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情況形成一種大趨勢的時候,就不是誰能夠阻擋的了的了。


    看到大唐已經拿到了絕對的主動權,孫享福也就放心了。


    運動會期間,所有人都處在一種歡樂之中,而歡樂的日子,總是會過的很快,一個多月時間,江陵城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人的喜悅和淚水,到了九月下旬,隨著最後一場比賽結束,這一場喧囂也終於要散去了。


    當然,也不是說,江陵城就不熱鬧了,朝廷在運動大會開始之後,就馬上就發布了一些消息,駙馬都尉,農學院山長孫得壽,被正式任命為了農部尚書。


    原農部尚書韋挺,則是接替了劉政會,任淮南道大總管。


    李承乾再度擔任了監國太子,在江陵城坐鎮,他身上禮部的差事,則是由唐儉接任,同時也由他負責主持十月下旬,在江陵城舉辦的科舉。


    所以,當這些看運動會的遊客們散去之後,江陵城馬上又會被全國各地趕來的學子填滿,要知道,大唐全國推行教育,已經有了六個年頭,現在國民的識字率,差不多達到了一成五左右,以現在三千五百萬人口來算,那就是四五百萬人,其中,有水平參加科舉的人,就算隻有一成,那也是好幾十萬人。


    這場史無前例規模的科舉,對於大唐來說,同樣是一場盛會,也隻有在江陵城各個比賽過後空出來的場館,才能夠安排的下來,再往後的科舉考試,就不敢這麽集中考了,需要分州縣,一級一級的考文憑。


    而且,不再像現在這樣三年一考,而是每年都考,通過了的,獲得文憑,考到都城,拿到朝廷承認的國家文憑之後,可以按照學生自己的誌願,去朝廷部門或者各個企業實習,看實際工作能力,評定是否能夠從政,或者從事其它行業,也就是說,科舉考試,它將不止是朝廷選拔官員的渠道,還是各個行業,選拔人才的渠道。


    個人的前途,也將不再體現在你會不會讀書上麵,是而要體現在你能不能做事,實際完成工作任務上麵,沒有動手能力的書呆子,將會被社會淘汰掉,那些能夠有自己的想法,提出一些超前的理論知識的人,將會被各個專業行業瘋搶,快速的實現自我價值。


    李世民在運動大會之後依舊回到了九垸縣居住,當然,這隻是一種假象,他從政務中抽身,是要專門籌備一些事情,待得明年開春,朝廷再度回到長安辦公的時候,他就將開啟可能長達幾年的西巡之路。


    所以,孫享福沒有太多懶在家裏陪孩子們玩耍的時間,畢竟,李世民把節符給他了,他就得做事。


    倒是孫靖和孫婉婷,在得知老爹老娘帶著一大家子弟弟妹妹們收拾行李,準備出遠門,還不帶上他們的時候,頓時就哭了鼻子,直到孫享福答應把悟空留在家裏陪他們玩耍,才稍微好一些。


    讓孫享福不知道的是,他們前腳剛出了門,這兩小家夥馬上就收起了眼淚,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孫靖拿出了自己的玩具,孫婉婷拿出了自己給悟空縫製的小衣服,準備把悟空打扮一新之後,帶他出去和同學們一起玩。


    那邊頭,南下的船隻上,孫享福不得不手忙腳亂的哄著哭成一片的孫豐,孫婉瑜,等幾個小些的孩子,一再向他們保證,嶺南有馴獸師,有很多猴子,等去了嶺南,他一定讓馴獸師訓很多小猴子出來陪他們玩,感情,自己這個老爹到現在,居然比不上一隻猴子了。


    待得他們稍微安靜下來之後,孫享福才有機會和李泰說說去到嶺南之後的規劃。


    “下個月底的科舉,應該會有兩千多農學生被取中,屆時,嶺南道這邊,你得上個折子多要點人,至少要三到五百,從臘月到明年三四月份的這幾個月時間裏,我集中教一下他們打理這些新作物的知識,以後,這一塊,我就交給他們了。”


    “老師放心,怎麽說咱們嶺南道,也是下一屆運動大會的舉辦地,在各個方麵,朝廷的資源,都是要偏向我們的,五百個農學生,我肯定幫您要過來。”李泰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道。


    這趟江陵之行,他可是受到了李世民不少的誇讚,現在,李世民已經同意了他的糧食換勞工計劃,隻要明年勞工方麵的需求得到緩解,那麽,嶺南道的開發,將會進入一個快速軌道,未來的潛力,以及對大唐的重要性,將會逐步增加,或許,能成為大唐除關中和山南道之外的第三個重心,因為,它關聯著整個海外,和海上通道。


    在孫享福和李泰正在船上聊著嶺南未來的一些規劃的時候,在九垸縣書房的李世民,險些把肺都氣炸了,他有很多年,沒有這種非殺人不可的衝動了。


    “來人,拖下去杖斃。”


    聽到了李世民這樣的宣判,剛才還在得意洋洋奏事的內侍副監馬大全頓時一臉煞白,他本以為,自己戳穿了一個意在謀國的大奸臣的計劃,卻不想換來的,竟是杖斃的結果。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奴婢也是一心為李氏江山著想······”


