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骷髏原的密宗一脈,素來有“灌頂”的法門。即師尊坐化前,將自己凝聚的一身法力,灌注到弟子身上。而蘇橫眼前的他化天魔大法,便是根據這一法門演化而來。


    其中的區別是,從被動變成了主動。


    將他化天魔大法修行到高層次,可以掠奪他人的勁力為自己所用。


    但這門功法有一個限製,兩種龐雜的勁力水火難容。同在一人的身體當中會引發混亂,很容易走火入魔,自爆而亡。所以,非得是兩人修行同宗同源的勁力,才能讓這門魔功發揮效果。


    對於蘇橫來說,這門功法就顯得有些雞肋。


    而且他有屬性麵板,直接用昊日神功掠奪武者體內血肉精華。增加自身體魄,積累屬性點,要比這門邪法好的多。反倒是索爾班偷偷來到這裏,習得這門秘法。


    在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的時代,他的動機,就很值得揣摩了。


    “難道說索爾班打算對密宗的那群禿子下手。”蘇橫略作沉吟,“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畢竟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三大密宗聯手破開江北洲寒武關。


    但自此之後,索爾班便甚少出麵,兩者間肯定是有矛盾存在的。


    而且,這家夥不聲不響的突破到天詭之上境界,居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放出來。指定憋了一肚子壞水,在謀劃著什麽,所圖不小。


    蘇橫低頭,看著窗外空蕩蕩的走廊,月光下一片寂靜。他嗬嗬笑了兩聲,內心一片火熱,有點期待和索爾班下次見麵。


    到時候,一定要分出勝負才行。


    腦海中一瞬間掠過千般想法,但蘇橫腳下卻並不停頓。


    他向前一步邁出,徑直來到記載《如來藏藏經》的碑文前盤膝坐下,開始細細體悟修行。


    這古碑是用某種強大妖魔的骨骼鑄成,上麵殘留著法王寺曆代高僧留下的禪意。


    若是修為不精的普通人,長時間瀏覽上麵的內容。


    很可能會直接被這些禪意給洗腦度化,遁入空門。但蘇橫的精神底蘊同樣深厚,這些禪意甚至無法在他腦海中掀起一絲波瀾。他將這些經文中最本質的道理抽絲剝繭般提取出來,仔細體悟。


    而隨著《如來藏藏經》出現在蘇橫的屬性麵板上,一陣奇異悠遠的梵音同時響起。


    蘇橫深吸一口氣,眼睛中泛著淡淡的朦光。


    修行至今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他終於要開始挖掘自己的精神潛能,踏入天詭了。


    ……


    ……


    ……


    在蘇橫閉關突破的同一時間。


    這片古寺當中,另外一處,竹林沙沙作響,兩道人影浮現在血色的月光下。


    竹林當中,是一片古老的石林。一根根粗糙的石柱拔地而起,上麵銘刻著符文,其中一些纏繞著鎖鏈,懸掛顱骨。清風簌簌吹來,這些顱骨相互碰撞,發出響聲,就像是某種詭異的風鈴一樣,襯托周圍環境很是滲人。


    “就是這裏了。”一人幽幽開口。


    在大周皇朝,有專門研究地脈陣法的修行者,名叫天契師,很稀少,並不以戰鬥力聞名。但結合地脈陣法,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發揮出來的能力不可想象。


    其中最頂尖的存在甚至能更改王朝命數,手段之強,不可想象。因此這一脈受人追捧,在各大勢力當中受到禮遇。


    喻清便是一名天契師。


    她很年輕,不過百歲,但在這一脈已經有很深厚的道行,甚至超越一些老前輩。因此被授予重任,秘密前來法王寺,破解金烏留下的陣法,解封魔神,將瑪爾巴從囚籠中釋放出來。


    血紅色的月光,冷風陣陣,滲入骨髓當中。


    喻清一身樸素灰袍,貼在身上,勾勒出成熟女性的身體曲線。她皮膚白皙,臉上五官並不算很出眾,不如秦瞬英、李紅袖這樣的頂級美人。但身上的氣質很特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眸光平靜,讓人印象深刻。


    她白皙的手掌中托著一枚羅盤,上麵的指針輕輕跳動,指向麵前懸掛著諸多骷髏的石林。


    “分布八門,星神奇異;天英火司,金烏返首。”


    唰!


