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4


    唐楸上學走後,陳孟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麽睡意,便索性在壁爐前烘起了板栗。


    用專門開殼的小工具把生板栗壓出一條縫隙,然後放在壁爐周圍溫度夠的地方慢慢烘烤。


    她晚上的時候準備煮板栗粥,用烘烤後的板栗來煮,好像更和楸楸口味一些。等晚上楸楸和小洵他們回來了,剛好能喝些熱乎的,也能暖暖身子。


    把所有板栗都處理好,陳孟坐在一個躺椅上,聽著壁爐裏劈啪的燒火聲,逐漸又醞釀出了一絲回籠覺的睡意。


    不過很快,她又忽然聽到大門口傳來推門的動靜。


    因為室內外溫差大,房間的窗戶都結了一層霧,看不太清楚外麵的景象。


    陳孟隻能隱約看見楸楸的輪廓。


    隻是楸楸忽然高了這麽多?


    陳孟睡意散去,也不在意冷氣會吹進屋,一下把房間門推開,這才看清楚,原來楸楸是被小洵給背進來的。


    陳孟想立刻迎上去,不過傅洵見孟姨身上沒穿厚衣服,動作稍微快了些,在陳孟還沒出來前,就帶著唐楸一起進了屋。


    “這是怎麽了?”陳孟還以為是外麵路滑,楸楸摔跤了,語氣有些緊張。


    已經坐到椅子上的唐楸立刻搖搖頭:“媽媽我沒事,就是剛剛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忽然感覺鞋子裏麵好像有東西,栗子哥哥就背著我走了。然後我又收到學校發的信息,說今天下大雪,學校不上課了。”


    說著,唐楸把自己右腳的鞋子脫了下來。


    這鞋確實不太好脫,是要係鞋帶的款式,而且唐楸還給自己穿了很厚的襪子。


    因為從出門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走多少路,白色的羊毛襪子穿上什麽樣,現在就還什麽樣。


    他把脫下來的鞋子放在地板上磕了磕,忽然磕出來一枚金字塔形的小小塊積木,積木很小,又有棱角,怪不得硌得痛。


    唐楸隻看了一小會兒,就忽然扭頭:“糖葫蘆。”


    聽到小主人的召喚,一隻金色的大貓不知道從家裏的哪個角落裏鑽出來。


    唐楸隔空問它:“糖葫蘆,是不是你不小心把積木放到我的鞋子裏了?”


    大貓當然是聽不懂人話的,隻能頂著一張無辜的大臉,夾著嗓子喵了一聲。


    這一聲讓唐楸單方麵宣布破案:“原來真的是你啊。”


    唐家後麵那塊被唐誌勇買下來的空地上,有一間小小的,像是積木拚接的矮房子,那裏是小白每年冬天休息的地方。


    小白不喜歡進屋,可能是因為它體型比較大,進屋後沒有在室外自由的原因。


    小白的矮房子有保暖設計,它自己平時一到天冷的時候,就自己跑到那邊去了。


    糖葫蘆估計就是因為早上趴在窗戶邊的時候,找不到屋簷下的小白隔著窗戶陪它玩,所以才無聊到去叼積木。


    唐楸這邊正在‘斷案’,傅洵也已經把外衣脫下,坐在他旁邊。


    糖葫蘆這時看著小主人手裏拿著的積木,這才像是明白了什麽,忽然栽贓陷害似的朝客廳頂櫃的方向喵嗚了好幾聲。


    唐楸抬頭看了眼頂櫃上的,用毛線織的鳥窩,再低頭看糖葫蘆:“你想說,這其實是小麻雀放進去的?”


    糖葫蘆立刻喵嗚一聲,可能是因為聽到了特定的,代表稱呼的音節。


    可惜它的小主人此時觀察敏銳,立刻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測。因為他已經在積木上麵,發現了一根細小的貓毛。


    而且,小麻雀的年紀真的很大了,在麻雀群裏,已經是一隻突破種群常規壽命的超級麻雀。這兩年,它都沒有力氣和自己的同伴們一起聚集過冬了。


    唐楸把糖葫蘆抱過來,捏著它的毛爪子,和大貓叮囑:“小麻雀年紀很大了,糖葫蘆你要讓著小麻雀一點,不要欺負它。”


    “我們仔細一點照顧它,它可能明年還可以和我們一起過冬。”


    大概每個養寵物的人,都覺得自己的毛茸茸,其實能聽懂他們講話吧。


    傅洵和陳孟聽到這裏,也抬頭看了看頂櫃上的針織鳥窩,眼中有一絲擔憂一閃而逝。


    陳孟忽然就有些後悔讓楸楸養寵物了。


    好在,一場極冷的大雪及化雪天過後,隨著溫度逐漸升高,屋外的小草萌出新芽,一冬天除了去貓砂盆裏排泄,其他時候都待在自己的鳥窩裏沒怎麽動彈的小麻雀,漸漸又活潑了許多。


