆的笑道,“要不是我家大都督出言,剛才這一拳你的肋骨就斷了。”


    肋下吃了席君買一拳的桑傑疼痛不已,粗壯的胳膊反身就向席君買抽來,然而,別看他手腕子粗,一下就被席君買扣住了,雙手一擰,腳往桑傑膝後一踹,他便跪倒在地,反身不得。


    “就你這樣的水準,還不如長安城的混混呢!我看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席君買傲然的看向夷男屬下的那幫將領,正待那些人就要受激,一擁而上的時候,卻是被夷男出聲製止了。


    “慢著,我草原男兒的本事是在馬背上,你等可不要在別人擅長的拳腳方麵班門弄斧。”


    聞言,孫享福才更加知道這位夷男能在草原做大並非偶然了,草原上有智慧的人不多,夷男算是一個,而他的屬下們,大多沒有這東西,所以,他能很輕易的駕馭他們。


    孫享福最喜歡跟有智慧的人談事情,眼神示意席君買將桑傑鬆開,又笑道,“既然屬下的兵將們有興趣,不如讓他們到帳外去玩玩,咱們也正好談些事情。”


    “如此甚好,你等要切磋較量,且到帳外去吧!”


    夷男大手一揮,屬下的幾個頭人將領便退了出去,看他們麵帶憤怒的表情看向席君買等人的模樣,孫享福招過蘇定方小聲道,“給點教訓就好,別弄出人命了。”


    “末將知道。”


    蘇定方帶著眾將下去,孫享福才看向夷男道,“夷男首領,先前本督在信件中提到的一些建議,不知道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向大唐稱臣?”


    “當然,你薛延陀部原先是臣服於突厥,現在突厥都被我大唐滅了,頡利和突利成了我大唐的俘虜,你薛延陀部順勢臣服於我大唐,可不丟人。”


    “我薛延陀部統一了漠北,有民百萬,足以自成一國,為何非要向唐國臣服?難道你們對我草原苦寒之地有法?”夷男麵色一板,盯著孫享福的眼睛道。


    “有啊!太有了,你是沒有看到善陽城的發展,現在,大唐的世家子,對於關外這些苦寒之地的熱情可高了,如果你部不能早些向大臣稱臣,估計要不了多久,那些世家子就會在朝廷上編排你部的不是了,到時,隻怕你薛延陀部擋不我大唐的鐵騎。”孫享福語氣有些煽動性的道。


    “我薛延陀部擋不住唐國的鐵騎?”


    夷男仿佛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拉高聲音道。


    “怎麽,你還不信?要不咱打個賭吧,現在,咱們都沒有去外麵看屬下的兵將對陣切磋,不管他們最終打了多少場,隻要你薛延陀部勝了我屬下的兵將一場,你部向我大唐稱臣之事,本督便不再提起了,如果你薛延陀部所謂的猛士一場都沒有勝,那你就聽我之言,向大唐稱臣。


    要知道,我屬下的兵將,在大唐的實力可不靠前,李靖將軍屬下的遠征軍,皇帝陛下直屬的玄甲軍,可都比我這些兵將強多了。”


    聞言,夷男心動了,開口道,“隻勝一場我就不向大唐稱臣,那,要是勝了幾場呢?”


    “你屬下猛士如果能夠連勝我屬下的兵將幾場,那證明你薛延陀的兵將強於我大唐,我不僅不會提要你稱臣的建議,還會送上糧草煤炭,供你薛延陀部過冬,今後,薛延陀部但有糧草,煤鐵,鹹魚豆醬,茶葉等方麵的需求,盡可來善陽采購,我安北大都護府對數量,不做限製。”


    孫享福貌似很大方的道。


    其實,這就是一個坑,他雖然對蘇定方等人有信心,但阿布突思和張軻兩人的武藝,並不算頂尖,尤其是張軻,他練習的,可都是保護人的本事,更加善於使用新式裝備,所以,外麵,薛延陀部如果真的有狠人一對一全部向他們挑戰一輪的話,敗一兩陣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不管勝與敗,有了這個約定在,薛延陀部跟大唐的戰爭應該是打不起來了,臣稱不臣稱的,實際上薛延陀都還是保持自治,大唐也就占個目前沒有什麽實際用處的名義而已,而孫享福所提的這些東西,是薛延陀部非常需要的,一旦達成買賣供貨協議,薛延陀部就會離不開安北大都護府,因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沒有善陽這個大型的製造機器在這裏製造東西,他們薛延陀部就享受不到這些好東西。


    孫享福要的,就是暫時不開戰而已,等一兩年之後,關外的這些田地都開發好,村寨堡壘,城池,都建設完備後,他們再想打,就不是那麽好打了,到了那個時候,世家子會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一致對外,不僅會斷絕薛延陀所有的物資供給,還會有數量極為龐大的人數集中起來與之對抗,就像頡利來打朔州,王家隻用幾天時間就發動了過萬家兵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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