    她口中默念法決。


    而後屈指向前一彈,一道流光從指尖迸發而出,落在石林當中。


    “啵!”像是開的聲音傳來,一聲輕響,無形的漣漪迅速掠過,扭曲月光。周圍簌簌作響的竹林一下凝固,陷入寂靜。短暫的停滯後,轟隆隆的響聲傳來,地麵震動,裂縫蔓延,伴隨著道道黑煙向上升起。


    無與倫比的滂湃熱量被釋放出來,地麵開始坍塌,很快化作一片暗紅色的岩漿,劇烈翻滾,在一陣咕嚕聲中冒出氣泡。虛空中熊熊燃燒的火光,映襯的喻清白皙臉頰上也是一陣暗紅。


    “這樣就結束了嗎?”在喻清身旁還有一名身穿道袍的青年,五官平平,臉上點著雀斑,身上的氣息也很普通。這年輕道士名叫章穀,是喻清弟子,剛剛踏入這一脈不久。被喻清帶到這裏,來增長見識。


    章穀很年輕,出身普通,此時看著眼前一幕有些不安。他攥緊拳頭,神情顯得有些陰鬱,“我感覺我們在做惡事。”


    “何以見得?”喻清臉上依舊是一副平靜神情,既沒有因為釋放魔神而愧疚,也沒有因為弟子的質疑而生氣。


    “兩千五百多年前,腐敗魔神瑪爾巴跨過神話戰場,降臨此界。不過數年時間,便將一座原本繁華的王國化作廢土。最後還是神獸金烏拚盡性命才成功將其封印,而現在,我們卻……”


    章穀搖了搖頭,“一旦魔神脫困,會有許多人要死。”


    “你說的不錯,但這是三皇子下達的命令。他是這座帝國未來的主人,他做這樣的事情,也有自己的考量。”喻清平靜回答道。


    “我不明白什麽樣的考量,會建立在這樣的條件下。”章穀看著眼前火光,顯得有些固執。


    “或許是和長生天中某位毀滅大能的交易,或許是通過魔神引起的動蕩來掩人耳目。如今大皇帝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三皇子必須盡快突破,擁有鎮壓一切的力量。”


    喻清搖頭道,“否則的話,一旦戰場失守,那才是生靈塗炭。”


    “您的意思是說……”章穀回想起一些和三皇子有關的傳聞,他斟酌道,“我們是在犧牲一小部分人,來保護更多的人。”


    “你可以這樣理解。”喻清微微頷首,“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


    “我……”章穀搖頭,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邏輯。


    就在這時——砰!


    眼前石林所化的岩漿湖泊突然炸開。


    一道長滿吸盤的血色觸須暴突而出,約莫成年人大腿粗細,帶動勁風,快到模糊,肉眼難辨,朝著喻清小腹位置猛的刺去。這一下淩厲至極,而且毫無征兆,如此近的距離,就連一些天詭恐怕都無法及時反應過來。


    但喻清早有準備,她身周浮現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銘刻在虛空當中,散發光芒,熾熱無比。


    嗤!


    一聲悶響。


    這道血色觸須被符文彈開,而且上麵出現淡淡的灼燒焦痕。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烤肉味道,地麵隆隆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發怒。


    “真是不可思議。”喻清臉上鎮靜不再,掠過一抹驚訝。她深吸一口氣,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時隔這麽多年,未曾脫困,還能展現出如此力量。看來這尊魔神比我們一開始預料當中的還要強上不少……”


    “嘶,儀鸞司給我們的信息怕是有誤。”章穀也意識到不對勁,瞪大眼睛,“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這不重要,我們得趕快離開。”喻清神情一定,催促道。


    她長袖拂過,伸手向前一指點落。


    身周浮現的各種古老銘文猶如流星墜落,飄在石林上空,散發光芒。其中的動靜一時平靜下來,喻清轉身就走,章穀感受著地麵深處傳來的震動,心下駭然,也不敢停留,匆匆跟隨在自己師尊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沒過多久——轟!


    一聲巨響。


    一道黑紅色的煙柱衝天而上。


    在電閃雷鳴中形成一片煙幕,其中隱隱浮現一道巨大人麵。


    陰風陣陣,扭曲的人麵上寫滿仇恨和瘋狂。它張開大嘴,一聲咆哮,而後砰的一聲炸開,化作黑霧,極速向外擴散。猶如實質般的黑暗,在法王寺內部開始蔓延,侵蝕。


    ……


    ……


    ……


    撲棱棱!


    棲木州,儀鸞司的一間臨時駐地當中。


    斑駁的樹影晃動,一隻黑羽紅眼的烏鴉拍打著翅膀,從窗戶外麵飛了進來,落在架子上,低頭用烏金色的鳥喙梳理著身上羽毛。一張白皙的手掌將鳥腿上綁著的一卷密信解開,迅速瀏覽上麵內容。


    “看來一切計劃的都很順利。”儀鸞司都統簡川臉上露出滿意笑容,“接下來,就是收獲的時候了。”


    “江北洲那邊的網,也是時候收緊了。上醫治未病,中醫治欲病。我簡川算不上什麽上醫,但當個老中醫,還是綽綽有餘的。”他似乎對自己的一係列謀劃頗為滿意,甚至忍不住在這裏自吹自擂。


    抬筆唰的寫下一封密信,將其綁在烏鴉的腳掌上。


    而後伸手向前一送。


    撲棱棱!


    烏鴉拍打翅膀,化作一道黑霧,很快飛走,消失在陽光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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