    李世民的呼喝聲和馬大全的尖叫,頓時驚動了在門外侍候的王得用,他連忙帶著侍衛衝了進來。


    “陛下息怒,可不能讓他這樣的汙穢之人的血,髒了九垸縣這塊淨土,奴婢以為,即便是杖斃,也應該拖遠一些。”


    “你······”


    馬大全以為同為宦官的王得用會為自己求一句情,然而,卻不想,他張嘴,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過,侍衛們沒有再給馬大全繼續說話的機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就等李世民的下一步命令。


    “將這個狗才帶出縣外行刑。”李世民甩了甩袖子,胸腔仍然大口喘著氣,顯然,怒火一時半刻還沒有平息。


    看到他這個樣子,王得用覺得,自己準備好的一些話,或許,可以跟李世民說說了。


    “陛下無需為一個殘缺不全的閹人動氣,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索性您並未被因他的讒言,造成什麽損失,白白氣壞了身體可不好。”


    李世民一指門外道,“你可知,這狗才剛才跟朕說了些什麽?”


    王得用點了點頭道,“奴婢剛才都聽到了,農國公一心為民,品性堪比古之聖賢,怎會行齷齪之事,然而,您想過沒有,這或許是農國公與上官長史刻意為之,目的,是想告訴您一些什麽。”


    聽到王得用這麽說,李世民頓時平複了下來,開始動腦思考問題。


    事情的經過不複雜,孫享福和上官儀在前往遼東的船上,上演了一出閉門密議的戲碼,而後,上官儀光是在前往遼東的半個月行程之中,就給孫享福發了三四封信。


    等到了遼東,馬大全才知道,接任張公瑾安東大都督職位的蘇定方,就是孫享福的舊部,在蘇定方領旨之後招待他的幾日之中,表現出了對於孫享福的格外推崇,並且,和上官儀一樣,與孫享福的通信,十分頻繁。


    遼東現在可是有八百多萬人口,二十多萬軍隊的大邊鎮啊!本來就跟孫享福有些過節的馬大全,頓時覺得,自己或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陰謀,那就是孫正明在運籌帷幄,圖謀造反。


    以他對李世民的了解,這方麵,絕對是李世民不可觸碰的逆鱗,自己隻要將一些懷疑告知李世民,那麽,孫享福即便是沒有做過,也會脫層皮,至少,此後都不會再得到李世民的信重。


    於是,他宣旨完畢回來之後,找李世民說了這事。


    他卻不知道,宦官議政,誣告大臣,這才是李世民的死穴,至於說孫享福這樣的人會造反,你就是扯上天,李世民也是不可能信的。


    不過,聽了王得用的話,李世民開始反思了。


    秦何以走向滅亡?


    閹宦趙高亂政。


    漢何以滅?


    十常侍亂政。


    雖然這並非是主因,但卻是加速王朝滅亡的一大重要因素。


    宦官的存在,對於這個國家有什麽好處呢?


    貌似,除了讓他們喪失霍亂宮閨的能力之外,並未有多大的作用,若說閹割了之後,會讓他們對這個國家,對皇室更加忠心,那也未必,真要是為這個國家好,馬大全這樣的人,會跳出來,誣告孫正明嗎?


    這可是在自己這樣的強勢君王的時代,若是自己百年以後,那些在這些閹宦的服侍下長大的子孫,繼承皇位的時代呢?


    李世民越往下想,就越覺得這是個大問題,或許,孫享福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閹宦存在的隱患。


    想通了這一點,李世民便看了一眼伺候了自己十幾年的王得用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朕說?”


    王得用躬身下拜道,“有些話,埋在奴婢心裏許久,不吐不快,還請陛下見諒。”


    李世民抬手示意其免禮,道,“你說吧!”


    王得用組織了一下語言,臉色顯得有些落寞道,“奴婢十二歲賣身進宮,十三歲那年,被分配到秦王府,跟著王府總管,伺候陛下起居,從最開始的搬搬抬抬做起,一路做了七年,才成為負責在您身邊傳話,接待事務的近侍,天幸,後來陛下成功登基為帝,奴婢的身份,也水漲船高,最終成為了皇宮內外,人人都禮讓三分的內侍監。


    然而,做了內侍監又怎麽樣?


    奴婢沒有子孫,沒有親人,錢財,地位,於奴婢來說,有什麽意義嗎?


    沒有。


    不知從何時起,奴婢的心中,越發的感覺到空虛,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一些在奴婢自己看來,都非常混賬的想法,奴婢一直在克製,努力的讓自己表現的更加的正常,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伺候陛下上麵。


    後來,奴婢發現,不是奴婢一個人會因為身體的殘缺,產生一些混賬的想法,所有的內侍閹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有的人能夠勉強克製住自己,有的人,克製不住,他們有的貪財成性,有的性格敏感,整天不是想弄死這個,就是踩死那個,有的偏執,甚至產生虐待別人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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