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獵場。


    春風拂麵,白雁低飛,百官興致勃勃。


    根據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老皇帝射一箭以示開門紅。


    “咻——”


    他恰好射中宮人放出來的麋鹿,龍顏大悅,順手將手裏的弓箭賜給夏澤言。


    開門紅後,老皇帝進營帳裏陪廖美人。


    “父皇果真看重大哥。”夏玄燁盯著夏澤言手裏的弓,陰陽怪氣。


    夏澤言猶豫,“皇弟要試試嗎?”


    “嗬…”夏玄燁意味不明地冷笑。


    他有時候真不知道夏澤言是真傻還是裝傻,總是不分場合演兄恭友敬。


    這樣想來,他好像一整天都沒見到那個傻子二公主了。


    夏玄燁四下搜尋起來,終於在一塊草坪上發現一個紅色勁裝的身影。


    夏歲安在旁邊一人的攙扶下騎上一匹白色小馬駒,有說有笑。


    夏玄燁眉頭微蹙:那是誰?怎麽和夏歲安那麽親近?


    他快步走下獵場的高台,夏澤言在背後喊他:“皇弟,等下還有祭酒禮——”


    夏玄燁沒有應他,隻顧著尋到夏歲安。


    來到人跟前,夏玄燁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魯莽。


    他和那個傻子關係又不好,他這麽關心她幹什麽?


    但這麽說也不對,兩人好歹有兄妹關係。


    夏玄燁暗暗告訴自己,他隻是不想看小傻子被壞人騙而已。


    “二皇兄,你要在我麵前川劇表演嗎?”


    夏歲安看著突然跑到自己和小馬前麵的夏玄燁,問道。


    夏玄燁終於從思緒裏抽離,他佯裝淡定,從袖裏掏出折扇,“我想認識一下你旁邊這位仁兄。”


    “哦哦,他是我表哥,陳淩雲。”


    “哥哥,這是我二皇兄。”


    夏歲安介紹著兩人,夏玄燁卻聽得眉心一皺,


    為什麽小傻子對兩人的稱呼差別那麽大?


    表哥叫哥哥,他這個有直接血緣的哥哥卻隻叫二皇兄!


    夏玄燁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他佯裝輕快地開口,


    “淩雲兄,你叫我子燁即可,不用拘謹。”


    “不、不敢……”陳淩雲連連擺手。


    “我、我隻是、在、在教歲歲學馬。”


    夏玄燁搖扇子的手一滯,夏歲安的表哥竟然是個結巴?


    這根本就和自己比不了!


    “小傻子,你想學騎馬可以找我啊,皇兄……不,二哥教你。”


    夏玄燁一邊冷哼一邊開口,語氣別扭。


    “不用,不是皇家馴馬師用不起,而是大表哥更有性價比,你要是受傷了我擔待不起。”


    夏歲安小臉雪白,在陽光下很是嚴肅,說的有板有眼。


    夏玄燁聽出話裏麵拒絕的意思後,徑直走掉。


    祭酒時,朋友章鑫問他,“二殿下你怎麽了?看起來不太高興,是因……他惹了你嗎?”


    章鑫暗指太子,但夏玄燁煩的不是這個。


    他沒預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因為夏歲安不願搭理自己而煩惱。


    他很差嗎?還比不上一個結巴?


    夏玄燁帶著怒氣結束祭酒儀式,開始狩獵。


    *


    夏玄燁開局就射了一隻兔子,他彎腰下馬將兔子耳朵提起,莫名覺得這兔子像他那傻子妹妹。


    誒,不對。


    好像他那傻子妹妹正在朝他過來。


    夏玄燁將腰直起,視角擺正,他看到夏歲安騎著白色小馬駒,踏過草地朝他的隊伍跑來。


    “小傻子,你怎麽來了?”


    夏玄燁將兔子拋給手下,問道。


    夏歲安很認真很嚴肅地告訴他:“獵殺時刻到了,我是來保護你的!”


    “……”


    夏玄燁瞥了一眼死兔子,眉眼輕佻含笑:“就你這小身板還保護我?”


    “人小力量大,泰山見我都害怕!”


    “……”


    夏玄燁扶額,“莫要胡言亂語,你跟著我就跟著我。”


    他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滿足。


    傻子公主學騎馬是為了來跟著他,還說要保護他。


    換做以前的夏歲安,隻會攛掇著搶他淘來的新奇玩意,時不時還刺他幾句母家家世卑微。


    “你這麽快就學會騎馬了嗎?”他問。


    “對啊!我可是有駕照的女人!”


    “駕照是什麽?”


    “是夏天三十二度的瘋狂蛻皮,是兩個男人辱罵下的砥礪成長。”


    “兩個男人?哪兩個?”


    “一個素不相識卻對你破口大罵,一個同住屋簷卻狠鐵不成不鏽鋼。”


    “……”夏玄燁覺得自己不該問,反正小傻子說了他也不懂。


    兩人一邊嘮嗑一邊騎著馬閑逛,夏玄燁幾乎沒怎麽開弓射箭,這時章鑫急了。


    “二皇子,那裏有一隻羊!我們快射!”


    夏玄燁聞言,習慣性抬弓,準備彎指。


    在他十餘米開外,確實有一抹鮮亮的白,看起來像隻溫順的羔羊。


    今天是春獵第一天,他和夏澤言之間,誰狩到的獵物最多,誰就能得到嘉獎。


    “等等等等!”


    夏歲安一把扯住他衣擺,“看清楚再射!!”


    夏玄燁輕瞥,他還會看不清?


    雖說這般想著,但他抬手將儲備待發的箭矢射向高空,沒有射往前方。


    銳利的箭簇擊中一隻麻雀,從樹梢掉落。


    “哇哦,好厲害!不識廬山真麵目,隻識彎弓射大雕!”夏歲安喊。


    “……”


    夏玄燁無語,派人撿起麻雀。


    而這時,他遠處那抹白色也逐漸顯露清晰。


    竟是太子夏澤言的狩獵隊伍!


    夏玄燁微微眯眸,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冷冷看了章鑫一眼,策馬去到夏澤言跟前。


    “太子殿下怎麽到了皇弟的路線裏麵?”


    夏澤言和他的狩獵路線是分開的,如無意外不會相撞,這也是他們能放心狩獵的原因。


    而此時,夏澤言竟然走到了他的路線裏,還出現在前麵。


    要不是夏歲安忽然提醒,他可能真順著章鑫的話將箭矢射了出去,少不了驚嚇到夏澤言,再被太子黨抓個錯處。


    夏澤言穿著一襲白袍,騎著西域進貢的雪春馬,渾身氣質溫潤,遠遠看起來真能幻視成一頭溫順羔羊。


    他看到夏玄燁也是一驚,“我在你的路線裏?這不是我的路線嗎?”


    夏澤言將自己的獵場地圖拿出,與夏玄燁的對比。


    不過多時,夏玄燁便發現自己的地圖有誤,是他闖入了夏澤言的路線。


    而這地圖是經章鑫的手給自己的。


    加上他那一喊,夏玄燁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章鑫怕是早成了別人的內鬼!


    “驚擾太子殿下,皇弟先行告退…”


    夏澤言隱隱意識到自己二弟被人設計陷害了,而且這個局裏,他這位太子也是棋子。


    夏玄燁臉色陰鬱騎馬離開,夏歲安騎著小馬“踏踏踏”地追在他後麵。


    “二皇兄你等等我!”


    “你不要以為你胸大就了不起,小心我晚上給你的馬藥巴豆!”


    “……”


    夏玄燁臉黑如墨鬥,但騎馬的速度不由放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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