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但做了幾年皇帝之後,也有點由奢入儉難了,抹了抹不經意飛進自己眼睛裏的沙子,便讓內侍招了孫享福過來,問問他有什麽可以解除酷熱,對抗風沙的方法。


    然之後,孫享福特意叫屬下的工匠們幫他製作的一副墨綠色眼鏡,就歸李世民所有了。


    對於眼鏡並不陌生的李世民感受了一下墨鏡的用處之後,用有些責怪的語氣對孫享福道,“有此妙物,為何不早獻給朕?”


    孫享福聞言,有點鬱悶,心道‘這麽多年了,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性格還沒改啊!對別人您也不這樣的啊!’


    然後,他臉上卻是裝著一副委屈的表情道,“此物本來就是臣要拿來獻給您的啊!不過,獻物也是有講究的,這種天氣酷熱,風沙容易迷眼的時候,把這眼鏡獻給您,才能起最大的作用嘛!”


    聞言,李世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這一記馬匹還算不關。見孫享福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副墨鏡,在給自己戴上後,他才相信孫享福是早有準備。


    不過,李世民卻還是向孫享福伸了伸手道,“拿來,你年紀輕輕的,受些罪無妨,房相年紀大了,身體羸弱,你怎麽就不知道體恤一下老人呢!”


    好吧!尊老愛幼是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房玄齡都五十歲了,在這個時期,確實是很老的老人家了,得虧人家身體還好,能騎馬陪著皇帝來漠北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還一直在旁邊幫忙出謀劃策,李世民這個理由很強大,孫享福把自己的眼鏡讓給他,心服口服。


    然後,孫享福又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副眼鏡,這下,你應該沒有再理由拿了吧!除了你倆,這個隊伍中,可就是哥的實職品級最高了。


    “你身上怎麽藏這麽多眼鏡?”李世民好奇的問了一句。


    然後,孫享福臉上的眼鏡,又不翼而飛了。


    要是尉遲恭七老八十之後身體那個方麵有什麽毛病,那絕對不是耳朵,這家夥的耳朵太尖了,順著風就聽到了李世民和孫享福的談話,然後,慢慢的靠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就把孫享福的眼鏡給搶走了,他可不在乎什麽品級,謙讓,或者是臉麵方麵的事情。


    “嘿嘿,這玩意好啊!老夫我戴著正合適,就當是正明送給犬子的成婚賀禮了。”


    孫享福聞言氣極,道,“尉遲老黑,照你這麽說,我是不是要把隨給寶林的那十件琉璃擺件,一萬貫禮金都要回來?”


    尉遲恭帶上眼鏡之後這裏瞄瞄,哪裏瞄瞄,看都不看孫享福,擺來了擺手道,“不用,不用,加多這一件而已。”


    馬上,尉遲恭就感覺到人舒服多了,不用時不時的去抹吹進眼睛裏的沙子了,對於地麵的沙子上騰起的熱浪,也沒那麽強的灼熱感了。


    對於這樣沒臉沒皮的老貨,孫享福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動手搶的話,就算來十個孫享福,也是搶不回來的,隻好作罷。


    然之後,孫享福就不得不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存貨全都拿出來了,像李靖,也是個妥妥的老人家啊!像秦瓊那是病號加鐵關係戶,侯君集,獨孤謀同樣是關係戶,之後,像李績,段誌炫這樣的老資格,你要是不給的話,豈不是把人家給得罪了。


    “嗨,本來還想兜售個幾萬貫錢的,現在都白送了,不過,諸位大將軍,眼鏡在下是送了,卻是要讓各位記得一個事情。


    這沙漠,便是我們北方之地最大的敵人,它要是肆掠起來,在下就是再有能耐,這裏,也將會變成一片人類難以生存的荒蕪之地,所以,今後但有戰事,我希望,你們能盡量少殺些人,將那些俘虜全部都交給我,我會讓他們在這裏種樹,隻有不斷的種樹,才能抵禦沙漠的擴張,並且,還有可能將這些沙地,重新變回綠洲。”


    孫享福這話一說,在實地感受過的各位將軍們就馬上就深有體會了,紛紛表示讚同和答應。


    李世民也將之記在了心裏,往後的犯人,他都不準備殺了,都發配到北地來種樹吧!要不然這沙漠,它就會越來越大,威脅到人類的生存之地。


    大隊人馬隻用了兩天時間,就穿越了兩百多裏的沙漠地帶,然之後,又走了幾十裏,便碰到了提前幾天回來,帶著全體部落子民前來迎接李世民的隊伍。


    遊牧民族就是好,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家,漠北比之漠南窮困的多,不過在夷男將二三十萬人口派給世家子們學習農耕之後,這裏人均可分配牧業資源就多的有點嚇人了,一戶人家,往往要養上百頭牛羊,所以到了這裏,牛羊肉可以讓全軍將士們使勁的吃。


    夷男一次就派人烤了一千隻犛牛和三千隻肥羊來招待李世民,場麵非常盛大,李世民則是在開宴前,讓人打開那些用上萬匹馬馱過來的衣服,茶葉,香料,鹹魚豆醬等,領著群臣,親自給薛延陀部的百姓們發放。