    在趙桉的邀請下,唐楸甚至把小麻雀裝在口袋裏,帶它一起去趙桉的實驗室那邊,給它做了一個很精細的身體檢查。


    在唐楸捧著小麻雀的期待目光中,趙桉對照著檢查結果,光分析報告,就足足出了六遝紙。


    甚至在五月份的某一天,還帶了大瓶小瓶好幾瓶顏色詭異的營養液,再次回歸了小院。


    唐家


    趙桉從兜裏先拿出來一個最大的玻璃瓶,放在唐楸麵前的桌子上:“這個是通用營養液,添加的東西比較常規,直接拿來拌飯。小白一天五滴,糖葫蘆兩滴,小麻雀一滴營養液十滴清水稀釋,稀釋液每天一滴,三天後過期,重新用原液稀釋。”


    唐楸拿出即將迎來高考的學習態度,一臉認真的聽講,還準備拿紙筆記錄。


    趙桉指了指玻璃瓶,示意楸楸不用記了,他已經把用法都寫好貼在了瓶子上。之所以複述一遍,隻是想讓楸楸更熟悉一下用法而已。


    “最大瓶的是通用的,然後另外三瓶,都是給小麻雀的。同樣稀釋後使用。具體怎麽用,什麽時候用哪一瓶,上麵都寫了。都用對了就對它身體好。”


    “唉,x省那邊貓狗什麽的還是太少,就麻雀多。所以小白和糖葫蘆的對應營養劑,估計得晚幾年我才能弄明白。”


    趙桉在x省的時候,除了跟著自己正牌導師做研究,其他時候,隻要還有空閑,基本上都去生命科學研究室那邊去了。天天對著麻雀的基因譜各種琢磨。


    平時野外試驗,也會刻意去撿各種老弱病殘的動物,


    主要是撿麻雀。


    撿完就帶回去自己養。


    可能真的是天賦使然,堪稱動物界華佗,妙手回春,隻要到他手上的老弱病殘動物,一養一個準。


    他最開始想要研究這方麵的課題,想法很簡單,就是想探究人類永恒的追求:壽命。


    可隨著研究越深入,他忽然越明白,任何生物,想要突破基因與壽命的限製,都何其艱難。


    好在,他這麽久以來,也不是一點兒成果都沒有。


    最起碼,他配的營養劑,比市麵上賣的那些寵物營養品,要有效許多倍。


    因為現在還不到家裏三隻小動物的吃飯時間,唐楸小心的把這些顏色花花綠綠,像是女巫藥水一樣的營養劑放進櫃子裏。


    臨關櫃門前,唐楸又往裏麵看了一眼,還是沒忍住好奇問:“小桉哥哥,這些營養劑原本就是這個顏色的嗎?”


    趙桉一搖頭,理所當然:“我自己後期調的,怎麽樣,好看嗎?”


    唐楸:“嗯…好看吧。”


    雖然不太明白小桉哥哥對於藥劑的顏色審美,但唐楸深知尊重個人審美的道理。


    同時,小桉哥哥這番從許久之前,居然就開始有的心意,也被他默默記在心裏。


    原來小桉哥哥之前說,等他從x省歸來後,他的小白、糖葫蘆、小麻雀,他就全包了,是這個意思啊。


    五月份,唐楸收到了來自趙桉的營養液大禮包,之後,緊隨而來的六月份,則讓整個c城中學,籠罩上了一層緊張又莫名期待的氛圍。


    中考和高考,都集中在了這個月份。


    因為學習時間很寶貴,c城中學的高中畢業晚會,一直是押後到高考結束再舉辦的。


    唐楸也早在三月份的時候,就卸任了學生會會長一職。其中學生會其他成員對於自家會長的依依不舍,不再贅述。


    高考前三天,學校開始放假。


    老師們也一反常態,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反複給學生們加壓,恨不得他們放假在家的每一秒,都用來學習。


    因為老師們心裏也清楚,到了這個時候,除非出現大的變故,不然學生們的水平,也差不多都固定了。


    所以,臨下課前,唐楸他們班的班主任,也隻叮囑了讓學生們這三天裏,每天稍微刷兩張卷子,保持下題感,便利落的宣布了下課。


    她還要忙著和學校的其他老師一起去摸一下各個考點的路況。


    班主任走後,班裏的學生們便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桌子。


    為了圖方便,高三這一年,許多學生幹脆把自己所有的書本和資料都帶到了學校裏來。


    現在馬上要畢業了,這些東西自然也要帶走。


    唐楸的東西更多些,他光同學錄,就收到了很厚的一遝,重騰騰的壓手。


    不過在放假的前幾天,他就已經陸續把東西往家裏運了。所以此時搬起來剩下的書本,倒是不顯得辛苦,偶爾還能騰出手幫一下別的同學。


    一般高考前幾天放假,主要是給考生們時間,用來調整下狀態。


    唐楸的心態一直很穩,用不著怎麽調整。


    傅洵的心態也很穩,隻是他當過c大教授的外婆還是怕傅洵會緊張,中午時就打電話給傅洵,說是要給他傳授一些高考經驗。


    傅洵一路把唐楸送回家,隔著車窗和下車後的少年擺了下手,這才讓司機繼續開車。


    目送栗子哥哥的車走遠,唐楸抱著幾本資料,轉身,像是往常的每一天一樣,走進院門。


    卻發現,爸爸和媽媽好像在試新衣服。


    還有哥哥也在試。


    他走到門前,湊近了看。


    隻見哥哥用兩隻手把自己的外衣內襯往外翻。


    左右兩側內襯,好像都有刺繡的字。


    唐楸仔細看。


    左邊:十年苦讀


    右邊:金榜題名


    中間的內襯上麵橫批: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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