    這一舉動讓夷男的嫡係部落的牧民百姓歡呼了好一陣,對於李世民這個和藹可親的漢人皇帝的形象,也更加立體了起來,好感十足。


    然之後,篝火宴會開始,眾人大吃大喝一陣之後,就要上歌舞了。


    東珠最近半年在大唐可是紅透了半邊天,不過,真正聽過她的歌,看過她的舞蹈的薛延陀人,卻是不多,隻限於那些去過大唐的薛延陀將領們,這一次,她就要給薛延陀的百姓們展示自己在大唐學習到的歌舞了。


    太子六率衛,以及孫享福帶來的樂師,數量加起來有過千人,待他們拿出自己的樂器,紛紛列隊,準備開始演奏之後,一張被架的老高的牛皮大鼓,便成了東珠的舞台,側放的鼓麵足有三四平米那麽大,盛裝上台的東珠對於這些薛延陀百姓來說,美麗的像精靈一樣,隻要她在鼓麵上一跳動,便有鼓聲傳來,這就是她最近在善陽從那些龜茲舞姬哪裏學來的本事了。


    舞過一陣之後,樂器開始有旋律的奏響,她一個人的聲音,是不可能壓製的了數千件樂器的聲音的,所以,在前奏過後,當東珠要開嗓的時候,便由一兩個專業的樂師獨奏幫她配樂。


    “總想看看你的笑臉。


    總想聽聽你的聲音。


    總想住住你的氈房。


    總想舉舉你的酒樽。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


    相約去尋找共同的根。


    如今踏上這歸鄉的路。


    走進了陽光迎來了春。


    看到你笑臉如此純真。


    聽到你聲音如此動人。


    住在你的氈房如此溫暖。


    嚐到你的奶酒如此甘醇。


    ······”


    歌聲一如既往的美妙,隻是讓薛延陀百姓有些懵逼的是,唱的是漢語。


    “好······”


    “唱的太動聽了。”


    第一段才唱完,那些薛延陀能夠聽的懂漢話的貴族和將領們就忍不住歡呼叫好起來,孫享福則是給李世民擠了擠眼睛。


    歌舞宣傳漢文化初步起到效果了,隨著東珠這些歌舞在漠北草原上流行起來,就不信洗不了這些牧民百姓的腦,漢語,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植入他們的腦海中,加速他們漢化的速度,就像後世好多人喜歡聽粵語歌,聽的多了,學唱的多了,說幾句就沒問題了,稍微練一練的話,用於日常的溝通,基本能做到。


    一曲演唱完畢,李世民等喝慣了大唐高度酒的人,紛紛仗著自己海量,向薛延陀各部的貴族不斷請酒,連秦瓊都喝上了,而酒越喝的多,大家也更加的敞開了心胸,李世民趁勢和他們約定了要去他們的部落看一看,為他們的富裕,發展提供一些什麽幫助什麽的。


    這些薛延陀貴族和部落首領遇到這樣的好事,哪裏會拒絕,一頓飯的功夫,就恨不得把他當自家人看了,隻怕曆史上李世民的天可汗的名號,也是這麽得來的吧!


    今天晚上注定就是東珠的演唱會,節奏歡快的鼓聲更加能催發了大家的酒勁,後世的洗腦歌曲又來了。


    “給我一片藍天一輪初升的太陽,


    給我一片綠草綿延向遠方,


    給我一隻雄鷹,一個威武的漢子,


    給我一個套馬杆,攥在他手上。


    ······”


    都不需要孫享福去運作,薛延陀的貴族們就跟著東珠的歌聲舞蹈了起來,然後,薛延陀部的牧民百姓們就舞的一發不可收拾了,樂師們隻要給他們一個鼓點節奏,他們就能跟著鼓點聳肩扭腰踢腿,雖然是一直重複著那幾個簡單的動作,但他們就是開心,孫享福很難解釋這是為什麽,或許越是沒有太過開啟智慧的人們,就越是容易歡樂吧!


    到了這一刻,一些推進民族融合的正事也要開始做了,穿著牧民裝扮的尉遲寶林被孫享福招呼上台了,還在他胸前套了一個漢人成親時才會用的大紅花。


    這家夥本來就是半胡血統,穿上一身牧民服裝反而更像是胡人大小夥子,等他也跑到大鼓上之後,薛延陀的百姓們這才知道,今天竟然是東珠和尉遲寶林成親的日子。


    然後,一首歡快版的《在那遙遠的地方》的伴奏被樂師演奏出來,尉遲寶林一雙大眼睛緊盯著東珠開嗓唱了出來,倒是很有後世原版的味道,兩人在那三四平米的方寸之間,一人唱,一人舞,眉目不時的交錯,傳情,畫麵太和諧了。


    即便是像桑傑這樣把東珠當做女神一樣看待的薛延陀將領,也沒有出來反對他們的親事,因為這種水乳交融的畫麵,他們不忍心去破壞,而那些被這副畫麵展現出來的情緒,帶入到溝裏去的薛延陀百姓,更加不會反對了。


    當然,他們反對也是沒有用的,因為夷男太想要一座像善陽那樣的城池了,尉遲家給他的聘禮,那可是三萬件鐵器,雖然全部都是民用鐵器,但是,這東西能夠大大改善他嫡係部落子民的生產生活,而且,結交了這麽一門做鐵器生意的親家,以後,他想要這些東西,就更加便宜了,當然,他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和孫享福敢給他鐵器,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信心麵對持有鐵器的薛延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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